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见洛珠出来，像是见到财神爷般笑逐颜开。迎上去嘘寒问暖。“公子，你们商量地怎么样了？明月姑娘今晚到底是归谁？”

“老板娘。”洛珠挑了挑眉毛，微微一笑道：“我决定……出五百两银子，买下今晚的明月。”

老板娘一听，脸色立即垮了下来。看这位公子衣着华贵，不是简单的人物。也不敢当面对他发脾气。只是隐忍着心中的不满，依旧和颜悦色。“公子刚才不是说……要出两千一百零一两吗？怎么这会儿……”

“因为高公子，不要这姑娘了。”

洛珠刚说完，高德被一群小厮拥护着，走出了房间。

高昂阔气神色依旧不变。甩甩手，看似豁达。“对，没错，我不要这丫头了。”他将目光，若有所思地放在了洛珠身上。比起这青楼女子明月，面前女扮男装的丫头，似乎更加有趣。

“可是……可是这……”老板娘一听急了，开了这妓院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赖皮的事。“五百两……实在是少了一点。”

“我出六百两。”人群里有人喊了出来。看来还有不死心的人。

洛珠撇头看向那开口的人，瘦骨嶙峋。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货。洛珠走近他，瘦骨嶙峋后退几步，定住。洛珠甩开手中纸扇，动作干净潇洒，看地四周围绕的青楼女子们春心荡漾。紧接着，她露出了泛着粉色润泽的脸，一股清香扑在瘦骨嶙峋的脸上。

还未开口说话，瘦骨嶙峋的眉头渐渐拧紧，随即痛苦地捂住了肚子，闷哼一声，往“虫二楼”外飞奔而去。

只几秒的功夫，大堂下立刻又回归了清静。

众人皆不知所措。

“还有谁要和我抢？”

此言一出，恰如气势山河。将所有恩客，震得五雷轰顶。

这下，明月理所应当地归了洛珠所有。

老板娘一副苦瓜脸，又气又不敢说些什么。待高德走后，才向洛珠讨钱。

洛珠指着二楼走廊中间处，附在老板娘耳边说道，“坐在那边的两位公子，是我的哥哥。你只管找他们要去。放心，若是伺候好了他们，别说五百两，几千两银子都不在话下。”语毕，又故作潇洒地甩开了扇子，抬眸，将目光对准了方才出现的风离痕。

风离痕看着洛珠手中那把熟悉的扇子，眉骨僵硬，动了动唇角，似想说些什么。

洛珠尴尬地朝他一笑，转身上了后院的另一个楼梯。她的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怎么可以没有一把扇子装腔作势一番。

她这一消失，安瑾臣慌了。想飞身而下去找她，又被老板娘拦下，被搜刮了好几百两银子才肯作罢。而后两人又被她叫来的姑娘缠住，双双跌进了古代的“包厢”。

一入闺房，便是一股弥漫着慵懒惬意的靡丽香气。屋内摆设典雅。玉鼎青烟，山水墨画。青瓷茶杯，檀木板凳。还有古色古香的屏风。

洛珠的注意力，被一副字画吸引。“如果不是风雅之人，恐怕写不出这样的字。”笔势雄奇，姿态横生，此乃上乘的诗作。洛珠猜测，这应是出自一个男人的手笔。倒不符合明月姑娘温婉的个性。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这不是出自南唐后主李煜的《浪淘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洛珠疑惑不解。

“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公子的名字。”明月的声音如清水般温雅，让人听得，只觉是枝头上的黄莺在鸣。

“我……我姓高。”她随便说了一个姓。

“高公子长得真是一表人才。”明月真心赞叹。眼前这位“高公子”，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长相确实比过那群凡夫俗子。

“真……真的吗。”洛珠尴尬地笑笑，怕明月发现什么，赶紧打开纸扇，不动声色地将纸扇，盖在了自己的胸前，继而强装笑颜。

“高公子，你手中的这把纸扇做的真是精致，明月从未见过，能借我看一看吗？”

明月竟对这把纸扇来了兴趣。

果真是在红尘里爬滚的人，看到价值不菲的物件，总会感兴趣。洛珠收拢纸扇，将纸扇递交给她。

她却不是对扇面感兴趣，而是对扇子的流苏感兴趣。细细观察之后，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细心的洛珠，发现此时的明月，脸色有些许苍白，手心紧紧攒着，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她认识这把扇子。

那么她也认识这把扇子的主人——风离痕。

洛珠敛了敛眸光，沉声问她。“明月，你难道没有话要对我说？”她说这话时，故意板起面孔，严肃又充满深意。

明月的瞳孔，出现了片刻的游离，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公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与公子第一次见面……”

“你明知道这把扇子不是我的，也不问问它从何而来？”

“我只是觉得这把扇子做工精细……”

洛珠定了定神，继续旁推测敲。“扇子的主人既然能将扇子交给我，证明他对我的信任。如果姑娘还是不肯说些只言片语，那我也就无话可说。”她说完，作势起身准备离开。

明月喊住了他。“公子留步。”

洛珠定眸。静默听她接下来的话。

哪知明月也不是省油的灯。

“公子今晚花重金买下明月，难道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走了？”明月的眼眸，流连出柔情似水的温柔。娇媚的模样能让一个正常的男人失魂到克制不住。

可洛珠是个女子。她满脑子都是这把纸扇。这把纸扇的主人与明月究竟有什么关系。想到此，洛珠墨色的瞳孔，渐渐聚散。握紧手中的纸扇，转身，目光悠远地望向了明月。

道，“买下你，倒不是为了与你温存。而是……有人托我带给你一句话。”

明月脱口而出。“什么话？”

“三日之后，城墙相约。要事相商。”

明月纤细的睫毛微微颤抖，眼中竟隐隐映射出浓烈的感情。她没有说话，靠着桌子闭上了双眼。

洛珠将话说尽，正欲转身离去时，唯恐明月不信，再次转身，补充说道，“我刚才说的一切，都是是这把扇子的主人，让我转告你。信与不信，你需得自己明白。”

明月听完，面上浮现了一抹惊愕。随即明眸开始淡淡游离。思绪不禁越飘越远。

步出明月的闺房，洛珠找到了还在原座位上焦急等待的雪儿。雪儿见到洛珠时，面上哭容尽显，压抑着颤抖的声音不知所措地差点逾越抱住洛珠。

只听得她焦急的声音在洛珠耳畔骤响。“小姐……你到底去哪儿了。担心死我了！我好害怕。”

洛珠用纸扇轻轻敲她光洁的额头，假装愠怒道，“又叫错了。”

“是是，公子，我好害怕，我好担心你。”

“担心我做什么，难道还怕我被一个青楼女子给‘吃’了？”

雪儿再次露出了娇羞的模样。

她朝她露出笑容。不再逗她。“大哥呢？”

“大公子和风公子，都被一群……一群姑娘给拉走了。我担心公子回来，所以不敢离开这里。幸好，幸好公子你回来了。”

“不用担心。看现在时辰不早了。我们必须在爹娘回府之前回去。不然以后要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这样吧，雪儿，你与我先回去。大哥和风公子没有找到我，肯定也会回去的。他们两人被爹娘抓到，倒也只是训一顿便罢，我若是被抓到，恐怕不是责罚这么简单。”

“是，一切都听公子的。”

洛珠携着雪儿步出“虫二楼”。

夜色凉初透，街上行人却丝毫不减热闹。“采桑节”，各宅各院，商贩小铺，亮着鲜红灯笼。似在映衬着朦胧月色。

微微抬头仰望，星星如棋子盘踞在空中。月亮悄悄地躲进了一片阴云之后。云彩却丝毫遮挡不住她周身的光耀。四周包围的景色朦胧飘渺，充满诗意，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

洛珠静静地走着。如同几个月前，与那个男人一起，并肩走在热闹的街头上。

那男子气质淡雅柔和，棱角分明的五官总能吸引路人踟蹰观赏。如同欣赏一幅美妙画作

“你每次出街，可都会引起这样的轰动？”洛珠曾调皮地问他。

他无奈，眼底却是不轻易察觉的温柔。

“我不常出街。”他淡淡答道。

“你这云淡风轻的性子，确实与热闹的街市不符。”

“青果，又香又甜的青果！不甜不要钱。”

小贩的叫卖声吸引住了洛珠的脚步。

洛珠探头望去。

“小姐，怎么？你想吃青果？”雪儿看向洛珠，见洛珠明眸闪烁，如炬的目光投射在了那叫卖的青果小贩身上。

“言熙，那个卖青果的，说不甜不要钱。我若吃了说不甜，是不是可以不给钱？”她说地理所应当。

顾言熙轻挑眉眼，有些许茫然，又有些许好笑。

“我去试吃一个，吃完了说不甜，自然就不必给钱了。”说完正欲抬脚往青果小贩那边走去。

“没用的，洛珠。”顾言熙顿了顿，笑意却从嘴角扩散到他整个俊秀贵气的脸庞。“青果是南越国特产。中间有小粒的壳。若壳是青红色，这个青果就必然是甜的。若壳是紫红色，那么这青果，就是苦的。紫红色的壳，说明青果不熟。商贩想做生意，怎么会拿不熟的青果来卖。”

洛珠拿起一个青果，眼中有什么光闪了又闪。张嘴轻轻咬了一口。卖青果的商贩和身后的雪儿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板，青果不甜，是不是不用给钱？”洛珠神色清醒而又冷静地说道，目光却游离在老板枯槁的脸颊上。

老板一脸狡黠地扯了扯嘴角，开口回答。“公子，这果子的壳是青红色的，不可能不甜……”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见到面前这公子的模样，清秀可人，再看这装扮，手执流苏扇，白色长褂，金丝镶边。非官即富，也不像是神志不清的人。于是也耐心地向她解释。

洛珠犹疑地看了被咬了一小口的青果半响，直到身后雪儿轻轻推他，才恍惚觉醒。“雪儿，多买点青果回去，我要送人。”

雪儿随即照办。

今晚，擅自拿了风离痕的扇子，虽说不是有意，但也缺失几分教养，如若不向他说明，确实不妥。买点青果回去，当面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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