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啊。”她本来就不喜欢动脑子的。

莫青一噎，与起身的萧悦并肩而行，慢悠悠的往前走着。

“你之所以没被行刑，是因为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纨绔子弟又急于像你回报，加之主公爱才，今上便留你一命了。”

“哦。”

萧悦不以为意地道。

越在乎的东西越不能够表现出在乎，不然很容易就被抢走的，就如天子隐，那个少年……

莫青见她眼神放空，真的是一副没在意的模样，不由哭笑不得，那个拼命想要活下来的人真的是她吗？

快到萧悦的住处时，萧悦对莫青道：“不用送了，快些回去休息吧。”说罢推开了住处的门。

到了？莫青疑惑的看了过去，顿时脸色大变，却是为时已晚，只见萧悦很快就脸色苍白的退了出来，边退边双手一叉，腰弯到最下，颇为惊慌的结结巴巴道：“我，你，”

莫青探头一看，见一公子光着身子正对着大门，身前还放着一个浴桶，显然刚刚沐浴出来就被萧悦推开了门，一张白皙的娃娃脸颇为好奇的盯着萧悦。

莫青英俊的脸色颇为难看，沉默的上千关上了那位公子的门，拉着萧悦快步走出老远。

深吸一口气，又急又怒道：“你竟然又走错了！”看了萧悦身上的男装一眼，又道：“你现在是萧悦。”见萧悦呆住，他惊觉自己刚刚的语气很是不好！

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莫青温着嗓子安抚道：“那是颇为古板的宋公子，无碍的，此事你不说我不说，绝对没人知道。”

萧悦抽了抽嘴角，不忍告诉莫青她是被吓到了，可第一感觉是以为对方是鬼才吓到的，现在回想起来，对方好像是个裸男……

待萧悦终于回到正确的住处后，微风吹上汗背，莫青才惊觉自己身上一片冰凉，若是萧悦以女儿身看光了人家公子的身子，那不是要以身相许？想到这，一向好脾气的莫公子脸‘刷’的就沉了。

***

萧悦觉得，陈府很大很正常，毕竟陈府光门客就多达上百，但所有的房子都一模一样就令她无语了。

最重要的是，从今天开始，她作为陈府白吃白住的人员，被厨娘安排的工作就是去烧火，天知道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复古的厨房好么……

当遭到千万个白眼后，热腾腾的饭菜终于烧好，萧悦作为新人被安排去饭堂盛饭盛菜。盛菜倒是有个让萧悦规定，就是记住所有人的饭量！

这年头，不好混啊。

“这位公子是宋公子，饭量很小，半碗即可。他最好认了，看到他手里的书吗？宋公子不论去哪里都会带着书，他家境贫寒，比普通人更加好学，下次你只要看到拿着书来饭堂的就是铁定是宋公子无疑了。”

带萧悦的是和她一起盛饭的丫头，长的倒是清清秀秀，可惜嘴里就没个把关，叽叽喳喳的一空了就绕在萧悦面前介绍这个介绍那个。

听到宋公子这个名字，萧悦顿了下，随即低着头递了半碗饭过去，待那人接过之后连忙朗声唤道：“下一位。”

等了一会没听见丫头的说话声，萧悦疑惑的抬头，却见丫头正以一种自求多福的眼神瞄着自己，仿佛才惊觉刚刚说话的声音不小，双手捂着嘴巴一个字也不说了。

萧悦一头雾水，察觉有人正毒蛇般的盯着自己，不由的一个寒颤转过头来，却是一个抱着书本的男子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少年看起来约莫十三岁的年纪，小小的鹅蛋脸肤如凝脂，如剥了壳的鸡蛋般吹弹可破，可惜五官太过普通，昨晚还那么冒失，真搞不懂主公怎会让一个娘娘腔般的人物进府。

宋和顺看着看着，突然见那小子盛了半碗饭竟然单手递给他，脸‘刷’的就黑了，抿着唇故意不说话，却不料那人竟连头也不抬，直接唤下一位，他的脸顿时就黑了。

“额……宋公子是吗？有事？还是想加饭？”萧悦有些尴尬的抬起头。

“萧悦，作为陈府待选门客，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知礼数，你不知道递碗时应用双手，更不应该妄自猜测他人想法。”

宋和顺不悦的声音响起后，本就抱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众门客皆抬起头来看向那个“瘦小”的盛饭‘男子’。

她是待选门客？一个盛饭的小儿？竟与他们并肩？？

萧悦僵了下，重新盛了半碗饭并双手递过去。

宋和顺不接，依旧用那双芝麻大的眼睛盯着萧悦，萧悦上道的开口：“是小的不是，还望宋公子宰相肚里能撑船，多多包涵。”

她没有解释自己是第一回做这种事，只是真诚的道歉，宋和顺显然感受到了她的真诚，缓和了下脸色将饭碗接了过去，暗自念着头一回听到的宰相肚里能撑船这几个字。

余下众人松了口气，看着萧悦想着，待选的陈府门客竟然是个软柿子！

只不过这个想法刚刚落下，就听萧悦清润的嗓音响起：“慢着。”

宋和顺的脚步一顿。

萧悦徐徐开口，“宋公子慢走。”

既然要讲规矩，她也不会忘记如今的自己只是个盛饭丫头，这种不用动脑只要顺从一下就能解决的事真是轻松啊。

此话一出，宋和顺的脸色终于完全缓和了下来，然而众人的脸色却更加的好看了。

萧悦一点也不在乎人家怎么看她，比起当陈府的门客，她更愿意当个烧火丫鬟。

接下来，萧悦每天都在重复烧火，盛饭、当软柿子，乐此不疲。

约莫过了半个月，萧悦终于记住了所有门客的饭量，也不会再出现找不到住处的囧事，只是陈府的上卿，至今除了半个月前见过的莫青，其他她是一个也没见到，待她问起陈府上卿为什么没有过来用饭的时候，丫头惊讶的看着她道：“你不知道吗？各府的上卿是不可能会自降身份与门客一起用饭的。”

我当然不知道，你一个女子知道的这么清楚才不正常好么，萧悦翻着白眼想，脸上却露出更加疑惑的神色，“上卿比门客牛逼吗？”

丫头的眼睛红了，那是兴奋的啊，她终于又有话说了，待丫头语毕，萧悦才慢慢理清思路。

原来卿和门客本质上就不是一样的：

卿分上卿、中卿、下卿，是作为主公信任且智囊般地左右手，不可轻易舍去的存在。而门客，则是雇主与被雇主的关系，按其作用不同分为若干级，最高级别的门客食有鱼肉，出有香车，最低一级却只到温饱的程度，如萧悦成日里‘伺候’的那些门客属于最低一级，也就是光吃饱不做事的类型，这点倒是满得萧悦喜欢。

萧悦想起上次那个被自己看光了的男子，问道：“宋公子也属最低一级这类吗？”那人虽然看起来古板迂腐，可周身自有一股正直的清流之气，显然与当时在场的众人都不一样。她又回想宋公子当时那股子固执劲，觉得估计最多属于高级门客。

“宋公子啊，他是府中的高级门客，但他循规蹈矩的从不自己开小灶，所以每日都会来这里用饭。”

萧悦思考了片刻，道：“那你知道这个府邸的主人是什么身份吗？”说起来，她连救命恩人的名字都没问过，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了。

丫头瞪大了眼睛，“连这你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从哪个石头里蹦出来的啊?”随即她想到什么似的又缓下了声音，“不过你常年住在山上，没听过也算正常。”

这就是萧悦对她用的一套说辞了。

“府里的主人是陈之容陈公子，他是宰相府的嫡子，母亲在他一出生便病故了。他一心只想着从文，只可惜宰相大人是将军出身，对文人墨士嗤之以鼻，是以陈公子十岁的时候就被送去了军营，直到二十五才被接回来呢！”

丫头还在嘀咕着这些事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每日都要讲一遍，萧悦则是恍然道：“难怪他那么爱才又对女人不屑一顾，原来是自小就缺乏母爱啊。”

盛饭结束之后，萧悦和丫头收拾了剩下的饭菜送去厨房，而后回到自己的小饭堂里坐下吃饭。

“哟，这不是咱们的门客大人进来了吗？”

一道尖利的鸭公嗓子在萧悦落坐后不阴不阳的响起。

丫头‘腾’的站起来，道：“校二，你够了啊，每日这么叽叽喳喳的烦不烦人啊！”

萧悦塞进嘴巴的米饭在听到丫头的说出叽叽喳喳四个字的时候差点喷了出来，她连忙伸手捂住嘴，将米饭咽下喉咙，大眼滴溜溜转了一圈就是不看丫头。

天知道丫头在她耳旁烦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么说的，至少每日说上二三十遍好么，没想到有一天丫头会用这四个字帮助她，真是让她忍俊不禁。

名叫校二的小厮也‘腾’的站起来，指着丫头的鼻子骂道：“你不就是个巴结人的玩意儿，给你脸你不要脸，小心哪天老子办了你。”

两人一向不对付，争吵是常有的，但像今天这样威胁人的话却是头一回。

萧悦脸一沉，低低的道：“你要是伤了丫头一根头发，我扒光你的皮，戳瞎你的眼，隔断你的舌，剁了你的手脚放进花园里做人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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