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病人和病人家属都坚持不看病，医院当然没有强留的理由，就算出于医德而为之担心，刘大夫也没话好说。

“一山，别这样，我知道你着急，不过刘大夫也是为了我好。”

姜语晴按了按鬼王的手臂，示意他再耐心等自己片刻，而后走到刘大夫二人身边，分别向两位医生各自郑重地道谢及道歉。姜语晴的表现和霸道无比的鬼王基本上就是两个极端，这样巨大的反差让刘大夫很是有些回不过神儿来，除了说不用谢没关系之外，就什么都想不出了。

“刘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就是劳累过度而已。我朋友也懂医，他一直在帮我调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所以您不用太过担心。”

“是这样？”姜语晴说鬼王懂医，刘大夫倒也信了大半，只不过以他一贯认真负责到极致的态度，还是没能就这样彻底撒开手，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忘了多交待上一句——

“要是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记得赶紧看医生，找我也行，找其他大夫也行。”

“我知道了，谢谢你刘大夫。”

当今社会，刘大夫这样的人已是凤毛麟角，想不到自己两次在办公室倒下，第一次碰见鬼王，第二次又碰见刘大夫，也算运气不错。

直到走出医院大门，上了鬼王的车子，姜语晴才收敛起那副彬彬有礼的外交脸庞，立时没好气儿地瞪了鬼王一眼，抱怨道：

“你刚才差点儿把整个医院给掀翻了！我记得你不是这么急脾气的人，今天吃错什么药了你？”

“你都听见了？”

鬼王这会儿脾气反倒变得出奇的好了，丝毫也不恼，只一边开着车，一边笑眯眯地反问她。

“那还用说？自从你教会我怎么内视之后，我现在只要还没死，或者是像上次那样精神恍惚，外头发生了什么就瞒不过我。”

“哟，这么厉害啊？！恭喜恭喜，佩服佩服。”

鬼王极其浮夸地赞叹着，方向盘猛地一打，车子轻飘飘拐了个九十度角，踩着绿灯最后一秒转入了下一条马路。

“你明明知道，刘大夫没有恶意的，非但如此，他对我还很负责任，想查清楚我的病因而已。现在这样有医德有责任心的医生真的不多了，你又何必对着他那么不耐烦呢？多说两句让刘大夫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肯定也不会故意留我在医院做检查的，他又不是那种找茬收钱的黑心医生。”

“你总共才跟他说了五句话不到，怎么对他的为人那么了解？”

鬼王没有直接回应她的怨念，而是右手暗暗加档提速，顺口反问了她一句。

“是啊，其实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按理说我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刘大夫，现在也还是很陌生，但是我就是觉得他是一个很好，很善良，很有医德的好大夫。话说难道你的看法和我不一样？”

鬼王欣慰地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看法是和姜语晴一致的，令他脾气暴躁的从来都不是刘大夫为人有问题，只不过是时间紧迫，多拖延一分钟，姜语晴就会更虚弱一分，这等有口说不出的前提让鬼王失去耐性而已。如今姜语晴提到她自己的直觉，这已经足够证明，她因祸得福，精神力的损耗虽然可怕，但同时她在精神感知上的灵敏度，却也大大增加了。

“晴晴，我也是有口难言。你可知你为何会在午休的时候突然晕倒么？”

“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姜语晴点了点头，沉吟着揣测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十有八九跟我昨天临摹那见鬼的五行六幻图有关吧？我记得我不是第一次上班上到一半儿睡死过去的，上一次你告诉我是因为精元被邢总吸走太多，太过虚弱才会到鬼门关走一遭，既然这样，那我估计这回就是因为画画消耗了我太多的精神力，才会又来一次的。不过这次明显幸运多了，没真的咽气儿。”

姜语晴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地扶了抚额。

“你猜得半点不错。”

姜语晴的小动作落在鬼王眼中，不禁勾起他一抹复杂的目光。那一丝复杂只是一闪而逝，很快便勾唇一笑，眉眼间透着难以形容的别样魅力：

“这次不见得是你幸运，只不过我早已吩咐下去，就算你的状况已经可以划定为死亡，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鬼差敢随便勾你的魂。”

“是这样？”姜语晴一怔，立时兴奋得无以复加：

“按你这说法，我现在岂不是已经长生不死了？反正没人敢抓我去投胎啊！”

“呃……可以这么理解吧……”

姜语晴的脑回路相当跳跃，一时间鬼王都有点儿跟不上趟。

“真的？”得到鬼王肯定的回应，姜语晴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不过，意外得知了这么一件大喜事，足以让姜语晴兴高采烈之至，她立马就想到了要不要把这个消息跟父母分享一下。

对了，要不要好好利用一下鬼王这个高能室友，索性让自己的老爸老妈也长生不死呢？就像孙大圣那样，一口气消了整个花果山的生死簿，那就所有猴子猴孙都能永远活下去了。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

看着姜语晴那两颗精光闪闪明亮无比的大眼珠子，鬼王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却也还是可以理解生命有限的凡人，对无限生命的向往。但他必须得好好提醒一下姜语晴，不论如何，这种方式还是有违天道的，就算他是鬼王，也只能让这道命令维持数百年的光阴，不可能当真叫姜语晴永世存活下去。

“还有，这是绝不可以外泄的机密，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这样的重磅消息扩散出去，只怕整个天地都要乱套了。”

姜语晴虽说有些失望，但能在鬼王的撑腰之下多活个几百年，想想也同样是件很美好的事情。然而现下鬼王居然不让她同旁人分享，这就很是令人费解了：反正那么多鬼差都得到了命令，再多她老爸老妈两个知情人又有什么干系？

“我的手下，个个都已是超脱生死之道的人，对凡人是否可以不用死自然漠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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