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王眼神一厉，皇帝更是神色复杂，姬辞雪道：“昊王已经失去理智，当时要是伤了其他人，难保场面更加失控。侯爷不出面帮忙就算了，还要在这里秋后算账吗？”

月色下，她清亮亮一双眼睛看过来，牧侯一时失语。

宿妃紧接着道：“萧王妃这话就不对了，侯爷说的都是实情，怎么就变成秋后算账了？难道方才出手打伤人的不是萧王？”

姬辞雪刚想反驳她，萧王将她拦下来了，“别和这种人废话，浪费时间。”

宿妃被他“这种人”噎了一下，在皇帝面前又要保持形象，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仵作还没来，皇帝却懒得等下去了，他也担心宿妃的身体，丢下一句“务必查明真相”，就带着宿妃一起离席了。

他走了，皇后也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带着宫人走了。

昊王被抬去医治，众人又等了好一阵，总算是把仵作给等来了，仵作显然是被人从床上叫起来的，衣衫还有些不整，不过众人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赶紧请他验尸，他听了大概情况之后，心里已有了计较，走到明珠公主尸身面前，高丽人围着一圈紧张兮兮盯着他，若是他真的有什么小动作，怕是这些人能冲上来把他给吃了。

还好仵作也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他动作很稳，戴上蚕丝手套，并没急着触碰公主，先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唇色，明珠公主看着就跟睡着了一样，脸色红润，唇色是好看的淡樱色，完全看不出什么异常，他看了一阵，也没说话。

众人都比他急，也不好催促他，在旁边看着。

两个高丽侍卫说了两句什么，仵作捧起了公主的手，那是一只纤细的，白玉般的手，保养得宜，指甲留得很长，染了色，那是一种红紫相间的颜色，这种颜色一般人染可能不好看，但她染着却挺合适的。

“公主用什么染得指甲？”他是用高丽话问的。

没想到他还懂高丽华，众人都愣了一下，一个宫女小声回答了他：“是牵牛花和守宫磨成的粉，加明矾染的。”

“牵牛花？”仵作又看了另一只手，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众人忙问。

仵作将明珠公主的手心翻过来，“这里……”

众人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见。

仵作只好虚点了一下，“在食指指甲的内侧，有一个小小的红点，因为指甲颜色偏暗，不凑上去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见。他点出来之后，那些上了年纪的大臣也根本看不清哪有伤口。

看清红点的人，也说不清那是伤口还是不小心染上去的牵牛花粉末。

“这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这，不知道。”宫女摇了摇头，“公主很看重今晚的宴会，早上的时候，她嫌我们笨手笨脚，是自己染得指甲。”

这就显得可疑了，不假手于人，莫非是想动什么手脚？可她不至于要害死自己，嫁祸萧王吧？

仵作又问了几个问题，关于公主今天吃过些什么，见过些什么人，甚至问了公主心情如何。

“你这庸医，看不出来就别浪费时间了。”

他问来问去，守着的侍卫不耐烦了，说了两句。

仵作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笑得他全身发寒：“我是仵作，不是大夫，下次不要说错了。”

侍卫：……

说完，他脱下手套，站了起来，给出结论：“公主是中毒死的。”

群臣们顿时一阵放松，就知道萧王不可能做这种事，以他的身份、立场，怎么会去杀害高丽的公主，要说是错手也不可能，那巴特还活蹦乱跳的呢，没道理不是他目标的公主就这么死了。

这话说出来，高丽人就不同意了，用高丽语喊了起来，侍卫首领用汉话道：“你这是瞎说！”

仵作冷笑了一声：“我在验尸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说的。”

“你、你有什么证据？”

“没有。”仵作气定神闲的说，“你们不让碰尸体，查不出具体中了什么毒，但受了内伤致死的人，内脏破裂，死前会经历巨大的痛苦，死状绝不可能这么安详。”

高丽人道：“你这是狡辩！”

仵作根本不想与他争辩，道：“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各位大人，你们处理吧，对了若是哪一日同意验尸了，再找我吧，我对无声无息致人死亡，还能让人保持完美状态，看起来跟睡着了一样的毒物，也很感兴趣。”

他说到这句话，萧王多看了他一眼。

仵作却不打算多解释什么，起身就告退了。

一个大臣忍不住说了一句：“一个小小的仵作，这样目中无人，真是岂有此理。”

那仵作脚步一顿，回头说了一句：“刑部侍郎大人，背后议论别人，可不是君子所为。”说完，他才慢步走了。

刑部侍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别看对方只是个小小的仵作，但大理寺和刑部一向不对付，有大理寺卿罩着，他也管不到大理寺的人。

一个小小插曲结束，高丽人对着结果并不满意，双方唇枪舌战一阵，吵不出个结果来，高丽王怀有野心，身为属国却不安分，他手下这些人也就异常嚣张，都是不打不长记性的类型，双方争执不下，直到萧王道：“吵来吵去有什么意义，找出凶手不就完了吗？”

高丽人道：“凶手就是你！”

萧王冷笑一声：“呵，三天之内，本王破了此案，到时，你们就等着跪在本王面前请罪吧。”

当夜，众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高丽人带着公主的尸身回了驿馆，萧王带着王妃骑马回王府，一路上姬辞雪沉默不语，“困了吗？”

她摇了摇头：“我在想刚才那个仵作的话。他好像是在提醒我们……”

“这人倒是有几分本事。”

“其实，他只要证实公主不是死于内伤就可以了，他却问了公主一整天的行程，和哪些人接触过，包括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她再三思索，觉得对方应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但是碍于仵作的身份，不好明说，所以说这些话来提示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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