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那场梦里你为什么会坐上这辆车。√”

我闭上眼，扶额深思，希望线索赶紧撞醒我。

“我当时很累。”

“累？因为什么累了？”宇曦快速接上话。

“是晚上，我从一个地方走出来。”

“从哪个地方？”

“我记不清。”

“路上有人吗？”

“没有，很安静，一个人都没看到。”

“上了车以后，有发生什么吗？”

“没有，什么也没发生……车子开的很平稳。”我没加任何思索。

他接着问。

“车上有别的人吗？”

“有司机。”

“除了司机呢？”

“那就没有了……哎等等！”

“还还还还想起什么了？”宇曦被我带慌了，舌头打结。

“有人，有一个人！”

“男的女的？”

“应该是……”眉头继续锁紧，鼻梁上方挤出一块肉，“我看不清。”

“确定后面……咳咳，确定车上有人？”

“对，而且确实坐我后面，你怎么知道坐我……”

“好的，我们离真相又近了。”

“哪有？”我反驳道。

“梦里，你知道马上会有一场车祸吗？”

“我知道。”

“梦里就知道了？”宇曦侧过头看着我，眨巴一双卡姿兰大眼。

“我也不清楚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就是预感会有车祸。”

“你说，你做这个梦不止一次。”

“恩。”

“现在回忆的梦不是第一次的吧？”

“不是第一次。”

“这样就成立了，第一次不知道有车祸，后面就知道了。”

“那……又能怎样？”我挠挠头，努力跟上他的逻辑。

“其实我有一个很想知道的点，”宇曦叉着腰，原地转了一圈，扩扩身板，“就是，当你做梦的时候，你知道那是梦吗？”

脑袋里叮地一声金属敲击声：“我，知道啊。”

“可是你说，做梦时你有意识去躲避车祸呀。”

“这能说明什么？”

“既然知道这是梦，为什么要躲？”宇曦上前一步。

“人之常情嘛，不管是梦还是现实，肯定会躲的。”

“可是你一直是想弄清楚线索的，躲开的话怎么能知道线索？”

“我在梦里该怎么做？”

“不要下车，让车祸发生在眼前。”他说的斩钉截铁。

“这么疯狂？”

“我想了想，只有这样做，才能看到后面发生的事，也许就能找到线索。”

“我要是死了怎么办？”

“傻瓜，那是梦，又不会……”

“我哪知道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我抢话道。

宇曦倒吸一口气，皱起眉：“我刚刚问过了，你说你确定那是梦，现在变卦了？”

我没话可说。

“小薇，你生气了？”

“没有啊。”我疑惑般看向他。

“看你不说话，以为你在生我气，对不起啦，刚刚是我太凶了。”

“还好啦，像你这么温顺的男孩子凶不起来的。”我趁着恰当的语境，手掠过他浓密的黑发。

“没生气就好，说回正题，这么说，其实你也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对吗？”

“是的吧，很正常的，做梦的时候很少人知道自己在做梦，更何况我那个梦还特逼真。”

“现在，此时此刻，是现实，这个没疑问吧？”

我的嘴巴和身体同时呆在原地，腮帮那块肌肉始终挣脱不开。

宇曦将双手放在我的肩上，轻轻捏着：“怎么样，真实吧？”

“真实。”电流源源不断通过头颅，直到耳垂下方泻出。

少年的正颜被黑光遮住半边，他对着我笑，没有征兆地笑了，眼下的卧蚕肥美鲜嫩。

“有多真实？”他高挺的鼻梁渐渐向我的酒窝进发，鼻尖温热可感。

嗓子眼里的口水卡在中间，弹射得生猛，嘴巴忍不住张开，赫哧赫哧——眼框差点迸出泪滴。

“恩？怎么不说话？”宇曦的鼻尖顺着我的肌肤，摩擦到颈部，我的耳畔突然湿润了。

“我要说什么？”咕咚一下咽掉口水。

他将我整个揽入怀中，我的胸口紧紧贴在他的胸口，有种血管膨胀的感觉，我承认自己沉迷了，竟不愿脱离，手不自觉夹紧宇曦的胳膊。

“当然是说你爱我咯。”

说罢，他捧起我的脸，手指温柔，指甲盖沁着殷红，捏着一撮我的刘海绕到耳边。

心又开始加速蹦跳，恐怕小小的心房容不下它，妄图挣破。可能是供血不足，头晕晕乎乎的。

“说嘛说嘛，我还等着呢。”少年的笑容更加好看，邪媚了。

“我……真的……很……”

“好啦，你不说我也知道的，哈哈！”

宇曦放松了肢体，直到那只修长的手彻底抽离，我的心脏才恢复正常跳动。燥热紧张的状态不复存在，又觉得失落，无比的失落，我们俩的距离瞬间被拉的好远。

“刚刚是解决你的错觉，现在知道了吧，此时此刻，是现实。”

“这个我知道。”我不置可否。

“关键就在于，这辆车。”宇曦说。

“恩。”

“公交车，这是辆公交车。”

“所以，怎么了？”我简单搭个腔。

“我们可以查这个车子的出处。”

“没用的。”

“为什么？”宇曦问道。

“我记得梦里我去问过警察，他们说根本没有这辆车，也没有发生任何车祸。”

“奇怪，你是怎么问他们的？”

“告诉他们这是几路车，他们说查不到。”

宇曦赶紧跑向车头，我不明所以地跟过去。

“你还记得这是几路车吗？”

我跑到他跟前：“当然，是那个……”

“恩？几路？”

“现在看呗。”

“怎么看？”

“喏，车子前面不就有吗！”

“没了，看不到了。”

“什么？”

我踮着脚走到车头前，基本看不清车子原本的架构，裸露出的铁架凌乱穿梭，外表狰狞粗暴，我把头低下，贴在柏油颗粒上，借着车底部透来的微光，玻璃碎屑晶莹发亮。

“看不出来的，全碎了。”

“呼——”我缓慢起身，伴随脑袋瓜轻度的晕眩。

“小薇，你忘了？”

“我，突然想不起来了，可是，我明明就知道啊，怎么会这样，早上刚坐过这趟车。”

“你再好好想想？”

“恩……”可精力始终集中不了，眼皮沉重，“宇曦，你对这事怎么比我还上心？”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一起解决。”

我顿时语塞：“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哪有，我看你前段时间很忧郁啊，是因为这个吧？”

少年嘟着粉嫩的嘴唇，用意看似有几分暧昧。看着面前这张生动的脸庞，小欢喜在心间跳跃，又觉得相见恨晚，完全没法跟那张高冷脸相匹配。这个他，就是那个他吗？

“呃，是的啊。”

“那我更要弄清真相了。”

“恩？”

“毕竟，我更喜欢你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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