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杰

 

精神病院里什么人都有， 病情的症状也各种各样。

 

我在精神病院里看见过最可怜的一个病人便是在重庆市渝中区医院。 那是一个区级医院， 又是一个收容性质的医院， 所以条件很差。 我在那里住院期间，在那里的禁闭室关着一个极度躁狂的病人， 她一天24小时几乎都是在吼叫中度过。 她的吼声通过她禁闭室的铁栅栏门传出来， 整个楼道都能听见， 所以人人都讨厌她， 因为病人们休息不好， 医务人员工作又累又烦。

 

那个病人从来没有一个人来探望她， 我想即使来人，她也未必能认识， 因为她理智不清楚。

 

她的禁闭室前是我们平常买饭的地方， 我在排队买饭时很注意她， 因为我发现她关了几天， 但从来没有吃过饭。 尽管她看见我们买饭， 又吼又叫要人给她买， 但谁也不去理会她，我很是同情她。 一天刚买好饭， 我就又听见她吼叫着要人给她买饭， 买一份饭我是会做的， 但我们病人每人只有一个碗， 哪里去找碗给她买饭呢？ 一天晚上，我端着我的饭谦谦和和地走到她禁闭室的铁栅栏门前， 将我的晚饭从铁栅栏的空挡处塞了进去给她。 她抓过我的饭碗去， 用手抓了两把饭塞进嘴里就把饭放一边了 

 

从那次以后， 我经常把我晚上那顿饭给她， 慢慢地，她好象吼叫声小了些， 我想医生的药和我每天送的饭都有作用。

 

后来，她能讲很多话了， 虽然是她独自一个人讲， 但不是吼叫了。

 

有一天晚上， 我发现她很安静， 于是我愉快地走到她禁闭室的铁栅栏门前，她一见我就在禁闭室的铁栅栏门后给我下跪， 我慌得不知所措， 赶快伸手穿过铁栅栏的空挡处扶起她。 她和我谈了很久的话， 尽管她说话有些急促， 语词有些不清楚， 但我听明白了她是感谢我。 我想真奇怪， 她病得那么厉害， 居然在好一点后能认出我， 真是奇迹。

 

从那天晚上我和她谈话后她就安静了， 过了几天，她被放出了禁闭室，我也要出院了。 我临走前她到我房间来， 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写的是她在外面做官的朋友们的名字，她给我纸条时说：“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出去了， 但这些人如果你能用得着就去找他们， 就说是我介绍的。” 我当然不会去找这些人， 但为了安慰她， 我收下了纸条。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来看望她， 于是我拿出100元钱给她， 我说：“节约着用。”她接过我钱那一刻， 她的感激的表情让我觉得她像个正常人。

 

后来我想起她觉得她已经正常了， 不然她为什么清楚地告诉我她一辈子都不打算出院， 要知道精神病医院的病人没有愿意关在里面的。 是怎么好的呢？ 是我那些我自己没有吃， 端给了她的晚饭？ 是医生的药？ 是那次谈话？ 我想都是， 是我们反射的上帝投在我和医务人员心中的爱使她好起来的。

 

感谢父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