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乐更知道，锦画这一招稍微有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味。√锦画指责连氏的同时，也暴露了王氏从前薄待自己的实情，此事最终受益的还是自己和安氏。

所以，闭口不言，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一番心理斗争之后，锦乐安静的站在座椅旁，站姿如松，动也不敢动，垂着睫毛不敢抬头。

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安氏也怕波及自己，忽然牵住了锦乐的手，目光有些胆怯，也是同锦乐一般抿唇不语。

“如果照母亲这么说，那锦乐妹妹岂不是连丫鬟都不如了？不信你可以问问同样生为庶女的锦乐平日里都穿什么。”锦画这话说的到处都是可以落人口实的把柄，放在平日里，那就是“口不择言”，“没规矩”“善妒”。

放在这会子，柳如方对连氏失去信任的时候，锦画的这些话却如同尖矛一般直刺柳如方的心房。

近日，他也在半学斋见过锦乐，穿的一身九成新的衣服，这衣服似乎还是从前锦画换下的……

府中丫鬟，逢年过节了，都还有机会获了赏赐，穿上新衣服。

而锦乐，这些年，一直穿着锦画穿剩的旧衣服，虽然这上面有王氏的过错，但是现在最气人的就是奢侈无度的连氏。

柳如方的目光看向了锦乐，眼中竟带着一丝不忍。

锦乐心头咯噔了一下，这火到底是烧到了自己身上，眼下不开口都不成了，只能有些惊若受惊的小白兔一般的说道：“爹爹，锦乐其实也没有穿的太差。只是锦乐是庶女，穿的太好，是要让别人说闲话的。母亲和四姐姐怕锦乐遭人话柄，所以故意叫四姐姐将极少穿过的新衣赠与锦乐，锦乐和姐姐穿着一般无二的款式、料子的衣裳，如何能说过的不如丫鬟？”

这一番话，那叫一个滴水不漏，连氏、王氏两头都不得罪。

可是说完，锦乐小手就抓着衣角后悔了，她一时情急，都忘了自己是一个只有七岁大的孩童。

七岁大的孩子，哪里能明白王氏这么隐晦的苦心？

果然，锦画如水的目光看向锦乐，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这番话是安氏教锦乐说的吗？

还是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一方面提王氏澄清给锦乐穿旧衣服的事情，另一方面，又指出锦诗着装如此扎眼，有可能是没有一个嫡母苦心孤诣的维护。

王氏听了锦乐一番话，眼中满是欣慰，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将锦乐养在身边。别看平日里傻呆呆的，关键时刻，说出的话，哪一次不是叫柳如方更加信任自己？

柳如方原本上升的火气渐渐平息下来，消除了对王氏的芥蒂，也断了重罚连氏的念头，连氏这般所作所为，也有可能是出于无知，叫王氏好好教导，也许也能改过自新呢。

“连氏她的花销确实有点儿大……”柳如方沉声说了一句，又看了一眼安静而坐的安氏，就更觉得对不起安氏母女了。

柳如方虽然不当家，但也知道，这年头佃户被富户打死了，也就赔个二十两当做安家费息事宁人。人命尚且只值二十两，可想而知连氏那头的花销有多大。

锦画瞧见了柳如方看待安氏时柔情似水的反应，可没想到自己一番努力，竟然便宜了安氏，轻轻的咬住了下唇，说道：“连姨娘体弱多病，用点补药倒是无妨，只是锦诗年纪还小，这样骄纵着，一开始还只是顶撞嫡母，若不好好教导，我怕她误入歧途，我这个当姐姐的于心不忍。”

言语间说的极为的诚恳认真，一下又将柳如方在安氏和锦乐身上的注意力吸引回去，锦画性子温婉可人，在府中颇得人心，这样才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柳如方想啊，偏偏是锦画这样一个乖巧的嫡女，打扮和做派还不如锦诗一个庶女，自己平日里是太过偏袒了连氏。

“老爷，仕途那些事情已经够您操心的，可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银子既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妾身变戏法变出来的，更不是从连姨娘的眼泪里蹦跶出来的。府里既要给姨娘们按月分月利，也少不了奴才下人们的薪饷，还有旁的各类花销，一年下来也要耗个几万两。”

王氏将府中银钱花销的真相说出来，差点没将柳如方惊的将手中的账本丢在地上。

他不过是个从五品官员，每月俸禄不过百两，如果府中进项只有他的官俸，还不够连氏买补品的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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