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苏烨就被归家不久的家主大人苏擎封给叫去了书房。这是她第二次单独与苏擎封相对，没有第一次的那般紧张，却也算不得任何的轻松自在。至少，在苏烨的眼中，她在镇国公府内最多算是一位借宿之客罢了。

于是，从苏烨步入书房之内，到苏擎封写好所有的文书，已是俩个时辰过去。书房内的父女二人私下较着劲儿，谁也没有第一个开口的打算。

“身上的伤势可有好些？”

苏擎封暗自叹息一口气，他欠下的终是难以弥补了吧？轻缓温和地开口，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成效。他的女儿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甚至连一丝的恨意都没有表现出来。只见她眸间平静无波，淡淡地回复：“多谢国公爷的关心，烨儿并无大碍。”

“国公爷将烨儿唤来，不知所谓何事？”

顺着稍许缓和的氛围，苏烨开口直接地问道。与几位兄长不同，苏烨的记忆中关于父亲那一部分是残缺的，虽有姑姑耳提面命地对她进行疏导和教育，但自小离家的她唯一的记忆深刻，却是自己被送走的那一幕。而这些仿若沉在湖底的泥浆，延着岁月的脉络缓慢间融入了湖水的气息，或沉淀蜕变，或消逝无尽，只是依然经受不了偶尔投石入湖般的激荡波动，让人忘却沉静背后所涵养的一切真实。

因为她的年轻，所以她介意着当初唯一送走她的理由……

“这是你姑姑托我带给你的信笺”苏擎封从怀中取出一封折叠整齐的暗黄纸张，拇指厚度的方形纸张看得苏烨心中一热。

“还有，那里面的东西，也是她托我给你带的……”指着书桌上的灰色包裹，苏擎封简单的说道。

看着自己的女儿平静无波的眸间缓缓蓄上暖意，苏擎封心底的某一处像是硬生生地撕扯出一个大口子，疼痛难忍却也只能沉默。稍许尴尬，起身借整理衣炔的间隙恢复了往常的优雅。

“过几日就是年节，烨儿可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没有！”

“晓玟交到你手中的势力，切莫被郭氏察觉出来……以免日后惹来不必要的大麻烦。”

“那您又为何同意姑姑将黑色令牌交予烨儿呢？”

“你不过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女嗣罢了……”

简短的对话，再次将苏烨素日里的好脾性给磨合到了极致。努力深呼吸调整心神，苏烨冷然开口：“国公爷若无其他事情，烨儿就先行退下了？”

“慢着，我还有话需要问你！”

苏擎封的怒焰亦是高涨而起，若他再年轻几岁，只怕他的巴掌早已甩了下来。十二个儿子无一幸免，他们都见识过身为家主的他，脾性的爆裂和巴掌的疼意。唯独这个最小的女儿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极限，却无法真正意义上让他下得了手。此时，他的视野之内只有苏烨身后的书架……至少，书架后的那张丹青已融入他的骨血。

他的念，他的痴，他的悔，以及他的恨都仿若化成一纸间水墨勾勒而出的美好痕迹，存与岁月，伴之今生！

苏烨些许意外，望着自家父亲将伸到半空中的手臂缓缓收回。正襟威严的样子与他一身儒学先生装扮构成了一幅苏烨从未有认真去理解的气质——儒雅间带着几分纵横疆场的肃杀之息！

“国公爷想对烨儿说些什么？”

“坐吧，我的话有点多……我希望你可以多些耐心，将它们都听进去……”苏擎封整理好思绪，温和的说着，示意苏烨坐到他的对面。

而将苏烨叫来书房的前夕，咱们的镇国公爷也曾一夜未有睡得安稳。几转神思，就怕他的话语或者安排会给他的儿女们带来误解和仇恨。身为一家之主的他，要肩负起整个家族的荣辱兴衰之责，不能分毫懈怠，有时，甚至要牺牲掉一些自由和代价；身为十三个儿女的父亲，他要尽量保持原始的平衡，势必就会牺牲或者直接忽略掉一些儿女的小心思……

“此行前往静月庵除却替圣上办事，我还见到了俩位……俩位公孙公子的母亲。想来，你一定很是意外，为何为父会如此刻意提起公孙家族？其实，在你娘亲怀你之时，她曾与四位好友之间缔结了娃娃姻缘之约……彼此五人约定：日后他们的子嗣若为同性就结为兄弟或姐妹；若为异性就缔结秦晋之好。你知道结果吗？结果呢……五人之中，只有你娘亲生了个女儿……”

“所以……公孙家族的俩位公子之母就是这五人其中的俩位？那按照刚才您的说辞，另外俩位前辈的儿子也有前来镇国公府求娶烨儿的权利，是吗？”

“没错！”苏擎封有些不忍见到女儿眸间的落寞。

“可烨儿爱慕的是九哥！”苏烨直率地张口，毫不掩饰地举动令一桌之隔的国公爷眉尖上扬。眸间闪过一丝笑意——太像了呢！透过女儿，苏擎封仿若看到了心爱之人，一颦一笑间百媚生。

“你就不怕世俗的眼光和流言蜚语？你就不怕，因为你的执着而给心爱之人带去灾难？”

“又不是亲哥哥……还……”苏烨小声嘟囔着，却被自家的父亲大人打断。

“可在外人的眼中，他就只能是你的九哥……”

“那你将亲生的九公子放到了何处，以至于只能抱来他人的子嗣来充当？”苏烨稍许气愤，脱口而出。然而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几许内疚地看着国公爷眸间极力掩饰下的伤痛和愧疚……

“若恙儿还在世，指不定会将你护成什么样子呢……”苏擎封想及当年在襁褓之中就夭折的孩子，眸间闪过一丝沉痛，若是没有玄儿的出现……只怕，孩子他娘也会……苏擎封不敢想！他很是感谢将玄儿送到他们夫妻二人手中的朋友，也一直将苏玄看作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

如今，女儿存放于心之人是玄儿。当年的五人之约，竟像是命定之缘，任谁也逃不开……

“对不起，烨儿适才态度不好，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苏烨眸神几转，些许歉疚地开口。虽然无意中知晓真相，但这真相里却包裹了太多的莫名情感，使得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次路经汴州，遇上你何师父……他托我给你带来了这个，他说你会用得上！”

苏擎封了然地说起另外一件事，以免自己的女儿尴尬在一旁，思虑再三又纠结犹豫的样子让他舍不得。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檀木雕花的锦盒，递到苏烨的手中。

“谢谢！我……”

“烨儿，对于乾云即将领兵前往边境一事……怎么看？”

苏擎封借端杯的空隙，双眸凝住眼前男子装扮的女儿——周身素白没有一件坠饰，只有一支用来琯发的玉簪子简单而精致。眉间英气十足，为难时颔首低头间娇柔也美好。书房外，暖阳明亮岁月静好，透过窗棂眸神扫向天外，一抹静幽的蓝柔带来了许久不曾有过的安定。

“担忧多于赞同！”

“继续往下说……”苏擎封鼓励着自己的女儿，他很清楚妹妹的品性和骄傲，也想看看女儿的才华是否如妹妹口中那般令人觉得欣赏和骄傲。

“先不说三哥先前领兵同大辽对战的失利，是否是遭人构陷所致？但可以肯定的是，此番与雍和对战，想要收复于都……无论是谁接手这个领兵位置都将会有立功的机会，可对于三哥那耿直忠厚的性子来说……绝对不是！一个还没完全恢复官职的将军，在宅院深深中依然不能保持本心的男子，却被众人力荐为最佳领军之人，这无非就俩种理由：一、战场上的他，驰骋自如足智多谋；二、此行必有一坑。是以，烨儿只是愚见……三哥此行必须多加小心！”

苏烨将心中的见解说了出来，仔细观察着国公爷的神色。却是毫无结果，因为国公爷一直闭着眼睛，慵懒地将身子骨窝进了身后的太妃椅内，唇角缓缓勾起。想及昨夜从御书房内离开时，圣上特意嘱咐他的话语——年节除夕夜，宫中设宴。朕希望到时候能够见到你那几位低调聪慧的子嗣……尤其是老九和小十三！哎呀，朕已是许久未听过十三的琴音了呢？

苏擎封缓缓张开眼，一抹复杂纳入心底。象征性地整理衣炔，然后径自出了书房。留下清雅的一句：

“估计这会儿，你骑马赶到城外还能送送你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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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

一袭黑衣裹身的影，手中拿着一沓写满黑字的纸张，立在梅林的入口，恭敬地朝不远处那长身玉立的清雅男子唤了一声。只见对方右手轻抬，他便快速飞身而去，将手中之物双手奉上。整个过程只在几个转瞬之间完成。

“去入口守着，我暂时不想见任何人！”

山谷空旷，四周崇山青野，绿意盎然，蔓延着生机无限。冬日暖阳倾泻而下，带着柔和之风拂过朵朵梅瓣，惊起了风之舞岁月流年间落得一地清幽。虽然离开帝都未有多久，可在苏玄的心里仿佛早已过了经年，依然未能熬出头的事实令他神色中凝聚着深深的思念！好在，有它的陪伴——苏玄双手紧攥着暗黄色的纸张，贵重得宛如稀有之物般星眸带着宠溺，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水蓝色的袍服修身、领口用上好的狐裘滚边，既温暖又雍容。华贵间带着一丝雅秀从容，精致的容颜上眉宇如高山松石，微挑时像把出鞘的剑，锋利无比。鼻梁英挺、肤色白皙。身上背着一个素色包裹，腰间别着一只做工细致的药囊和玉叶子，行走间一缕淡雅的药香萦绕。

梅花落英暖阳仙，青山春意天幕现。

苏玄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张，望着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星眸早已蓄上了暖意。一吻定情之后，他不愿再隐藏自己的深情。山水远隔，蚀骨的思念每日啃噬着他，也唯有每日见到这份详细记录——苏烨在镇国公府里的一切。他才稍微缓解了相思之苦。

比如，前俩日顺利坐稳继承人之位时，诸事繁琐得令他横眉冷对周边人不愿言语任何之时，只要影双手递上当天的记录，他的心情便会恢复过来……他会因为知晓苏烨整日里忙于荣锦堂的就诊之事而心疼；也会因为苏烨半夜饿醒，偷食了芍药放在厨房里准备他用的糕点而开怀大笑；更会因为九皇子曾深夜闯入楼兰小院偷看苏烨而吃醋，当即就派了自己的手下暗中留在了苏烨的身旁……

苏玄优雅地将记录的内容看完，解下背后的包裹，将纸张放了进去。包裹内皆是相同的纸张，每一张都涵盖了他的思念和关怀。每日看好之后，苏玄皆会如此。

晋王借李嬷嬷私下想要陷害苏烨的举动来设局，想及此，苏玄周身的气息开始转冷。

“来人！”

声落人现，一袭黑衣裹身的影卫单膝跪地。

“告诉江掌柜，之前替晋王准备好的大礼，他必须亲自替本少爷送去。”

“鹰隼传书给国公爷，将送礼给晋王一事告知他一下，希望他能早做安排。将日前已经收集差不多关于雍和的相关讯息传给提亚，让他务必交到大小姐的手中。还有，告诉提亚……寻个机会让大小姐知晓子骞的真实身份……”

苏玄冷寒的开口，星眸却是看了眼手中的包裹。

“烨儿……”

一声呢喃穿透云霄直达天际，顺着风儿飘向了远方……

“阿啼！”正在荣锦堂后院整理药箱的苏烨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手中的药材随声落地。

一旁的芍药帮她捡起，还不望关心地建议道：“今儿天冷，大小姐还是多加件斗篷吧？这样奴婢也就安心些呢！”

“没事，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嘛？只是去铃铛的院子瞧瞧，带些吃食和过节应景的物件……你们的大小姐结实着呢！”苏烨大眼弯起，笑意满满，双颊浅浅的梨涡出现。

“走吧？”苏烨亲自将俩个大包裹背着，芍药跟在她的身后双手各自拎着一个大食盒。

主仆二人从荣锦堂的后门坐上马车，言笑嫣嫣间一路欢声笑语。车夫是位年轻的男子，戴着一顶破旧的毡帽，看不清其眸间掠过的精锐。驾车功夫一流，不仅快速而且很稳当。很快，车子就停在了一处破败的小院门口。

“哥哥？”

铃铛怀抱一床破旧的棉被，惊讶得瞪大双眼望着突然出现在院口的苏烨。

“嘿，小铃铛！”

“辛苦你了，帮我将这些搬进去……”苏烨从车上取下食盒，指着其他物件对年轻的车夫嘱咐道。于是，见铃铛依然怔楞在原地，笑意地打趣着：“怎么，不认识你烨大夫啦？”

“呜……呜呜……哇呜……”

苏烨的话刚落，铃铛竟是哭了起来。吓得苏烨急忙放下食盒，飞奔到铃铛的身旁上下周身检查了一个遍：“怎么了？怎么了？快别吓我啊！”

“我，我以为……以为你不会再来我这里了呢”铃铛哽咽地说着，眼带泪光，看到苏烨担忧的神色又是“嘿嘿”笑了起来。“这院子破旧，我怕……你会和其他人一样……嫌弃我……们……”

“我就知道你不是……”

“不是什么？”苏烨故意装作未有听懂的样子，打趣地问。

“嘿嘿……没什么，没什么……”

抱着棉被的铃铛看了眼苏烨高兴得笑起来。他还惊喜地发现，另外一位哥哥和姐姐手上拿着的物件，正是他们这院子中最缺之物呢！

顺着铃铛的视线，苏烨稍微蹲下身子，与铃铛平视、简单地做出解释：“明日便是除夕之夜，想来你们会喜欢这些吃食和物件的呢……这里环境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要差一些，但好在还能住人不是，等年节之后，我来替你们修缮如何？”

“好！”铃铛点头，整个人扑进苏烨的怀中。

面对突然而来的小人儿，苏烨任由对方抱着自己的脖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掉在地上的棉被捡起，眸神落在棉被上一滩稍许泛黄的水渍。唇角上扬，大眼微弯。

铃铛又是哭又是笑的大动静直接将院里的其他孩子都吸引而来，陆陆续续站成一排，高矮胖瘦黑白黄褐，神色皆是惊怔得看着在苏烨怀中撒娇的铃铛——

“铃铛哥哥又找了个愿意抚养我们的新哥哥了？”年纪最小，站在最为边缘的小女孩，疑惑地问道。向来直来直去的她仿佛还是第一次见到铃铛如此在一位陌生人面前这般亲昵。

“还是说，羽哥哥真的失踪了？不要我们了？”

“淼淼，别瞎说！羽哥哥指不定是遇上什么大事了，抽不开身才没来……”其中稍微年长的一位小男孩如此说了句，他的眸神却是对着相貌出众的苏烨，些许羡慕。

“咦？为何，我总觉得这位大哥哥有点面熟呢？”而一位微胖的小女孩却是在疑惑地嘟囔着。

“面熟？丫丫，你每次想要吃的时候都是这样！”

“有吗？”

接她话茬的瘦弱男孩连连点头：“有！昨天在外城街市上，你不就是为了想要吃到烧饼，竟然主动跟个陌生人这样说过？”

“哼，讨厌！”丫丫摸着肚子一副不想解释的小模样。

“嘘……站好……他们来了！”身材最高的少年带头端正着身姿立在院中，双眸毫不畏惧地看着苏烨牵着铃铛的手向他们走来。

“这是我的弟弟和妹妹们，这位是叶哥哥……荣锦堂的坐堂大夫！”仿佛在介绍着特别了不起人物一般，铃铛的眸中满是崇拜和敬服之色。而与他差不多年龄大小的弟弟妹妹们，在听到铃铛如此介绍后亦是眸神晶亮。

苏烨看着自动站成一排的十几个孩子，衣衫破旧，脸色暗黄，一时间竟仿佛被大石块堵在了胸口，闷得她些许的难受。静月庵常年会定期给恩客施粥或者看诊施药，即使是遇见孩子，但却有父母长辈相伴。而眼前的这些孩子，她从铃铛的口中得知：他们不是孤儿就是弃婴，从小就学会了流浪。若不是几年前遇见患有眼疾的羽，兴许他们现在依然还在外面流浪。也不会有人定期会送来银两和吃食，教他们识字做工挣银两讨生活。

“她是芍药，以后你们若是见不到我的时候，也可以去找她……这位是？”

苏烨讪笑地撇了眼一旁的车夫。好在对方很是机敏地接上口：“我叫提亚。”

“你长得好漂亮！”站在队伍里最矮小的小女孩张着大眼，盯着苏烨的眼睛可爱地说着。

“我叫淼淼，名字好听吧，是羽哥哥取的呢！你的睫毛好长呢！”小女孩大着胆子自来熟地走到苏烨的跟前，仰着小脑袋朝苏烨笑起来。

然后看了眼铃铛牵着的手小声地问道：“铃铛哥哥，我能抱抱叶哥哥吗？”

“当然可以！”苏烨看着红彤彤的小脸上布满了血丝的淼淼，穿得很是单薄，鞋底破了一个大洞，脚丫子都结痂了一层血渍。于是她俯下身子，将淼淼抱进了怀中。

“进屋去吧，外面冷！芍药，提亚……领着其他人一起进屋！”抬眸扫了眼阴沉的天幕，冷冽的风儿在耳际呼啸而过，怕是一场大风雪即将来临。

苏烨让铃铛在前面带路，进到了院子中唯一的一间厢房内。

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于是，苏烨当即就带着苏烨、提亚、铃铛和俩位稍微年长的男孩开始各自忙活儿了起来。不但将院中所有的孩子换上了新衣，还给他们依次都看诊了一遍。症状稍微轻些的当场就给开了药方煎起了汤药；残垣断壁也让提亚整理得干净有序，该修补的地方也简单做好了挡风遮雨的修缮；厨房内也有了炊烟袅袅的农家气息……整个院子焕然一新。

孩子们看着崭新的被褥和热好的吃食，以及修缮齐整的住所，激动得立成一排欢笑嫣嫣。

待芍药从厨房内端来最后一道菜时，已是入夜。

“大小姐，不好了！”提亚忽然从院中跑来附在苏烨耳边言语道：“国公爷派人来催你回府！”

“可知所为何事？”

“三公子被雍和大将尉迟良擒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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