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男子指了指面前的一座更像是烂尾楼的未建成的雏形，目光扫了扫连扶手都没搭建好的台阶，语气更像是在叹息道，“他们就在顶层，你自己上去吧！”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别上太快，小心掉下来。”

“你不上去吗？”姜忆心一问出口，顿时愣住了，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呵！”男子轻笑着揉了揉鼻子，“怎么感觉像是我送你回家，你邀请我上楼一样？”

“再……”姜忆心蓦地咬住下唇，吞下后面的一个字，提步朝台阶走去。

“再？啊，再见！哈，还真有点想再见到你呢！”

男子对着姜忆心头也不回的背影扬起手，挥了一半，又和脸上的微笑一并缓缓收回，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了。他知道自己送去的人，根本不会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

上到一半，姜忆心不自觉地往下看了看距离地面五层楼的高度，虽然她不恐高，但除了台阶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楼梯，站在上面的她还是会胆战心惊。

于是，她索性只看脚尖，一步一步爬向了最高那层。台阶还剩最后几个时，她已经看到了夏沐，他躺在与最后一个台阶相连的——与其说是未建好的房间，倒不如说是一块架在高空的水泥平台上，四周空空如也，稍微大意，都会从这十层楼上坠落下去。

“夏沐！”她喊道，一步跨上所有台阶，在并不宽广的平台上奋力奔去。她看见夏沐头上的纱布完全鲜红，地上更是一滩，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夏沐！”她又叫了一声，才看见地上的人稍微有了些反应。

“你可真够慢的！”阿志上前挡在姜忆心前面，脚下故意踩在夏沐的手指上，还狠狠地撵了几下，“再不来，就别怪我们把他打死！”

夏沐已经痛到麻木，即便手上又是一股钻心的疼，可他还是骄傲地抬起脸，给了姜忆心一个有些变形、不标准的微笑。想跟她打招呼，一张口，溢出的全是血水。

姜忆心扑到阿梧面前，用力推了推，无济于事，只好蹲下身，双手抱住他的腿肚子，使出浑身解数，勉强把踩在夏沐手上的那只脚掰到了一旁。

她颤抖着指尖，把手伸向夏沐那张原本很好看，此刻已被被尘土与血渍彻底模糊了的脸。明明近在眼前，却有着远在天边的距离，令她无法触及。超载的泪水夺眶而出，像断了线似的一颗颗砸在地面上，融进了夏沐的血液里。

“行了行了！”阿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别在这你侬我侬了！”他拿出一捆绳子，给了一旁望着姜忆心发呆的阿梧一记眼刀，“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我！”

“哦。”阿梧回过神，走到姜忆心面前，想了半晌，支支吾吾地说，“我们……我们需要把你们绑起来，麻烦配合一下！”

“哈？”阿志一巴掌拍在阿梧脑袋上，“你小子是不是疯了？就这么被这女人蛊惑了？还需要？麻烦配合？”

阿梧心下一狠，夺过阿志手上的绳子挥手扔了出去:“你把这家伙打得爬都爬不起来，还怕他跑了？”

阿志看了眼从空中坠落下去的绳子，愤怒地扑过去一把揪住阿梧的衣领:“你就是不想绑这医生吧？”

“她是个女人！没必要……”

“呵，你就是喜欢上她了！”

阿梧目光一转，反手把阿志推到了边缘:“别逼我！”

“好啊！你今天要是不把我从这里推下去！我就当着你的面把这女人给上了！”

“去死吧！”阿梧一个过肩摔，把阿志扔到了夏沐旁边，转而大笑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在为你老婆守身……”

“哈哈！”阿志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冲着姜忆心眨了眨眼，“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姜忆心脸上还挂着泪痕，看得是一头雾水:“你们……谁是胡天华？”听声音，好像两个都不是。

“老爷子临时有事，让我们俩先看着你们。”

姜忆心不禁眯起眼睛，心里不住怀疑:难怪……胡天华的手下都是一群什么牛鬼蛇神？

“你是笨蛋吗？”夏沐气若游丝地骂了句。

姜忆心沉下脸，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默默地给夏沐擦着脸。

“问你话呢！”

“闭嘴吧！也不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夏沐笑了笑，竭尽全力从地上撑起身子，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他想坐起来，然后看姜忆心就不会觉得累了。

“别动了！”姜忆心忍着打他的冲动，只好抬头愤怒地望向旁边两个假装若无其事的人，“你们至于下手这么狠吗？”

“是他打的！”阿梧双手指向阿志，“跟我没关系！”

“你敢说第一次你没动手？”

“那是老爷子命令的！老爷子走后，你还打了好几顿……”

“你……”阿志彻底无语了，“碰到女人连兄弟都不要了吗？”

姜忆心深深叹了口气，决定再也不要理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

“快帮我一把！”夏沐好不容易撑起了身子，立刻求助道。

“你要干什么？”

“我想坐起来！”

还没等姜忆心出手，阿梧一个箭步上去，把夏沐轻而易举地扶了起来。

阿志懊恼地捂住颜面，觉得眼前惨不忍睹:“大哥，用脚趾头想，他都应该是你的情敌……”

阿梧手上一顿，灿灿地起身走向了角落，和漫天飞舞的雪花静默作伴。

“嘶……”夏沐试了各种坐姿，没有一个让他感到不痛的，可他一看进姜忆心那湿润的眼眸，顿时扯开了嘴角，明知故问道，“你刚才哭了？”

姜忆心就知道会被夏沐嘲笑，胡乱擦了擦眼睛，低下头，倔强地矢口否认:“没有。”

“没有？”

“我说没有就没有！”

“好好好！”夏沐噙着笑，艰难地抬起手，捏了捏姜忆心的脸，“我就喜欢你蛮不讲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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