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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隐将衣服叠放在我的枕边。
她似乎完全掌握了我的衣服以什么方式收在哪里,但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我猜她连我抽屉里铅笔盒内的自动铅笔装了几根笔心都一清二楚吧。
「另外我一直顺便在调整。」
「调整?什么意思?」
「最近,学长是否过度将目标对象年龄往下修正──我的百人委员会也针对这个议题活泼地讨论。」
「什么啊……」
「因此从今日十二点开始,相隔好久更换了宝物商品的上证指数。邦邦卡邦,邦邦邦邦。」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tsukiko stock price index──通称tupix这件事,当然。」
「就算你露出自豪的表情,我也是第一次听过这种指数耶!?」
「成熟魅力成分搭配年长参数与大姊姊股票,事先加以重点强化,因此推荐先买先赢。以投机手法操纵我的股价后,将会迎来泡沫经济景气。」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
「我的股价与我的地价都会持续上扬,轻而易举一获千金。在茱莉安娜(注29:一九九一~一九九四年在东京创下不少传说的迪斯可舞厅,被视为日本泡沫经济最高峰的代表之一。下句的银座寿司、六本木珠宝等亦为泡沫经济高峰期的奢华代表。)跳舞跳到疯,座银速西(注30:日本黑话的一种,将原本的字倒过来讲,例如银座→座银,六本木→木本六。)吃到饱。之后还可以到木本六的珠宝店,拿钞票甩巴掌通通包下来,得到一颗粒尚大ㄟ钻石婚戒啦。嗯,嗯嗯。」
月子妹妹似乎梦见某些光明的未来而点点头,真是泡沫天使呢。
虽然她讲的话我几乎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操纵市场价格会被抓去关耶!而且任何泡沫都有崩坏的一天,这种想法已经晚了好几十年吧!
难道在我不知不觉中,世界的时代感觉跟著时光回溯了吗?
现在到底是几年几月几日啊?
我不安地确认智慧型手机,确认今天到底是几月几号。还好可以放心了!落伍的只有我学妹的时代观而已!
「不对,等一下?完蛋了!不就是明天了吗!」
「怎么了吗?」
我慌忙跳起来,筒隐随即歪著头疑惑。
「是马拉松大会啦!距离比赛开始只剩下十二小时左右了!」
由于时间感觉混乱,我完全忘了这回事。但主要活动已经迫在眉睫了。
惨了,没时间了。我得赶快调整身体,不,不行。现在没时间这么悠哉了。赛前对身体的负荷会大大影响跑长距离的时间。
由于肌肉变钝了不少,在公园先充分跑步或许不错。还是应该在家里附近慢跑就好呢。无论如何,至少得做做伸展运动。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脑袋开始晕眩。身体在叫我休息。
但是现在没办法继续偷懒了。我握紧拳头站起来,咬紧牙根一脚踩在榻榻米上。我的身体并非只为我自己一人,而是为了大家啊。
「……学长。」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撑过去的。」
「学长。」
「交给我吧。」
「……学长……」
「我什么都包办!」
我伸手挥开旁边的声音,自己集中精神。
不允许失败。
我必须在马拉松大赛跑第一名,大幅甩开后面的人,完整而一劳永逸地解决他与她之间的纷争。
再怎么说,我都是英雄啊。
我绝对要想办法解决。想办法,我必须想办法──
「──嘿。」
唰的一下。
客厅的两盏日光灯同时点亮。
仔细一看,筒隐不知何时站在客厅的门旁边,手指放在灯的开关上。
「月子妹妹?」
「我忘记点亮这里的灯了。只点亮和室里的灯,明亮度差别很大呢。」
「这个,有什么差别吗?」
「无论如何,今天已经很晚了。肯定在某处有某些非做不可的事情吧。」
「没有啦,就说我要去跑步了。」
「那个,对了。那么。总之先去洗澡吧。就这样。」
「洗澡?」
「没错,洗澡。哗啦一声跳进水里。」
筒隐突然冒出这一句。看她忙著对自己这番话点头同意,该不会是偶然想到才说的吧。
我点出这一点,
「……如果学长这么想的话,其实也可以……」
她随即以暧昧的言词含糊带过,然后直直盯著沙发看。那张沙发是我一直当床睡的。
前方的桌子上放著除臭剂febreze。
趁著我在睡觉的时候,似乎有仔细打扫过的迹象。
「呣……?」
稍微冷静下来,客观思考一下。
我整整两天发烧,昏昏沉沉睡著,而且还流了不少汗。期间理所当然也没洗过澡。
「……这个,筒隐同学,能不能老实告诉我呢?难道我……」
「味道很好闻。」
筒隐的鼻子嗅了嗅。然后像是脏东西跑进气管一样,猛烈咳了几声。
闻到味道后害她咳嗽,这、这我哪受得了!
脏兮兮的横寺同学摀著脸,准备进浴室洗澡去。
……灯光从手指缝隙渗入,我眨了眨眼。
筒隐帮我点亮灯光的室内,相当明亮。
在几盏人工灯光的保护之下,盘踞在脚边榻榻米上的黑影,就像小蜘蛛四散奔逃般逐渐扩散。
以前,应该是半年前了吧。
台风肆虐的夏季,我在筒隐家借用过浴室。
当时我心想的是,筒隐什么时候会跑进来。
我得想想绅士的对应方法才行。必须以洗发精和润发乳制造泡泡,遮住该遮的地方才行。
浸在宽广的桧木浴池内,同时想像著满满的梦想与光辉的未来,真让人心情昂扬啊。
「呼……」
当时我还太年轻了。
我在一般日本独栋房屋的普通「狭窄」浴室内,坐在浴室椅子上,一边冲洗身体一边阴沉地笑著。
大致上,防守固若金汤的筒隐怎么可能轻易秀出自己呢。只有裸照才可以随意裸露。而且这次也用光光了,因此可能性是零,傻傻期待的我才有问题。
正当我以洗发精在头发上搓揉泡沫时,洗脸台的灯亮了。
「……学长。」
传来筒隐纤细的声音。
「毛巾我就放在附近。」
「噢,谢谢……嗯?」
这里是我家,毛巾放在哪里我比谁都清楚。当然,在进入浴室前应该早就准备好了。
「这个,你帮我更换了毛巾吗?为什么?」
「不……这是我要用的。」
模糊不清的声音,确实透过门传了进来&65381;
筒隐的毛巾?她要用?为什么?现在?在这里吗!?别、别慌张啊!训练有素的横寺阳人怎么能在这时候慌张!
我知道。这种剧情展开我知道。一定是先吊我胃口,结果等我洗好之后才进来接著洗。我早就知道了!
「其实你要一起进来也可以呀!」
「……说的也是呢。」
「因为筒隐的防御太铁壁了嘛──『说的也是呢』?」
短暂沉默,她似乎在思考。
脚步声逐渐远离洗脸台,一分钟后。
感觉她跑了回来,停在隔开浴室与脱衣间的不透明玻璃门外。
「这个,筒隐同学……?」
「不好意思。」
喀哒,门把一转,门随即开启。
然后。
在袅袅蒸气升起之中,肌肤雪白的筒隐月子就在那里。
冲击太强让我失去了意识,但我想冷静而痛彻地分析事实。
筒隐穿著松垮垮的衬衫。
那件是横寺同学穿旧的衬衫,已经在考虑怎么处理,要丢掉还是当成毛巾来用了。
关于她为何穿上我的衣服这个最直接的问题,我可以马上准备答案。想也知道,她喜欢横纲,夏天得到过她这样的证词。
简单来说,她穿上比自己身材尺寸大的衬衫,好体验一下相扑选手的感觉吧。嘿咻。
总之,衬衫只看得见她雪白的躯体,完全让人空欢喜一场。在此向各位翘首期盼的读者道歉。
临到关头时要鼓起勇气跨出去还真难啊。现在全裸的只有我一个耶。只有我而已。全裸的人是我……
「哇耶耶耶耶────!?」
伴随怪鸟般的尖叫,我的双手像翅膀一样胡乱挥动,同时身子往前弯。一丝不挂的纯洁身体,在入赘之前绝对不能受到玷污!
「会、会看见啦!会被看见啦!赶快出去啦!」
「这我已经想好对策了。」
筒隐有些自豪地,将包在衬衫里的黑色物体拿起来。
是眼罩。
伴随得意洋洋的犀利效果音,装备大大的眼睛。
「这样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就像坚固无比的万里长城一样完美防御。」
「就算玩文字游戏,还是有很多弱点吧!?应该说根本充满了弱点啊!」
「请学长放心,我并不讨厌虚弱的学长。」
「拜托让我见识一下以言语安慰我的意图好吗!?」
狭窄的浴室,双手向前伸,戴眼罩的少女面无表情匍匐往前。全裸的我拚命以洗澡桶和莲蓬头遮住局部,逐渐被逼到角落去。
怎么回事啊。
我说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为了某种目的的特殊玩法吧。任何店家都享受不到这种乐趣喔!
「有哪里不满吗?」
「没有啦,与其说不满,这该怎么说呢!?」
「……学长大病初愈,身体还很疲劳。我拚命思考哪里可以帮忙学长,因此希望至少帮学长搓搓背也好。」
「咦,咦?」
「原来如此。我费尽心思的慰劳,终究还是思虑欠周的孩子吗?代表我也没有存在于世界上的价值吧……呜呜。」
「没没没啦,拜托,真的没有啦!该怎么说呢,其实让你帮我搓背也可以啊……」
「──那我就不客气了。」
有如扑向猎物的胡狼般,筒隐勇敢前进,来到我的背后。
「学长就安分一点吧。就算哭或叫都不会有人来的。」
「我被骗了!?」
「……开玩笑的。如果学长真的不要,我就会立刻放弃。」
「唔,嗯……其实也不是不要……」
因为没穿内裤,所以一点都不害羞嘛!(注31:出自《强袭魔女》。虽然作品中魔女们穿的裤子都像内裤,但是官方坚称『因为不是内裤,所以一点都不害羞嘛!』为官方带头发病的例子之一。)不过我本来就没有羞耻心,其实没什么关系。可是在浴室里光著身子,而且背后还有女孩的时间点,根本就是某种褒奖吧。要是行动不谨慎一点,我的顽皮小横寺就会雄纠纠气昂昂,引发前所未有的惨剧吧。
我让她坐在浴室椅上,隔著肩膀将莲蓬头交给她。
「啊,你拿的方式……」
「咦。」
可是倒楣就倒在她带著眼罩,因此喷嘴方向相反了。
「啊呼……啊呜……」
大量温水淋在身上,背后传来没有抑扬顿挫的尖叫。
「浑身都湿透了呢……」
像是感到困扰般,筒隐低声说。
呣……
想必相当难受吧。他人的痛苦就是自己的痛苦,我们必须分担人生的重担才行。首先得现场采证,仔细确认情况才行呢。
我心中充满了哀伤,偷偷转过头来。
淋湿的衬衫变得透明,紧紧贴在肌肤上。隐藏在底下的内衣看起来极为煽情地逐渐融化。
「不准看。」
结果我的头被她扭了回去,强迫回到原本的姿势。这女孩怎么回事,连隔著眼罩都能感受到我的邪念吗?她该不会有第六感吧?
「请学长头朝前方就好。我会帮学长搓背。」
乾燥的毛巾在我背上擦拭。与其说是惩罚游戏,根本就是惩罚吧。
「……会痛耶。」
「不要紧的。不要紧。差不多该习惯了。看来需要沐浴乳呢。」
从我的身旁,看到一只很自然伸向架子的手。
「哎呀。」
「……真是好险。」
过程中,她以纤细的指头接住了即将掉落的容器。然后传来仔细在湿毛巾搓泡泡的声音,接著精准放回原本的位置。
喂喂,她绝对有看见吧……这是堕落的现代版海伦凯勒事件喔。幽灵眼罩先生可能会受不了,举办告发记者会喔。
「……我的背怎么样,有很脏吗?」
我试著探她的口风,自称带著眼罩的女孩随即『呣』一声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应该很脏了吧。肯定会让人幻想破灭,因此不能给别人看见。」
「…………啊,是的……」
哎呀,我怎么在流眼泪呢。就像赢了官司却输了人生之类的吧。将来我就算有了家庭,也无法梦见与自己的孩子一起洗澡啊。
身后的残暴海伦凯勒小姐,不经意地对我说。
「……那就不要出去拋头露面。暂时好好休息比较好吧。」
「等马拉松大赛结束后,我会好好休息的。」
「不行,病人必须安静休息。」
「撑过马拉松大赛就好了。」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为什么这么坚持啊。」
「……学长才是,为什么要这么逞强呢。」
「…………」
「为什么──非得落得这么努力的境地呢。」
她轻声说著。
帮我搓背的手停了下来。
浴室内呈现狭窄的四方形,声音也产生不可思议的回音。
伴随从水龙头滴落的水声,连小小的喉咙上下滑动的咕噜声都听见了。
这一定是以马拉松大赛为藉口,试图触及某些核心吧。
甚至不惜踏入浴室这个纯粹私人领域内,也想从我口中问出的答案。
我无法以一句话回答。
无论何时,我都为寻找自己的语言而费尽心思。从第一次遇见筒隐就是这样。语言这种东西真的很困难。
所以取而代之,我引用他人的话。
「别离方知此世间──花谢人尽最美时,这样。」
「……这是谁说过的话呢。」
「我忘了。」
以前曾经有位战国公主,临终之际吟咏这段辞世之句(注32:这是明智光秀的女儿明智玉(别名明智加西亚),临终前的辞世之句。)。
不论花或人,在应该发挥自己力量的时候,必须最大极限地向最多数人尽其所能发挥,才算得上美丽。
我也是这样。如果不这样,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意义了。
大家都在成长。
筒隐在成长,小豆梓在成长,连麻衣衣都在成长。
她们离我远去,来到伸手不可及的距离,来到无法与她们并列在夜空的距离。
但是我却失去了回忆,变得愈来愈空虚。连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都逐渐淡忘。所以我如果不帮助他人,就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意义了。
因此──
「──学长必须去帮助谁吗?」
我感到一股用力被揪紧的感觉。
在朦胧袅袅蒸气中,视野模糊的浴室里,我的视线缓缓落下。
手臂从腰的后方搂著我。我晚了好几拍才发觉,自己正被她抱著。
「这不是必须不必须的问题,而是这就是我的人生啊。」
「……不能什么都不做吗?」
「我已经做过『什么都不做』了啊,就在入学中心大考时。啊,难道我没说过吗!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是很努力的呢。拯救钢铁小姐于危机之中──」
「不是这个意思。」
筒隐打断了我的话。虽然很平淡,但语气很坚定。
「……不是这个意思。选择什么都不做,以及什么都不做也无妨。这两件事情是完全不一样的。学长其实什么都不做也无妨。」
「可是这么一来,我就无法帮助……」
「没错。因为什么都没办法,因此也无法帮助任何人。」
视野笼罩在纯白的蒸气之中。
虽然我什么都看不到,但知道她就在那里。
感受到体温。感受到呼吸,听得见心跳。
「可是,就算不帮助任何人,人依然是有价值的。花依然是花,人依然是人,其实这样就可以了。」
有如低语般,声音传入我的耳边。
「学长是变态,脑袋经常有问题,不知羞耻还无可救药。但其实非常体贴,会对无可奈何的事情感到痛苦,甚至想到奇怪的事情。不过,」
毫无抑扬顿挫的单一语调,却带有无比的感情。
「这才是──属于我的阳人,小弟。」
一种像是从背后搂著我,又像是支撑我的感觉。
「……所以,学长只要做自己就好了。我接受这一点。这一点我很了解,学长就是学长。」
一只手放在我的手掌上,然后一同紧紧握著。
有些东西逐渐填补了内心的空隙。那和丧失的某些东西不一样,虽然绝对无法取而代之,但依然逐渐填满了空隙。
到底怎么回事呢,说真的。
我不由自主觉得眼角发热,沉重的水滴沿著脸颊,滴滴答答滴落在膝盖上。明明头顶一直在淋浴呢,感觉真不可思议。
这些水滴是为了什么,究竟想到谁才留下这些水滴,我没办法说明。
胸口好痛,好难受,却又感受到些许温暖。
腰和手掌被她紧紧抱著,感觉湿透的衬衫与胸部一同压在自己的背上。
我实在无所适从,以空著的另一只手一个劲地摀住脸颊。
忍住声音,体会水滴的苦涩与甘甜。
筒隐只是一个劲地紧紧抱住我。
话说回来呢。
关于稍后的发展,有件事情无论如何都必须告诉各位。
在浴室里,男女两人独处。
一人全裸,另一人浑身湿透。胸口与背脊重叠,手指交缠在一起,落在身后的呼气。家里没别人,笼罩在两人之间的只有沉默。
彼此渴求对方的年轻男女,会做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了吧?
之后很激烈地清洗了身体。(注33:二○一三年开始在网路上意外流行的成句。原本只是短短一句话『之后很激烈地做(哔──)』,但套在原本普通的图或漫画上却产生意想不到的笑点。因此在网路上流行。)
没发生任何事,洗好澡出来之后,早已夜深了。
要是让筒隐待到早上,她会一直缠著我不放。不过在我诚心诚意劝说之下,成功完成让她保持处子之身回去的不可能任务。
我们都还是未婚男女,所以这种事情呢,知道吧?这可是爽朗健全的故事呢!
……说真的,我猜她想牢牢盯著我,以防止病人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想待在我身边。
但是我拒绝了她。
不知为何,看著筒隐的容貌让我好难受──不过这个原因我没办法告诉她。
为了准备明天,我再度躺了下去。由于已经睡得很饱,所以真的只是躺著而已。
由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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