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想了很久很久，容念屹才抬起手，把药丸放进自己嘴里。√

风炎在门外看着，终于放心了一点，他毕竟还是知道轻重的。正要离开，屋内的一幕让他挪不动脚步。

容念屹把药丸慢慢嚼碎，忽然俯身低头，嘴唇贴在苏小娱冰凉的唇上。舌尖轻探，分开她柔软的唇。

两手在她鼻翼和颔骨处轻捏，她紧咬的牙关松开，喉咙完全打开。容念屹用舌尖卷住一半药丸，送进她嘴里，自己把另一半囫囵吞下。

药送进去，容念屹把苏小娱的身体放直，手指在她后背上轻推，帮她吞咽。药丸滑过喉咙时，苏小娱在无知无识间咳了几下，发出轻轻的“嗯”的一声，象在抱怨药丸太苦。

容念屹心尖上颤了又颤，伸出双臂把她紧紧箍在自己胸前。唇齿纠缠处，怎么也不想放开。

隔着衣衫，胸膛隐约能触到她的胸前微隆，这身体，真的还没长开呢。他见过许多女人，妩媚的、冷艳的、高贵的，甚至还有天真烂漫的，可是没有任何一个，能让他失去掌控。

你睁眼看我，我就生机焕发，你闭眼转身，我就跌入谷底。你眨眨不怀好意的眼，我就已经在你眉目交接间，死去活来，赔上了一生一世。

为了她，容念屹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弃了到手的良机。不过没关系，机会总还会有。霸业里不仅有万里河山，我的霸业里，还有你。

舌尖更加肆无忌惮地向前，轻轻滑过她湿润的上颚，然后卷住她的小舌，一点点带引着她，吮吸彼此甘甜的味道。

苏小娱毫无生气地倒在他身前，任由他随意摆弄。容念屹把她双手拉到前面，给她换一个舒服点的姿势。

明知道眼前人没有知觉，他也不愿意作出什么激烈疯狂的举动，牙齿在她嘴唇上反复轻咬，又一点点向前，咬住她细软的舌尖。

动作绵长舒缓，一寸寸地品尝她的青涩甘醇，鼻息所过之处，全是少女整洁干净的味道。没有脂粉甜腻，只有一丝一缕的清新。

容念屹抑制不住从心底涌上来的一阵阵酸软，想要闭上眼睛，沉溺在弥漫着药味的纠缠间，却又拼了命克制住，贪心地多看一眼她难得的乖巧。

是疯了吧，他有几分鄙视自己，对着个毫无反应、木偶一样的人，他竟然生出了抵死纠缠的错觉。天地间一片黑暗，只有怀里的少女，荡漾着粼粼波光。一切声响和颜色都褪去，只有隐约的呼吸声，分外清晰，像一记又一记闷锤，砸在他心上。

手上一时握得太紧，一时又好像力气全被抽空，连她一片衣角都抓不住。平日里那个理智温润的公子屹，已经变成了一抹游魂，无声注视着失去理智的躯壳。

直到紧贴的唇分开，才结束了这场灵魂出窍的游戏。容念屹贴着苏小娱的鼻尖，看她嘴唇带了一些血色，轻笑一声，哑着嗓子说：“啊，我忘记了，其实用水化开，分成两份，也是一样的。你倒是跳起来揍我呀。”

说到最后，担心终于盖过了戏谑，声调有点发颤。他把苏小娱的头压在自己肩上，用手指卷着她的头发，柔柔地说：“一人一半解药，比比谁的命长，我不会输的，你也不准输。”

结束了外人不宜的画面，风炎才终于逮住个机会冲进来。

“我们不能带着她，事到紧急关头，我只能力保你一个人的命。”风炎神色忧虑。半粒解药，不过只能拖延几个月，在那之前，还要想办法彻底去除余毒才行。

“风二哥，那就请你叫人送走她吧。”容念屹勾出一抹浅笑，抢在风炎说下去之前开口，“挑个大白天，把她丢在琅琊王家门前就好。”

他说的随随便便，一句话间，已经转过无数心思，给苏小娱安排好了后路。

琅琊王在邺都权势滔天，总有本事逼迫金笺郎送上解药。他任用过的传令官，被丢在他门口，堂堂琅琊王，总不好意思不管吧。就算再怎么不想让她回去，总比让她丢了命好吧。

但是这些不能让风炎知道，如果情形必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除去她，免得她扰乱九殿下的心智。

这种感觉真窝火，空有九殿下之名，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心里越是焦躁，脸上越是笑得温和淡定，笼着山巅白雪一样的双眼，直盯着风炎。

风炎叹口气：“那你自己又要怎么办？”

容念屹尽力维持那一抹笑意不变，缓缓地说：“那就回去找那个人吧，我已经私下减少药量，希望有一天能摆脱他的控制。这个，算是白废了。”每月一次的锥心痛楚，也没什么大不了。

风炎叫谷雨和清明进来，把苏小娱带走。她垂下的手腕，刚好勾住了容念屹腰带上的一段玉钩。容念屹把带钩拆下来，自己留下，把系在带钩上的一段绅带，缠了两圈绑在苏小娱的手腕上。解药的药效还没完全散发出来，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手也轻微发抖，系了几次才打好一个不松不紧的结。

谷雨看得无语望天，公子，瞎子都看出来了，你是看上人家了吧？

闭着眼睛的苏小娱，比瞎子还不如。瞎子还有耳朵，她却一句话也没听见。

……

这一年入冬，平康坊里唱小曲的，又多了一段故事可唱。

苏小娱一身男装，被人扔在琅琊王府门口。一向威势赫赫的琅琊王，一听到门口家奴传话，连鞋子都没穿，就冲出来，把人抱回去。

有眼尖的人，认出被丢在门口的，是步兵营里的侍婢。有眼睛更尖的人，小声纠正，这人好像从前是步兵营的传令官。

淳朴善良的劳动人民，立即根据这冰山一角，脑补出一段不为世俗所容的狗血虐恋。

一个是高贵无俦的王侯，一个是卑微低贱的奴隶，身份的悬殊挡不住爱情的火花。小奴隶先女扮男装，混在步兵营里，风吹日晒、摸爬滚打，只为能在爱人身边占有一席之地。接着又毅然放弃高官厚禄，不惜男扮女装、沦为侍婢，只求一朝一夕的相守。

至于同一个人如何能够同时做到女扮男装和男扮女装，为这场旷世畸恋唏嘘的看客们，选择了自动忽略。

苏小娱自己，没有机会亲自点评这出小曲了。解药服下，又过了一天一夜，药效才发散出来。

她一睁眼，就看见满天星星都在眼前，周围还有叮叮当当的声音。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离开了金笺娘娘庙，她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扯扯身边的人：“饿死了，有吃的没？”

萧景文手臂大挥一圈，手里的刀划出一道亮闪闪的弧线，刚好劈中一个闯到近前的人。热血“噗”的洒出来，溅起三尺高，又哗啦啦浇在地面上。陌生的头颅在空中打了转，就骨碌碌滚落在地上。

解决完这一切，他才来得及回头看一眼，面瘫的脸上也明显的一松。“你很长本事嘛，知道把我的伤药祸害得差不多了，就学会中毒了。”

切，还不是为了替你办事，放到哪也得算工伤啊！苏小娱咧咧嘴，没死就好，那天看那少年出手狠毒，差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现在看，只要明天不阴天，应该问题不大。

“这又是什么妖蛾子？”苏小娱略一抬头，才发现他们正在被人围攻，而且是好大一群人。

萧景文哼一声，挥刀又杀退了两个攻上来的人：“有人终于逮住本王单独离京的机会，得意的太早了。”

苏小娱再一动，才发现自己被整个横过来，绑在马屁股上。她运足力气大吼一声：“把我解开！”

吼声本来就不大，又淹没在兵器相击的响声里，萧景文长喝一声，宽刀没入迎面一人的前胸。他抽出空来说：“分不出手来扶着你，将就一下吧，等到了地方把你治好了，你愿意自己走路、把马背身上都随你。”

顾不上问要去哪里，苏小娱伸出一根能动的手指，猫爪子似的在他后脊上挠挠：“不用你扶，解开，我照看背面，你只管冲。”

刀光一闪，苏小娱身上的绳子被斩断，手足酸软外加措手不及，她沿着光滑的马屁股往下溜。

萧景文一边砍杀，一边腾出一只手，在她腰上一捞，把她抄起来。

“给我把刀。”苏小娱对着他说，她以为自己跟平常一样强悍，可是在萧景文眼里，怎么看，都是只硬要往额头上贴“王”字的小猫。

“老实待着！”他不耐烦地怒吼，这才叫吼，震得苏小娱两耳嗡嗡直响。

“给我把刀。”她觉得自己的确有些气力不济，但是别人在为了自己战斗的时候，自己没道理缩在一角。

“再给我惹麻烦，我现在就砍死你算了！”萧景文从马鞍下面抽出一把短刀，塞在苏小娱手里。

瞥见苏小娱的表情，萧景文挥刀的手滞了一滞，浅浅上翘的嘴角，带着无法形容的满足和欣慰。

苏小娱用手腕上的带子，把刀柄绑在手上，她现在没什么力气，这样绑住，就算手臂挨上一刀子，也不会脱手把刀掉出去。

她终于没被人像过河的小卒一样丢掉。被欺骗、被利用的年头都过去了，现在终于是她心甘情愿战斗的时候了。战斗，直到你身负天下至高的荣光，或者，直到死。

围攻的人已经被萧景文杀了大半，只剩下五六个人，但这剩下的几个，倒是有些本事，渐渐从四面形成围拢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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