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小军发现，妈妈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见了眼底的凛冽，只有温柔，温和，被这样的眼光包围着，他一身的温暖，但是要他不要恨，谈何容易，自小他的心里就埋下了恨得种子，耳濡目染，他只会恨，不会爱，但是又不忍心让妈妈失望，违心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也是，要快一点好起来，你放心，终有一天我会学会用毒，解毒，把您体内的毒去了，还您美丽，不再受折磨。”

“不，妈妈不要你学那些，要你做一个正直的人，有一份正当的职业就好了，将来再娶一房媳妇，过平常人的生活，为冷家，不，应该是为严家开枝散叶，不管谁养了你，你始终是姓严的。”刚刚与体内的那股力量奋斗，已经耗去了太多体力，又说这么多话，有些不支，莫若娇停顿一下接着说，“只有那样我才放心。”

怎么说的跟遗言一样，小军心里莫名的害怕，手握的更紧，“我需要您的监督，所以您要好好的活着，看着我，教我怎么做，要不，我一定会逆着做。”

“傻孩子，妈妈始终会死的，怎么可能永远在你身边。”莫若娇看着眼前已经出落成大小伙子的儿子，可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孩子气，无论他怎样，在她面前始终还是个孩子，母子两已经气了很多年，很久没这么温馨的在一起了，错过了很多，这一刻他依偎在她膝下，由不得不舍，“除了妈妈，四少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了，所以不要其他了，他没做错什么，错的是妈妈，本不该属于自己，却抓住不放这么多年，弄得所有人都不能幸福，而且他是真的疼你，爱你的，从小就是，就算他有时严厉些，也是为了你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要恨他，学着去爱他，何况他现在不是声名远震的四少，而是一个寂寞的男人，忘尘。”

对于莫若娇苦口婆心的劝解，小军根本就无法理解，更不能接受，他只觉得奇怪，怎么一杯毒药进肚，妈妈不再是以前的妈妈了，在他看来就是妇人之仁，善恶不分，他不会顺着她的想法去做，为了不让他失望，也不会马上回绝，只是点头应下所有。

就连莫若娇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痛不欲生的折磨中，在她决定结束自己时，她想明白了一切，在这一刻她突然释然了，竟然是一心的轻松。

在这时，冷绝尘走进来，一脸的温和站在床前，“你身体很虚弱，别说这么多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小军没有像以前那样敌视冷绝尘，而是站起身，知趣的闪在一边，把位置留给了冷绝尘，似乎是疼惜他身上有伤，看在眼里，这让莫若娇深感欣慰。

莫若娇突然意识到自己丑陋的脸，急忙扯过枕巾遮住脸，身体往里缩了缩，“你别过来，我不要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没关系，在我眼里无论现在的你，还是以前的你都没区别，无论你的容貌怎样，我爱的还是你。”冷绝尘慢慢的把枕巾从莫若娇手里扯过来，眼睛里全是温柔，“我们要一辈子呢，你总不能一辈子带着面具跟我过日子吧？那样不是很奇怪。”

我爱你，等这句话莫若娇等了半生，却在她决定放弃的时候等到了，悲喜交加，任由冷绝尘把枕巾拿走，有些受宠若惊的沐浴在他的温柔中，但是这句话来的太迟了，她怕是无福消受，“一辈子？”

“是啊，一辈子。”

冷绝尘此时的声音异常的温柔，如绵绵的风吹拂在耳边，一辈子，在耳边久久回荡，是多么好听的一句情话，莫若娇失神的望着爱慕的男人，“真好听，再说一次。”

“一辈子，我要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朝朝暮暮，不离不弃。”冷绝尘起身坐在床沿，把莫若娇轻轻地拥进怀里，“我们都要快一点好起来，完成我们的婚礼，你要做我健康的新娘。”

“你还要跟我婚礼吗？我现在的样子，会让你很没面子。”莫若娇是多么盼望那个筹谋已久的婚礼，但是现在的她怎么可以？他是声名显赫的四少，跺一脚整个中原大地都会抖一抖，娶她这样一个女人，岂不是让世人耻笑。

“在我这里只有你最重要，别的什么都无关紧要。”

莫若娇依偎在冷绝尘的怀抱里，没想到冷绝尘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那深情款款几乎把她融化掉，浑身都软绵绵的不想动弹，她很知足，就算是短短的一瞬间，也值了，虽然很疲惫，但是她不肯闭上眼睛，生怕一觉醒来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就算小军是铁石心肠，也被感动了，却原来妈妈所有的幸福都来自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一旦出了差错，妈妈也就没法活了，所以他准备不计前嫌，试着和平相处

突然觉得一家人在一起，过这样与世无争的日子，也不错，如果真是这样，他倒愿意试着忘了恨，学着爱。

客栈内，杨冬在罗依依的细心照料下，身上的伤愈合的很好，已经能够下地自由活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些日子罗依依为自己所做的，看在眼里，感动之余，是深深地惭愧，在南方若不是自己丛中作梗，为了一己私欲，四少和她或许早就在一起了，何必尝尽今日失去的心酸，一想起来旧事，就一心的懊恼。

这几日，发现罗依依和以前不同，总是沉默不语，有时候还经常坐在一处发呆，一坐就是半天，整个人都心神恍惚，心事重重，他也曾问过，她只是一笑置之，只说没事，让他不用担心，好好把身体养好。

但是现在的她，又怎能不让他担心，看着她越发憔悴的面容，心里急，却干着急，不知从何帮起。

那日，罗依依有去给杨冬抓药，客栈内只剩下他一个人，正无聊中，突然有敲门声，除了罗依依知道他住在这里，便没人知道，有谁登门呢？怀着好奇把门打开，门打开，一眼认出门外的人，先是一惊，“是你？”

蒙汗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一下，“杨副官伤势可好了？”

“已经大好了。”杨冬闪身一边，让蒙汗进门，把门带上，“请进。”心里纳闷他是怎么知道他住在这里的。

其实那天蒙汗并没有马上离开，心里放心不下，悄悄地跟在身后，一路送罗依依回到客栈，才离开，只是没想到杨冬在这里，看门见到，也有些吃惊。

进门落座，杨冬倒了茶水给蒙汗，在他对面坐下。

蒙汗环视房间，并没看见罗依依的身影，似无意的询问，“那天我在街上遇上了罗小姐，看着她进了这家客栈，以为她也住在这里。”

“确实住在这里，都是我这伤拖累了罗小姐，这不，又去给我取药了。”提及罗依依对自己的种种，杨冬一心的温暖和愧对。

“是这样。”蒙汗淡淡一笑，看来自己没有找错，但是想起罗依依，有些但是以她的处事方式，会不会赞同自己，他不能确定，不防先和杨冬说一下，怎样对罗依依好，杨冬比起自己应该更加了解些，“我此来，是为了四少的事。”

提及四少杨冬禁不住黯然，哀叹一声，“四少，恐怕在那次战斗中，凶多吉少。”

“如果他还活着，但是失忆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甚至连罗小姐也一点印象都没有，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如果是你，该怎么做？。”蒙汗并没马上把冷绝尘还活着的消息告诉杨冬，只是做了一个假设，希望能听到一些可行的办法。

杨冬脸上一惊，随即面露哀伤，苦笑一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假设？我倒觉得是电影里的情节，失忆，爱上另一个女人？你的想象真丰富，绝对是个喜剧天才。”

“如果是真的呢？”

杨冬审视着蒙汗在他看来莫测高深的表情，摸不透他话的可信度是多少，皱着眉头，“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我这人脑子不太好使，打哑谜，我真的猜不出，你的假设是真的？”

杨冬的眸子里跳动着些许希望，些许微微的不安，直接的心里紧张，手心都有些微微出汗。

“却是真的，四少的确活着，只是现在的他已非以前的他。”蒙汗轻叹一声，说出实情。

“什么意思？”杨冬惊喜之余，百思不得其解蒙汗所说的意思，“什么现在的他，已非以前的他，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之间改变，距离那次战争也不过月余，怎么会？莫非是真的你说的失忆了？不会真的有那么离奇的是发生吧？”

“确实是失忆了，不记得以前所有的事，所有的人，甚至连罗小姐也忘了，真的是彻彻底底。”

杨冬有些不信的看着蒙汗，但是一想到四少还好好地活着，心里就高兴地很，就算是如他所说失忆了，又怎样？只要人还在就好，现在他更关心他身在何处，可有人照顾，“他现在哪里？”

“他受了很重的伤，几乎是奄奄一息，是莫若娇就就回了他，每日里细心照顾，现在已经慢慢康复了，只是还是不能记起以前的事。”蒙汗把自己所知道的尽可能详细的讲给杨动听，“莫若娇那女人做事还真是缜密，给四少重新灌输了她编造的身份，地位，以及家世，就连名字也改了，现在的四少，是一个全新的，如同再造的生命一般。”

“这才是莫若娇。”杨冬冷冷一笑，“如果不这样做，就不是她了。”

“你真的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蒙汗此一问，问的杨冬一愣，可能是听到四少还活着，心里太过激动了，并没有想其他的，蒙汗这样一问，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确实值得探讨，静下来，想了一下，“总不能就这样便宜了莫若娇吧？”

“是啊，有情人总要终成眷属才算圆满，而且罗小姐这些年是怎么走过来的，我们都看在眼里，不能就一句忘了，就可以轻松的抹杀所有，未免太残酷了。”蒙汗喝了一口茶，轻轻地说出自己的观点，“作为四少的副官，你更应该为四少着想，就算现在的四少同意和莫若娇在一起，但是那只是一具躯壳，思想，思维都是莫若娇灌输的，相信真想的四少是不会做这样的决定，所以我们应该阻止莫若娇的行动。”

“莫若娇有行动？”杨冬睁大眼睛，整个人有些紧张，不知道蒙汗所说的行动，指的是哪方面。

“等四少伤势大好了，他们就会举行一次婚礼，现在正在筹备中。”

杨冬很是费解，明明已经有过你一次婚礼了，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还要一次，莫若娇在搞什么花样，这个问题值得深思，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他要尽所有的力量阻止，决不能让莫若娇阴谋得逞，更不能断送了四少半生守候的幸福，和罗依依倾尽半生的痴情，但是雄心在，但是看看现在自己，都要靠罗依依的照顾生活，一个行动不灵便的他，要怎样阻止？面露为难之色。

看着杨冬脸上微妙的变化，等了半天，都没能得到答复，蒙汗有些耐不住了，“杨副官不想管闲事？”

“怎么算是闲事？”杨冬明白他是曲解了他的意思，“在我心里，四少一直是我的兄长，不是亲生，再似亲生，而且罗小姐对我有再造之恩，如果这次没有她，我怕是早就命赴黄泉了，我是想阻止，可是你看看现在的我，都不能自理，要如何帮起。”

杨冬烦恼的捶打着自己不能吃力的一条腿，心里很急。

蒙汗握住杨冬那只捶打的手，放在桌面上，看得出杨冬心里的焦急，心有余而力不足，“别这样，只需要你给我站脚助威，一切由我来办，次来，我也是想要知道罗小姐的意思，总不能不问当事人，好心办了坏事。”

“哪还有问，看都能看得出。”杨冬当下下了定论，“我们只需要做就好，不需要问，而且问了，反而麻烦，罗小姐有些时候宁愿苦着自己，也不愿去争夺什么，我知道这样做没错。”

“有你这句话吗，我就放手去做了。”蒙汗豁然爽朗，深信杨冬的话，他是和罗依依四少最为亲近的一个人，也是最了解他们想法的人，他这样说了定是没错，有了方向，站起身，“我马上去做，罗小姐这里就交给你了。”

看样子这蒙汗也是个急性子的人，杨冬撑着桌子站起身，笑了笑，“好，我会尽我可能。”

买药回来的罗依依，不经意的一抬头正看见蒙汗离开客栈的一个背影，感觉很是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究竟时谁？停下脚步，看着很快消失的背影，深思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想起来，摇头笑了笑，抬脚进门，即想不起，定是什么对自己的不重要的人，又何必费脑子。

推门，走进房间，杨冬正一个人坐在桌前面范愣，奇怪的是一个人守着两杯茶，想必她走后一定有人来过，把几包药放在桌面上，不经意的问道，“有客人来过？”

“啊？”杨冬这才回过神来，被问的一愣，似做了亏心事，退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这不，这杯茶告诉我的。”罗依依笑着，指了指那杯茶，有些奇怪的看着杨冬，调侃着，“脸怎么红了？来客，不会是个姑娘吧？”

“不是。”杨冬条件反射般否认，脸越发的红，自己都觉得烫手，“一个普通朋友而已，只是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人我也认识吗？刚刚在门口只看见了一个背影，看着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罗依依想了想，自己并没有和什么人说起现在的住址，以及和杨冬住在一起的事，但是就算自己没说，不是也有人到这里给她传了信，想来找过了，也不奇怪了。

“都是在四少手下做事的人。”杨冬本想瞒下蒙汗曾经来过，转念细想一下，其实告诉罗依依也无妨，只要不说明来意就好了，“其实那人你也认识，蒙汗，就是那个用毒高手。”

“他？”罗依依微微一愣，收拾桌子的手停下来，他怎么知道她们住的地方，莫非是那天他并没走，而是跟随者自己来到这里？或许吧，他不会是找到了莫若娇，而且也知道了冷绝尘还好好地活着，来此，就是为了告诉她，希望只是这样，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他怎么会来？说了什么？”

杨冬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把蒙汗的来意说出来，等时机成熟了，再说也不迟，“哦，只是些他游历江湖的趣事而已，听来给我解闷的，打打杀杀，算计人什么的，怕是你不爱听，我还是不说给你听了，免得惹你生厌。”

“对那些我确实没兴趣。”既然他无心说，罗依依也不深问，只要不是她想的那些事就好，淡淡一笑，打趣着，“看你今天的起色好多了，看样子，再吃上几服药，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我们俩要睡在马路上了。”

“等我好了，我可以出去找点事做，足可以够我们生活。” 四少有了下落，他可不想现在离开。

“你的意思是留在这里生活？”罗依依疑惑的看着杨冬，“你的亲人只有你妹妹，她现在南方，这里莫非还有你值得留恋的？”

“四少只是生死未明，难道你不认为他或许还活着，就在我们身边一个不知道的角落，你真的忍心离开，放弃所有希望？”杨冬凝视着罗依依，观察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希望能看出点什么。

收拾完，罗依依坐下来，脸上隐约有哀伤，轻轻一笑，“我已经放弃了，以前总是心里总充满着希望，每每都会落得伤心欲绝，以后不会了，无念，无欲，是最好的。”

“你不能放弃四少。”杨冬听着有些急了，“四少——”

“别说了。”罗依依打断他，“这里是伤心地，不能久留，你伤再好一点，我们马上动身，就算是为了雨欣，我也不能放任你不管，在地上久了，你的腿受不了，还是上床去休息吧，你饿了吧，我出去弄一些饭来。”

罗依依一点都不给杨冬在说什么的机会，说着已经出了门，似乎害怕他说出什么。

门合上，杨冬无趣的站了一会儿，腿站久了确实吃不消，只好听话的上床，腿有了依靠，舒服了许多，依靠在床头，有些懊恼自己沉不住气，刚刚若不是罗依依拦着，他就脱口而出了，那样，或许会适得其反，他在知道四少活着后，就一直在琢磨，罗依依在他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才终日郁郁寡欢，如果是，更让他奇怪，到底是因着什么突然放弃，这些年纷纷扰扰中的坚守，苦苦挣扎中的痴恋他是看在眼里的，守了半生的感情，要想放弃需要多大的勇气，她这份勇气到底来自哪里？

房间内，杨东在猜测，房间外，罗依依在痛苦中煎熬，她何尝想放弃，不想留下，只是当她面对着冷绝尘那张陌生的面孔时，她彻底明白了，重生的他不在属于她，而是属于了莫若娇，他眼底的陌生疏离，是骗不得人的，这场赌局中莫若娇是赢家，她输掉了半生，输掉了全部幸福的机会，所以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他生活的地方，她的伤心地，她觉得现在连呼吸都是痛的，不然，她不知道下一刻，或者某个时刻，她会再也不能忍受，会不顾一切的跑去他那里，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做些不该做的事，那样不但给他增加纷扰，也给自己徒增伤心，所以她不要。

那天是用了怎样的勇气，她才逼迫自己不哭出来，能坦然面对，丢了幸福，至少还保留了那点可怜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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