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发现了不对，鬼王眼神突地一变，迅速追问道：

“已经什么？”

“没什么。”

姜语晴勉强冲着他笑了笑，下意识地就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下去，更不愿因因此而撤出另外的话题来。说是自欺欺人也好，说是心存幻想也罢，总之，她仍期盼着能够给自己留下最后一分回旋的余地。

然而，姜语晴的想法，显然和鬼王不同。见姜语晴不想多说，若是换了平日里的鬼王，这会儿一定会适当收住嘴，开始发挥他不正经的嘴炮技能，东拉西扯强行转移话题，先缓解了姜语晴的情绪再说。对待姜语晴，鬼王一向是有耐心的，在她自己主动放下心防之前，他并不愿意强迫姜语晴做任何事情。

可是这一回却不同了。鬼王自从答应了姜语晴之后，今日此时，还是他第一回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在姜语晴不知情的前提之下，启用了他许久未曾上线的读心术。

只一刹那，鬼王就什么都明白了。包括姜语晴那句说了一半却无故掐掉的话语，也包括她从睁开眼睛之后，面对着自己的时候那种种颇为怪异的举动神态。

原来，她醒得这么早，这么不是时候！

可是语晴，你这一次真的误会了，那些利用你当诱饵的话，都是故意说给焦百令和马小燕他们听的啊！

“你怎么会……你居然对我用了读心术？！”

姜语晴被鬼王转眼间就知道一切给吓了一跳，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浓浓地难以遏制的愤怒和失望：

“祝一山，你还记不记得你跟我保证过什么？你曾经答应过我，这辈子除非我同意，否则你一定不会对我再使用读心术的！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都做了什么？”

被隐匿在心灵最深处，极其不愿意让其暴露在阳光底下，更不想让相关的人知晓的秘密，有朝一日却偏偏被那个人采取某种见不得人的措施强行拉了出来，那种感觉唯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到底有多么令人心伤。

难道，他对自己的宽容，照顾，宠溺，千种万种的温柔以待，都只不过是他刻意表演出来的假象？在有必要的时候，他随时都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撕破自己的伪装，刺断自己心底里最柔软最脆弱的那根弦，以满足他自身的欲望和需求？

就算是刚才，被裘罗控制着身躯时听到的那些话，都远远及不上此时此刻所受到的打击十分之一。那只不过是几句话，她尚有能力自欺欺人；而现在呢？

“我知道，我出尔反尔，是我不对，可我向你保证，我对你使用读心术，读取的不过是你这半日之内的记忆罢了，其他的那些，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不会随意刺探你的心事的！”

姜语晴的反应，竟然比预料之中的还要更加强烈一些，这让鬼王隐隐之间感受到了一丝不安，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一场暴风雨正自悄然酝酿着。

“保证？”

姜语晴突然用胳膊撑起了半个身子，冲着鬼王咧嘴一笑，笑容里带着三分惨然，七分嘲讽：

“你还能拿什么来向我保证？你保证过的东西，刚刚才违背了一个，现在又向我保证什么，还有用吗？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我还敢信你吗？”

“晴晴……”

鬼王被姜语晴的笑容震住了，心里头突然一阵没来由地害怕。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尝试过跟恐惧挂钩的感觉，于是当这样的感受突然自心底里涌出的时候，他真的开始慌了。

他尝试着要解释，然而姜语晴被鬼王刺激得忍无可忍，最后一丝带着侥幸的幻想也宣告破灭，反而瞬间打开了话匣子，根本不给鬼王插嘴的余地：

“祝一山，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仔细想想，有三个月了吧？这三个月，你骗过我不止一次，但我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我一直以为，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又或者是你善意的谎言，就算你隐瞒了些什么，我也觉得你是为了我好，或许以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知道得太多对我没有好处。我一遍遍这样安慰自己，然后一次次选择继续相信。”

“晴晴我知道……”

“你不知道！”姜语晴还是没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这股劲儿憋在她的胸腹之间已经太久太久了，如果不能够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地说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说一遍。

或许就算有机会，她也没有勇气再说第二回了罢？

“你以为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可我自己心里头清楚，我是真的……真的爱上你了。我妈那天跟我打电话打了很久，话里行间，几乎每一句都是对你的欣赏，她已经把你当成准女婿了，可我却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我一直以为是我怕越描越黑，所以才会迟疑犹豫，但是我现在知道了，是我不想解释，在潜意识里，我想稀里糊涂地默认了，我甚至有些欣喜……”

这一次，姜语晴说不下去了，可鬼王却已经插不进嘴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姜语晴会在如此伤心绝望的时候，突然跟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算是表白么？她，真的爱上自己了？

该说，是她的表白方式太过奇葩，还是选择得不是时候？

这是鬼王第一次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听到“爱”这个字。本来他以为，从数万年前，那个女子主动松开他的手的那一刻开始，自己终此一生，在无穷无尽的岁月里，永远都不会再听到这样的字眼，对着自己而绽放了；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居然让他等到了第二个，会对他说“爱”的人。

同样，是一个来自人界的女人。同样，是真的可以让他一次又一次破例，让他急于澄清误会的女人。同样，是他还没有真正爱上，却已经爱上了他的女人。

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说出这样的话语来，他是该高兴，还是伤悲？

“祝一山，我今日方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是一切已经太晚了。我没有奢望过你会跟我一样，也突然发现你其实是喜欢我的，但至少，我一直以为，你是真心把我当成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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