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哥顶着光头缩在雅间里，大夏天还穿着长袖衣服。小何知道我在想什么，解释说是前几天孟哥托他买的衣服，全是长袖，孟哥跟他说人老了就得保养。小何冲我摇了摇头。

孟哥也是刚到饭店，菜还没有上齐，陆陆续续上了几道菜，孟哥和小何都不动筷子，只是三个人互相寒暄，说的都是有的没的。我好奇但也没有话头提起来。

过一会儿菜齐了，孟哥让服务生出去，然后很谨慎地关上门。

孟哥一直是坐在椅子上的，现在站起来我才发现他消瘦了很多。不是劳动完的精瘦，更像大病初愈的精神状态。我忖度了一下，道：“孟哥，这儿都是兄弟，有什么你就说吧。”

小何瞥了我一眼，有点制止的意味。我看向他，他却没什么精神，好像觉得有点无聊。小何是个很理智的人，他会觉得无聊就说明他知道接下来的事，而且这事十有八九不靠谱。

我看着一桌子的菜，想着这些怕是都没人吃了，也不知道谁付钱。

孟哥把耳朵贴上雅间的门，听了很久才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水。他整个人变得精神紧绷，小何看了看我，我们坐直了身子表示重视的态度。

孟哥开口，声音很是沙哑。“我在里面碰见一个高人。他改判死刑前告诉了我一个惊天秘密。”

我心说这就直接开始瞎掰了？看了眼小何，他正盯着唯一一道荤菜发呆。

我觉得有必要维持一下多年的友谊，很配合地问：“什么秘密？”

孟哥一笑，笑得很诡异，真要形容那就是现在小说里常说的“邪魅一笑”。他把袖子撸起来，露出两只小臂，我们看到很多鳞片似的东西附着在他的小臂上。他伸手拨开一片，鳞片是硬的，根部长在肉里。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赶紧去看小何，他不是很惊讶，但是眼镜后面双眉紧皱。

我没敢伸手碰那些鳞片，犹豫了一下说道：“孟哥，这都是什么？不赶紧去医院看看吗？”

新闻里说过有一些病会长角，老百姓都以为是妖怪或者神明，我忘记了具体情况，但这种病不难治。孟哥却是很得意的样子，说：“这就是那个秘密。可以让人变成上古神兽貔貅。貔貅你们知道吧？”

传说龙生九子，有一个就叫貔貅。龙头马身麟脚，长得就跟酒店前面的石狮子一样。据说没有后出口，所以凶猛贪财。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拔屁股走人。

小何知道我情绪起来了，便说道：“孟哥，这事你也跟我说过两次，但也没具体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孟哥神叨叨地放下袖子，说道：“引天雷。”

我们等他继续说，他却住了口，抄起筷子把小何觊觎许久的荤菜拨了大半在自己碗里。

我和小何对视一眼，本着关爱精神病人的思想问道：“那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孟哥重重地点头，又摇了摇头，把满嘴的肉咽下去后说：“我知道一个地方，是貔貅化的最后一个引雷处。我是来跟你们告别的。”

到现在我和小何也没相信他的话，但我们心照不宣，盘算着让孟哥玩一场，闹完了再送他去医院。

我装作很舍不得的样子说：“孟哥，那地方在哪？兄弟送你去吧。”

孟哥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也没说话，埋头往嘴里扒拉饭菜。

好在也没有一直沉默，我们还是聊了些近来的事，甚至说好等孟哥办完事一起去看七点的电影。

但整体说来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最后还是我付的帐。

小何开车，孟哥坐在副驾驶指路。我们本来吃饭就不是饭点，这一趟直接开到七点多，太阳都要落了。我们几乎环城绕了个圈，孟哥才指着路边说停车。

我们都下了车，旁边一个卖西瓜的老大爷以为我们要买西瓜，抱了一个瓜说：“包红包甜。”

我摇摇头拒绝。孟哥向旁边一条巷子走去，我和小何就跟在他后面。

巷子不长，走到一半孟哥忽然转身，我们顺着他的目光，才看到在巷子一侧的墙上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缝隙里面很黑，看不到对面是什么。这样的缝隙不是对面被封死了，就是里面还有拐角。

孟哥直直走向那条缝隙，侧着身子挤进去。小何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也跟着侧身进去。

好在我们都不胖，侧身还是能留下些空间，移动并不费劲。我没有感觉到拐角或是什么需要转身是地方，但大概挪了两分钟，我们便离开缝隙来到另一条巷子。

巷子两边都是拐角，看不到外面的街。我们面前是一道卷帘门，没有上锁，孟哥直接推上去，门后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这是……车库？”小何嘟囔了一句，但话没说完他自己就意识到不对劲。这条巷子不宽，连大一些的越野车都开不进来，要开进这道门里只有自行车才做得到。

孟哥一笑，拍掉手上的灰，说道：“怕什么，还能有鬼不成？”

我看着门后黑暗的车库，就像一张血盆大口正要吞噬我们，越看心里越不舒服。小何已经跟着孟哥走进去，我不敢一个人在外面，小跑几步跟在小何身边。

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卷帘门的位置，隔绝了所有外界的光线，门后的世界一片漆黑。我四处张望，却始终看不到任何事物，只有我们清晰的脚步声。

忽的有另一阵脚步声从我身后传来，听上去像有人疾速经过我，我条件性地回头，却看到一片黑暗。

小何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同时说道：“别吓唬自己。”

我定了定神，加快步伐，很快我们就看到车库一侧的墙上有道门半掩着，有幽蓝色的光从里面透出来。

我有些不寒而栗，喊了一声：“孟哥。”

孟哥一直在往前走，到了门口被光映出身影，回头朝我笑了一下。

十分诡异。

“你确定是这里吗？”我问。

他点点头，拉开门走进去。小何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拉着我走进去，我的手腕被他捏得有些疼，但这种微微的疼痛驱走了心底的不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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