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他妈睡了，出事了！”

我躺在员工宿舍的铁架床上，一脸的懵逼，睡眼惺忪的打开手机，凌晨三点半，外面吵吵嚷嚷，已经乱成一团。&29378;&47;&20154;&47;&23567;&47;&35828;&47;&32593;&119;&119;&119;&47;&120;&105;&97;&111;&115;&104;&117;&111;&47;&107;&114;

抽了一眼旁边的空床，我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来，那是我兄弟梁八的床，他现在应该还在出车。

“叫唤啥，出啥事了？”深冬的天，我裹着军大衣，着急忙慌走了出来，此时公交公司的厂房外，已经围满了人，灯火通明。

见我出来，这些司机师傅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劲，面面相觑。

“冷子，你快去瞅瞅吧，梁八出事了。”

我脸色一变，心脏猛地跳了起来，“到底咋地啦？”

“冷子拉着一车人，开到冰窟窿里了。”

我面如死灰……

……

等我跟着救援车队赶到现场的时候，双腿已经开始打颤起来，这是梁子夜班车必经的一个水库，借着手电筒打出来的光，我看到结了冰的水面上，一个偌大的窟窿，在零下十几度的温度下，冒着热气。

“愣着干啥，赶紧下去给老子救人啊！”我急的快哭了出来，大衣往地上一甩，就要往冰窟窿里面跳，十几个人顿时把我拽住了。

“你他妈疯了，这黑灯瞎火的跳进去，是救人还是送死。”

我跪在冰面上，着急的流不出一点眼泪，只求着冰窟窿那会出现奇迹。

咕噜！

吵嚷的现场，我赫然听到一声冰窟窿位置传出异样的声音，我将目光看过去的时候，一只直勾勾的手探了出来。

“快！有人出来了！”我喊了一声，二话不说，就抓住了那只手。

入手格外的冰冷，我一边喊着梁子的名字，一边拼了命的往外拽，两个离我近的师傅，上来搭手，等我们把手的主人拖上来的时候，三个人几乎下意识倒吸口凉气，腾腾往后退了两步。

这不是梁子，应该是车上的男乘客，因为在水里泡的太久，身上已经有些水肿，整张脸已经冻得没有一点血色，两只眼睛瞪得滚圆，被我们捞上来后，已经赢得跟块冰碴子似地，两只胳膊伸得老长，保持着死前的样子。

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人，不知道被冻得，还是被吓得，眼泪和鼻涕哗哗的往出冒，那一刻，我打心底不想见到梁子，生怕他也会以这样的姿态跟我见面。

……

其实在来之前的路上，我就知道梁子活不成了，因为他开得这趟末班车，前任司机也是这么死的，记得当时的车上加上司机，一共也是28个人。

天快亮的时候，警察、救援队才姗姗来迟，我知道梁子已经走了，就隔着我不远，但已经是具尸体了。

打捞的任务交给了专业的救援队，公司老板赵丰田在救援人员之后才坐着奔驰车赶来，脸色十分难看，此时正在和私人打捞船的人吵吵着，应该是在谈价钱。

我心冷的一批，整个人不停地打哆嗦，连掏打火机点烟的动作都要花一番功夫。

“这趟夜班车，谁他妈开，谁倒霉。”

“谁说不是呢，上次老冯死了，有人就说他是带着一车人去还命的，在他之前可还有一个司机拉着整车28个人开进河里的，要我说这次梁八就是替老冯那车人还命的。”

“行了，都他妈少说点！”赵丰田走了过来，对那几个闲着没事干的老司机吼了一句，然后朝我走了过来。

“梁八尸体捞上来了，你们两关系好，去送送吧。”

赵丰田一脸惋惜，不知道是因为公司的损失，还是因为梁八的死。

我点了点头，把嘴里含了半天没点着的烟扔在地上，踉踉跄跄地又走了过去。

打捞现场，就靠着一张破船，不停地往下撒网，就好像是打鱼一样，每次收网，总能捞上来点东西。

一旁的冰面上，整齐的摆着一排的尸体，因为要拍照让家属认领，所以还没盖上白布。

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熠熠的光泽，比任何名家出手的雕塑都要逼真，形象的展示了一幅幅极度渴求生机的样子。

有张着嘴，有伸着双臂的，还有两具尸体紧抱一起的，而他们惨白的脸上都充斥着一种表情：无限惊恐……我发誓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场景。

我表情麻木地走过一具具冰塑，最后停在一具熟悉的尸体面前，他跟梁子出车前穿的衣服一模一样，但那张脸却几近模糊，数不清的玻璃渣子扎在上面，混着渗出来的血和渗进去冻住的河水，竟然没了一张脸的样子。

梁子死前的样子，并不是特别浮夸，双手自然下垂，双腿弯曲，看上去就像坐在座子上的感觉一样。

我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和梁子打小在孤儿院长大，这其中的感情，又有谁能体会到。

我抱着梁子冰冷的尸体，有些不敢正视他面目全非的脸，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情愿躺在这里的人是我……

……

两天之后，我坐在员工食堂的角落，面对着面前的饭，索然无味，没了陪我吃饭的人，生活在我眼中充满了灰暗。

赵丰田走进来了，我之前还在外面听到他跟捕捞船争吵的声音，无非就是他嫌对方要的钱太多，还硬生生拖到今天才把28具尸体打捞上来。

“冷子，梁子的尸体弄回来了，你看是火葬还是……”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十分平淡地道：“这么着急么？”

赵丰田闻言，不自然地一愣，又道：“尸体搁那没人看着，早点入土为安吧，再者你看这件事弄得人心惶惶，太影响公司运行了。”

我冷冷地一笑，说到底，这家伙还是在乎那两个钱。

“要不这样吧，这有两万块钱，你拿着把梁子后事办了，我再给你一万，算是公司给梁子的一点补偿，你交给梁子的亲人就成。”赵丰田眯着小眼，一副你懂的意思。

我心里莫名就蹿出一股子火，但想到梁子冰冷的尸体，还是忍着没有发作。我确实需要这些钱，别看我和梁子在公司跑了一年多的车，但一个月两人加起来才四千的工资，更别说我们两大手大脚，所以兜里根本就没几个子。

赵丰田把三万块的信封推到我面前，转身走了，临了回头还问我一句：“对了，梁子的车你能接么？”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