黑夜降临，许多人摘掉白日里的面具，走到大街上，小巷里，酒吧中，用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孔欢脱着，撒野着，疯狂着。

还有少数的人，怀揣着白日的面孔走进一些凌晨营业的店里，做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交易。

用谎言圆了遗憾继续生活。

便利店里，夜凉快坚守着。史一边被她暂时冷落在家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守在店中，好似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职责一般。虽然她知道这份职责并不光彩。

零点的钟声敲响，夜凉快静静看着店格局变化。坐在桌子边，无聊看着水中的鱼儿。

“五年前，认识史一边的时候，我在做什么，为什么那些记忆好乱……”

夜凉快想不透那段时光，也没有人能告诉她真相是什么。

门外大风呼呼刮这份，叫嚣着黑夜的压抑。

台阶上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

熟悉的高跟鞋声音。

夜凉快嘴角一勾。

她就知道——

她还是来了。

夜凉快不再玩水，坐好静待人进门。

“欢迎光临——整容杂货铺。”

“我又来了，夜店长。”钱菲菲带着口罩，特意带了一个圆帽子。

钱菲菲觉察自己有些怪异迎上夜凉快打量的目光，解释道:“现在我也算上流社会的公众人士，走在街上也担心狗仔的问题，所以我……”

“我这你尽管放心，狗仔不存在的。”

夜凉快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敲着，她想知道今晚钱菲菲到底想找她整什么。

该整的一个不落，身体上下，恐怕只有里面的内脏可以换了。

“那我就放心了。没想到整容之后，步步高升，我遇到的男人，一个比一个优质……”

“呵呵呵。”

夜凉快想到白天杂志上的介绍，钱菲菲却用优质二字来形容。实在是惊为天人，她只觉得反胃。

“我男友舍得为我花钱，就算我不嫁进他家，吃穿不愁，靠着这幅皮囊，我什么都不怕。只是……”钱菲菲欲言又止。

夜凉快的手指停了动作，嘴角一哼，下面的转折一定很精彩。

“皮囊用久了，松了，还得了病。”

夜凉快，“……”

这特么还真是精彩！！

钱菲菲是打算来她这换个身体？

全身大换血？

想把女人都有那器官换了就算了，她理解，但是艾滋呢，让她怎么换？

“这手术我不做。”夜凉快冷冷拒绝道。

“为什么？”

钱菲菲一听夜凉快坚定的回答，突然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没了精神，吓得差点葱凳子上滑了下去。

夜凉快轻笑，反问:“我这里是医院么？！你找错地方了！！”

整容杂货铺不接受有缺陷的交换之物，不成文的规矩。细数钱菲菲的一身，值钱的还有什么？！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换的。

“你不是说，什么都能买，什么都能换，夜店长，你说，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不想死啊，我发誓，等我换好器官，我一定做好措施，我一定洁身自好，我……”

钱菲菲一声声苦苦哀求，夜凉快只是平静坐着，叹了口气，“我不需要你保证这么多，我就问你，若是我给你做了手术，但是要收回你所有的美貌，你可愿意……而且收回你人生之后的桃花运，再也碰不到这么多有钱人，你可愿意？”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古言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整容杂货铺也遵循此理。想要漂亮，靠值钱来换，换一世美貌。

钱菲菲愕然，瘫在椅子上，两眼无神看着水里的鱼纷纷躲着她游向夜凉快，好似她是什么躲避不及的瘟疫。

她可不是瘟疫么，若是她的病被他们知道，她在她们的圈子里肯定混不下去。若是没了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她会如何？

和过去一样，活在他人的议论中，嘲笑里，每日朝九晚五，跟一些莫名其妙的男人相亲，无趣的生活。无时无刻需要担心房租水电的琐碎事，还不敢生病，一生病，一年的积蓄都没了……

钱菲菲脑中纠结所有的可能，一副健康却普通的身体，另一副却是千疮百孔曼妙迷人的身体，一副只会给她带来嘲笑，一副却能够为她带来数不尽的钱权，只不过命不久矣……

若是她偷偷治，瞒着所有人……

现在的医疗技术那么发达，她一定会撑到能够治愈的那天，一定可以……

夜凉快纵观钱菲菲脸一阵白，一阵红，看得出脑里斗争很激烈，但是看到她最后露出侥幸的微笑，她便知道这笔生意她做不成。

她不舍得。

钱菲菲挺直腰板，往后一靠，自信笑了，声音响亮不少，“我不换了。我去找找医院，或许能治好我呢？这样的生活来之不易，我不想放弃。过惯了奢侈生活，再让我回到憋在一个十几平方的小房子里，我做不到。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夜凉快自然也同意了。

反正她也不差这一笔生意。

钱菲菲说的话没错，仅是站在她的角度和价值观上的正确。

“既然如此，我们没什么好做交易的，祝你好运。”夜凉快起身，伸出手。

钱菲菲一愣，抬头看着夜凉快的恬静的笑脸，只觉得嫉妒，甚至恶心，垂眸，掩饰了眼里的那些情绪，露出一个更加高傲的笑容，站起身，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谢谢。我的这一身，多亏有你啊。”

夜凉快的手干干悬空着，听钱菲菲的话，不知是夸赞还是讽刺，从她的眼里她看出一些异样的情绪。

看来以后，钱菲菲是不会再来这做交易了。

收回手，看向大门，门刷的一开，“走吧，今晚的谈话一切保密。你大可放心。”

“呵呵，多谢。”

钱菲菲扭着腰肢，走了出去。红色灯笼映照下的身躯一点点拉长。夜凉快看到她身后有一条金色狐狸跟着，眼睛一眨，消失。

转身，关好大门，门外一丛黑影消失。

夜凉快在账本上记好一笔。

钱菲菲失去的不比得到的少。这辈子，她注定漂泊无定，没有亲情，没有爱情，也没有友情，只有理不清的男女关系。她自己选的路，强撑笑容走下去。是福是祸，随她而去。

只是，她再也不会向顾客伸手求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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