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聊我也聊得够多了吧？”夕余喝了一口茶，说：“总是聊我，有什么好处呢？”

“我是拿你当教材，总要举一些活生生的例子，玉儿才能学得快。”南宫师父哈哈大笑两声，“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凡事只要讲一遍她就记得住，不管她懂不懂，但她就是能够把你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记下来。不止如此，她还能把听过一次的曲子也原样的记下来，这种记忆力，连你都做不到吧？”

这一点，夕余倒是无可反驳，他在玉儿这个年纪的时候，记性的确没她好。

玉儿见夕余沉默不语，以为夕余被她比下去，不开心，赶紧安慰他，“先生，我没南宫师父说的那么好。”

夕余说：“南宫师父是个有一说一的人，他说一个人坏的时候，那个人一定很坏，他说的一个人好的时候，那个人一定好相当优秀，他从来不昧着良心夸人，他说你是最聪明的，那你一定是最聪明的。”

南宫师父这时候接了一句，“她事事聪明，唯独在你身上特别死脑筋，她一遇上你啊，就只会手足无措，什么鬼机灵都没有了。”

夕余和玉儿霎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玉儿红着脸把头埋下。

夕余故意的咳嗽两声，“你说了这么久，还是没说到最关键的点上。”

南宫师父说：“你以为我说偏了？其实我没有。我说的这些都和我为什么要敲铁片有关。我认为棉线当琴弦不够好，声音沉闷，细小，余音太短，不够荡气回肠，你之所以能将棉线做的琴弦发挥的淋漓尽致，那是因为你的手指技巧好，不是因为棉线好，所以我才要进行一次改革。”

夕余质问：“改革？何谓改革？”

“改革就是摒弃不好的东西，我要对全天下的琴进行一番改革，将它们改头换貌，变成和现在完全的不同的样子，让琴弦发出来的声音嘹亮并且清朗，琴这种东西，差不多已经一百来年没有任何变化了。一百年前的琴，和如今的琴是一模一样，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什么都要有变化，一成不变的东西，迟早会消失。无论人也好，弹琴的技艺也好，琴本身也好，都要有变化，才有进步，有进步，才能继续存在下去。”南宫师父喝了一口茶。

夕余说：“你何苦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去，总会有人代替你去做这种改革的，你年纪已经大了，打铁是件体力活，你为何要跟自己的晚年过不去呢？其实你现在应该放手把事情交给年轻人去做了，比如你那些童子，你总该挑选一个出来继承你的采薇阁吧，培养接班人才是你最需要考虑的事情。”

“接班人不着急，这个采薇阁谁继承都可以，我死了也带不走。”

“如果你挑了个不合适的人，把采薇阁给折腾垮了，你舍得吗？你的一生心血全在这儿。”

“你错了，夕余。”南宫师父微微一笑，“我的心血在我做出来的那些琴上面，和这个采薇阁无关，就算我住在山洞里，我也照样能做出琴来，采薇阁不过是个比较大的屋子而已。”

南宫师父有如此广阔的心胸，让玉儿好生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