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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边境领军之将司徒青云的军帐内,苏家儿女旁若无人的上演一幕幕亲昵牵手的举止,使得原本与苏玄沟通就不顺畅的司徒青云铁青着脸,大为不赞同道:“勾肩搭背、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发乎情,止于礼;兄妹之间,有何不可?”苏玄将苏烨娇小的身躯搂紧,邪魅地瞥了司徒青云一眼,魅惑地说了句。若非怀中的人儿探出个小脑袋来对他摇摇头,只怕咱们这位九爷星眸几转间已是伤亡惨重。
公孙昊闵唇角一直无声的上扬,看着明显占据上风的好友。于是好心地提醒道:
“玄兄,你我停留此处的时间所剩不多。还是捡重要的说吧?”
“时间所剩不多?九哥又要离开吗?”苏烨些许幽怨地仰着脑袋,看着心上人瞬间恍然的模样,咬牙切齿地问道。
“生意场上之事,烨儿无需担忧。”
苏烨挣开怀抱,瞪了苏玄一眼。仿佛在说着“少来骗我!”然后索性转移了话题。
“适才不是在商讨如何营救三哥的吗?不知是何方式方法?”
苏烨的话语刚落,司徒青云脸上的神色再次铁青了许多。而苏玄却是优雅地替苏烨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慵懒地身姿,缓缓开口:“就是提议让大将军放弃陌州城,退守燕州十三郡。借此,来放松敌方的眼力和耳目,咱们绕后徐徐图之……不过,大将军不同意,玄亦是无法。”
“能同意嚒!这无异于叛国之举,我乃圣上钦点的领兵将帅之人,又岂是那种为达目的而刻意弃城之人呢?若非看在擎封老弟的薄面,九公子适才所言被有心人听去,那是要掉脑袋的啊……到那时,别说圣上不惩处镇国公府,就是惩治了俩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那也是龙颜转瞬之事!就算九爷才高八斗,能够一览众山小,但这是大梁的国境,轻易少了一城一池,你认为苏小姐就不会受到牵连了吗?”
司徒青云苦口婆心地说了一通,只是看似效果并不理想。苏玄冷然的模样丝毫未有动容,倒是苏烨眸神几转仿若陈思着过往。而一直处于旁观姿态的公孙昊闵却是一脸的凝重。
“燕州十三郡栨临陌州四十里的脚程之距,三面环山,一面靠水。较之陌州更容易把守,无论是设置关卡障碍皆为地利很好之地。”
“若要失守呢?再弃一城再另选一城吗?”司徒青云不赞同苏烨的说法。索性背身而立。
“将军领兵之日以来,一直恪守本分。是以,昨夜雍和虽偷袭焚烧粮草未有得逞,但将军迟到而来的援军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您所认定的值得牺牲,就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征兵而来的平民为了家和国誓死拼搏?非如是,才能全了衷心护国之意和报效朝廷的决心?”
苏烨直言心意,既传达了她对于昨夜司徒青云刻意迟来援助的小心思的愤慨,也直接击中司徒青云不敢轻易领兵出陌州的真相。为何对于于都迟迟未有再次出兵的打算?能让一代领兵大将最后安于窝在陌州,这其中又有怎样的隐情?
苏烨的话仿若投石入湖激起圈圈涟漪,帐内三人各有所思,神情各异。
苏玄怜爱般抚上苏烨的头,看到发髻中插入的玉簪星眸灿烂。公孙昊闵敛去心里的欣赏,抬眸扫了眼威严的司徒大将军。
雍和递来的休战协议,不知远在帝都的那一位是否已经有了圣裁?昨夜偷袭之人的装束上并未有明显的雍和士兵的特质,若日后真正追究起来,雍和推卸也是易如反掌。面对突如其来的偷袭,身为众将之帅,每一个决定的背后都是生命的代价。是以,苏玄、公孙昊闵能够理解司徒青云的犹而不绝。
而作为从小就聪慧机敏的苏烨,扫了眼三人的各异神色,心里终是有些难过。她的悲悯、自小常伴青灯古佛的体悟之念怕是要被现实给忽略了……
苏烨心神辗转,敛色正襟,她想努力些,努力让她自己心想事成。于是,她冷色走到司徒青云帐中唯一放置的牛皮地图前,指着横跨多国的渝水河,若有所指地开口:“渝水河不仅仅作为天堑之门横在我大梁和雍和之间,它还横贯了邻国夏洲和辽。我记得年节过后不久便是云海大陆依照惯例而举办的互市协议。而今年恰巧在我大梁的帝都……而更巧的是,雍和此时向我大梁发兵,同为邻国的夏洲和辽目前却一直未有任何的反馈……”
看着苏烨的手指停留在辽国边境许久,司徒青云三人仔细观察之下很快就发现——辽国与大梁边境的渝水河河面宽广且水流不湍急,稍许懂些天象或是如作战经验丰富的司徒青云就会知晓:辽国与大梁边境的渝水河一入寒冬,便会是最先冻结成冰的地段,能够令人在冰面上行走自如。
反观大梁与雍和边境的渝水河段,河面并不宽广,地势起伏也较大,水流湍急,可谓是真正的一道天险。即便成冰,其厚度也很难承受大队人马。毕竟,与雍和的边境之所气候要比与辽国边境暖和许多。
“苏小姐的意思,雍和与大辽达成协议,让雍和借道来攻打我大梁?真是岂有此理,我竟是小瞧了辽国的少年天子!”司徒青云终是缓过神来,惊喜得看着依旧冷然着双眸的苏烨。
“可即便知晓雍和大军是如何通过天险来到我大梁抢战城池,但这与我大梁有何实质上的帮助呢?”
苏玄和公孙昊闵相互扫了眼彼此,从彼此的眸间看到了一丝欣赏之色,有些骄傲,有些甘之如饴的欣然。
“既然雍和可以借道辽国边境,那我大梁为何不能借夏洲的道而直捣雍和国都?”
公孙昊闵替司徒青云解答了疑惑,然后看了眼苏烨那双浅浅弯起的大眼晶亮。
“对啊,夏洲国的互市使者已到帝都多时。相反,辽国的使者至今却未有任何的消息……但……”司徒青云没有说出口,他担忧该以何种的名义来上达此事。
“将军可将雍和夜袭我大梁粮草所在的后备营处一事上报,然后将此借道之计一并上呈就好。若能上告今夜我军与雍和大战于于都城外十里坡前,再用八百里加急的话,想来结局还算不错的吧?”
苏烨说完,暗地里伸了个懒腰。困意明显,打着哈欠朝端坐一旁径自喝茶的苏玄走去。
“等我睡醒了,再走,好吗?”
“好”一声温润沁入心底。
靠着苏玄温暖的肩膀,苏烨双手抱住他的手臂,没一会儿的时辰,苏烨安心地睡了过去。听着均匀的呼吸,卷长的睫毛下双眼皮掩住眸中光华。苏玄毫不掩饰地宠溺将娇小的人儿轻柔地拥入怀中,小心翼翼地更换着端坐的姿势,好让怀中的人儿睡得更为舒服一些。
公孙昊闵见此,将手中的斗篷给苏烨盖了上去。敛去心内真实的情感,向苏玄点头:“我去营地外的山坡等你”然后快速地离开了军帐。
司徒青云在苏烨说完之后,直觉此计可用便径自忙碌去了。留下苏玄静静地享受着此间的美好。
“影,派人去查查呆在尉迟良身旁的军师是何许人也?与苏家有何恩怨?”
苏玄朝虚空吩咐着,生怕吵到怀中的人儿,苏玄再次降低了声量。
“可有找到翁主的下落?”黑影摇头。
过了会儿,影开口:“属下适才在后备营地瞧见了轻歌姑娘……”
苏玄听及此,神色转为凝重。他最烦的俩种人,而如今的轻歌,药王谷未来的继承者却是俩种特质都符合。一路追寻他的脚步和痕迹,用情意之言想要困住他的身心。如今,她竟然能够追到军营,想来她的势力又增长了一些!
“倒是小瞧了她!”
“属下还有一事,不知……”
“何时的你,同我说话都开始纠结了呢?”苏玄打趣。
“静月庵的归一师太好像知晓了主子回归众生苑的用意,曾派人来告之属下:让主子尽快抽空和大小姐一同回去见她一面……”
“合着,你是怕我会被姑姑揍,是吗?”苏玄隐忍得小声开口,唇角的弧度昭示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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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玄一直等到傍晚十分,才看到苏烨幽幽地转醒而来。陪着食过晚膳,在公孙昊闵的再三催促之下,苏玄才恋恋不舍地与苏烨分开,一步三回头地挪出军营。若是叫人看见了,定会以为素日里冷清优雅地苏九爷被人下了毒——眷恋的眸神,被人推着行走的模样。
送走心上之人,苏烨方才想起她那施完银针以后便未有再进行医治的重症伤患,些许歉疚快速地朝后备营地而去。可刚走到营帐门口,她就听到了里面闹哄哄地吵成一片。
“我打不死你个老妖怪,敢诅咒我!”
“你要是带种,就来啊!来啊,来啊!”
帘幕掀开的瞬间,苏烨以为到了大街上的集市,你推我搡间有人无辜倒向苏烨。身手敏捷,苏烨接住欲倒的身子,用了几分内力低吼道:“都给我闭嘴!不然,我将你们全部毒哑啰!”
苏烨的话立马就起到了作用,众人见到一脸冷凉的苏烨,静默威严的身姿,简单的话语却足够令闹闹哄哄的军帐突然静了下来。此时,甚至连呼吸之声都能明显听到。
“发生了何事,竟是打算把整个营帐掀翻不成?”
“叶大夫,你来了正好。这小子不是被你安排去陌州城内买药材去了吗?你猜现今怎么着,他竟然把买药材的银钱整没了!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他是遇上了第三只手,谁曾想,他竟然去了如意坊看舞姬去了!这不是在拿大伙的性命在开玩笑吗!”
一位身材稍显魁梧有力、脸上有些斑点的年轻男子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把将身旁矮他半个头的清秀消瘦男子悬在了半空。挣扎间,从消瘦男子的怀中飘落一张帕子——无论是从材质还是帕子上面所绣上的牡丹,皆非属于眼前这位身形消瘦的民兵。
苏烨将帕子捡起,脸上无波无澜,看不出任何。
“他说的,可否属实呢?你在被征兵而来之时就该知晓,违背军规私自吞挪饷银,理应处斩!”
左右审视了帕子,上等的蚕丝所质。放眼整个大梁,若非有身份背景之人,根本无法能够获取此等上乘之物。若苏烨猜想不错,这位呆在如意坊的舞姬怕是身份也不简单?
“我给你俩个选择。一呢,告诉我这块帕子的真正主人是谁?是他赠送与你,还是你私下拿取之物?二呢,带我去如意坊要回银子将所需药材买回,将功赎罪!或者,我还有第三个选项……”
见消瘦男子面如土色却意志坚决,双眸微敛,未有言语。任由他人拎着自己的衣领,将他抵在木桌之上。苏烨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上前一把抓住清瘦男子,动作快速地取出一粒黑色药丸逼迫对方吃进了肚子。
“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一个会让你见到她就会犯错的毒药!”魅惑地投去一眼,苏烨唇角勾起。看得周遭的人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些。那般邪魅的笑容令人心惊胆寒,而且苏烨竟光明正大地给人下毒!
“我只是没有将药材买来,而且那银子我日后会拿月俸补上!你快给我解毒,不然……”
“不然,如何?”苏烨看着脸上终于带了一丝害怕的清秀民兵,带着看戏的心思就这么瞧着。
“不然,不然,我就上告将军,说你对小人暗下毒手!”
“那你猜猜看,我接下来会打算怎么做呢?”苏烨欺身而到清瘦男子面前,附耳说了此般话。
周围之人非常安静地看着苏烨打算如何处置——这位竟然敢挪用购买药材的银钱去如意坊那种消遣之地寻欢之人,若不严惩,日后谁还不是有一学一了去?可若真就被一粒毒药而折磨致死,这般手段未免也有些残忍?秦牧立在一袭红裙妖娆的轻歌身侧,心思转动着。静立门口观望着营帐里面发生的一切——他可不想再被轻歌拦下。秦牧很是乖觉地敛起了眸神。
“倒是有点意思,越来越吸引我的眼光了呢”轻歌呆了一会儿,见到苏烨用颗普通的药丸恐吓民兵,媚眼如丝,俏娇地掩唇轻笑。然后在秦牧一脸疑惑地注视下离开了军营。
不知是否被苏烨清冷果敢地试探之举吓瘫在地,苏烨近身之时,清瘦男子便直接昏厥了过去。
见此,苏烨二话未说,直接对内吩咐:“这件事情就交给我,给我一点时间,众位的疗伤汤药定会准时出现。”于是让人将昏厥过去的人儿抬上马。随后旋身上马,一骑二人朝着陌州城的方向而去。
“这个小叶子,真的是越来越让人瞧不透彻了呢?”隐在营帐外的秦牧望着逐渐消失在视野内的身影暗自揣测,心思百转。
快到陌州城门口时,苏烨才取出银针朝昏厥过去之人的人中扎了下去。“啊!痛!”清瘦男子捂住痛处,略带惊恐地看着苏烨。哆哆嗦嗦地问着:“你,你,你……想做什么?”
对于陌生之人,苏烨向来直接。眉宇微蹙却是说起了另外一番话。
“我在你这帕子上闻到了用来治疗眼疾的兰香之味,不知你可否告知我这帕子真正的来历如何?你去如意坊所为何事?路过,还是刻意?你应当十分清楚,我给你出的三条选择之路,唯有第二条于你有极大的益处!怎么,现在还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吗?”
慎重考虑了一番之后,清瘦男子朝苏烨作揖一礼。谦和端正之姿,令苏烨眼前一怔。
“小人名叫唐辙,乃金州下堂之人。与金州上堂的苏家大小姐打小就定有婚约。无奈小人外出办事之隙,上堂苏家因为遭到奸臣所害,苏家男子流放边境,女子贬为奴婢。”
“与你订立婚约的苏小姐便是你此行的真正目的?她如今沦落风尘,你想赎她?那你可知,被贬责之人,若是没有官府下的碟文……你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一个赎字哪能如此简单呢!”
“确实,所以小人想投军,恰逢雍和冒犯我边境……若是取得军功的话……”说到这,唐辙腼腆的低下了头。
看了眼天色,苏烨飞身上马,朝唐辙伸出手:“是否介意带我再去一趟如意坊?”
“不介意……”
就这样,苏烨一路听着唐辙与他心爱之人的点点滴滴。这苏家姑娘也是烈性之人,刚被贬责在金州的花柳之地时便寻死过多次,之后无奈被各坊像个烫手的山芋一样丢来丢去。辗转几次之后,被发配到了陌州的如意坊,这一呆便是三年之久。而担忧的唐辙则一路追随而来,花尽身家却求路无门,常与这位苏家姑娘擦肩而过。如今,苏烨突然给他大笔的银钱,心念犹豫之下终是拿此钱财去了如意坊。只是,三年的岁月流转,世事更迭不休,万物皆有改变的可能,更别谈这所谓的赎身银两。随着苏家姑娘的认命,她在如意坊走出了一片天地,这身家自然是水涨船高——唐辙拿着银两前往如意坊时,被那的妈妈留下了银两却只说不够,最多只是让苏家姑娘不再迎客罢了。
而那方帕子,却是在唐辙准备离开如意坊时,从一位瞎眼的琴师身上掉落下来。唐辙将帕子捡起,准备唤住琴师,却不曾被赶出了如意坊。只好想着下次有机会再将帕子还了人。
苏烨没有想到,唐辙带给她的将会是些什么。却是莫名地想起四个字:“情深不寿”很快,他们就到了如意坊。此时尚未天黑,如意坊的大门半掩在那儿,苏烨看着唐辙轻车熟路地向如意坊内走去,眸间掠过一丝惋惜。若非牵挂之人近在咫尺,只怕眼前的他会是另外一番模样吧?
如意坊不愧为陌州第一的歌舞坊,光从大堂的布置上来看就知道是花了些心思的——中间一块圆形舞台宽敞无比,粉红色的布幔精心地垂挂一旁,像是少女舞间挥出的长袖,曼妙而多姿。舞台的四周皆是四通八达的楼梯,悬而直上二楼或者三楼。是以,无论是楼上哪个角落皆是能够一睹舞台上的风采。
唐辙一路在前带至二楼一处拐角厢房门口,却是呆立原地未再动弹。仿佛有人点了他的穴道一般,双拳紧握,身子微颤;仿若又在隐忍着一些什么……直到苏烨走上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名衣衫半褪的娇柔女子,含羞带媚坐在一位俊逸的男子怀中。举止主动亲昵惹火,动作大胆,身姿十分撩人。
“你们在干什么!”唐辙怒目而瞪,低吼着推开房门。而那一霎那,唐辙像是看清了男人的相貌,一把将女子推开,抓住对方的衣领:“你这个禽兽!”
“啊……我要杀了你!不要以为你是瞎子我就不敢下手”
“你,咳咳……你,误会了……”唐辙正准备动手之际,咱们的苏大小姐终于看不下去出了手。
她先是点了唐辙的穴,令他真正的不能动弹。以免他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然后飞身从挂衣处取来了外衣给娇柔的女子,示意她立马将自己整理妥当。而当她正眼对上靠在椅背上喘着粗气之人,竟是感到一份熟悉扑面而来——清雅秀芝的容颜上,一抹莫名的绯红缓缓升起。些许瘦弱的身姿蜷缩在一旁不断地咳着“咳咳……咳咳……”仿若随时会咳出血丝来。
由着熟悉的感觉,苏烨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递了过去。“拿着,吃了它。你的喘鸣之症会有所好转……”
苏烨的话刚落,只见对方瞬间抬眸,没有焦距的眸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苏烨的方向。一声如笛之音,让苏烨瞪大了双眼。
“烨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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