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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曦月送完郭放齐后回到帐篷，齐瑞同仍然盯着地图，霍曦月走上前去问道：“现在非要打仗不可吗？以我们现在的兵力，粮食储备，战略能力，绝不是起战的好时机。www.hefengsy.me”

齐瑞同回道：“也许确实不是好时机吧，但是如果现在不解决这个导火索，之后再兴起战争的话，就不会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

霍曦月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齐瑞同回道：“简而言之，当年三国争斗里主要的三个人，西燕姒泰，北番努尔哈莹，郦国齐玄兰。三个人谁也分不出高低。但是突然间北番王朝出了变故，先王离世，幼子登基，他的母亲程皇后垂帘听政。局势大乱，程皇后迫切的想要做出点功绩来，与正想要夺权的李盛丰不谋而合，二人联手设了一个局，后来齐玄兰断臂隐退，姒泰被害，西燕以为天谴降临，撤兵锁国。剩下了北番和郦国对峙。”

“我不是想知道这些。”

“那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霍曦晨的事。”

齐瑞同收起地图来叹了口气，说道：“霍曦晨的事就穿插在这些事里，你记不记得那年的状元，你妹妹的丈夫。”

“赵锐，赵成初？我也就记得个名字，没见过几面。”

“就是他，恐怕你是不知道，这也就是我一直不愿意跟你讲，这里面掺杂着曦晨的情感，我问过她了，曦晨不愿意亲口说，委托我告诉你。”

赵锐此生也算是风光过一场，年纪轻轻当了状元，身披红袍，马上巡街的时候，也是受过赞美。

那样一身通红的衣裳，那样一天明媚的阳光，高高的官帽，闪亮的珠链，抖抖袖口，伸手接花。www.baihuayd.com那算是他这一生唯一一次敞亮，像是被光照过了万里的河，温暖到下一次重逢。

霍曦月正和齐瑞同在酒楼上，满街的乐声，马蹄踏开了春色。百姓都围在道路两旁想要见一见新得志的状元郎。霍曦晨不能忘记那样的春日，像是留下的泪擦到了通红的衣摆上，蔓延开花香来。

霍曦晨招呼齐瑞同去看：“小姐，快来看是状元郎游街，好是俊俏的少年。”

齐瑞同走到栅栏处俯下身子看，只见到了一个挺拔的背影，紧接着就是一阵哄闹。后面跟着孩子唱歌谣。

“状元郎，游花街。富人瞧，觅佳婿。穷人瞧，攀高枝。小孩闹闹，得些糖。状元郎你收些福，做得高官赚得钱。”

这是郦国的一项传统，由状元的亲人朋友分些钱财和糖果给围观的群众和孩子，以此换得祝福。赵锐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家人为他送行，正从自己的口袋掏出一包糖来要给众人分。这样本是不行的，但是没有人来欢送他。是他自己骑上了马，戴好了帽子。现在也只能他自己去换些福气。

齐瑞同手一挥，从高楼洒下数包碎银，“诸位，收了这些钱，多给些福气给状元郎。”

百姓也高兴着，纷纷弯腰去捡。赵锐坐在马上拱起手来拜了拜，齐瑞同回了礼。齐瑞同招呼人来拿了一包糖，“去，曦晨，沾沾状元的光，为状元分分糖。”

霍曦晨接过了糖，一个飞身跳下了高楼，小孩子可算是饱了口福，连糖纸都要用舌头反复舔舐。吃的手上黏黏的，又伸手去拽状元的袍子，摸状元的马。

霍曦晨分着糖块，跟着状元的步伐突然间停住了。

一个半身□□的中年男人闯到路的中央，对着赵锐破口大骂：“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生，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www.jiaoyush.me当了状元也不来先伺候伺候你亲爷，还游街，你有那个福气吗你。”

赵锐顿住了，一坨猪粪被砸到脸上。他坐在马上，比人高那么一头，却更加无法隐藏，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像是上涨的河水要淹过他的胸膛。自己的眼睛好像也被糊住了，半举着手不知道该擦不该擦。

砰的一声，齐瑞同一脚就把人给踢开了。丢了一把银子道：“哪里来的疯乞丐，挡了状元的道，怕是无福消受。”

“咳咳咳……”那个人咳嗽两声还要继续说，被齐瑞同的手下捂住了嘴。齐瑞同到霍曦晨跟前抓了一把糖塞到那人的手里，念道：“痴儿不知父子礼，叫怒索饭啼门东。”

回过头去到赵锐身旁，向四处行礼道：“诸位，这状元郎我就领走了，你们沾到了喜气，也得让我沾一沾。”

也亏得是齐瑞同，要是别人也没有这个胆量敢领走状元郎。齐瑞同洒脱惯了，背后又有人撑腰，遍京城的人都知道她不好惹，齐瑞同一个眼神示意，又分散起银钱糖果来。百姓把注意力转移到切实的“喜气”上，任凭齐瑞同带走赵锐。

齐瑞同把赵锐带进一间民房里，赵锐行礼道：“多谢这位小姐。”

齐瑞同打量一眼赵锐，伸手捂住鼻子道：“先别谢了，你还是先洗洗，换身衣服吧。”

赵锐有些不好意思，想要用袖子拂去脸上的粪土，霍曦晨忙上前阻止道：“公子，这边来吧。”霍曦月引着赵锐进屋，“事发突然，没有热水，委屈公子先用些井水擦洗吧。”

“无妨，多谢你。”

霍曦晨出来跟齐瑞同禀告：“小姐，恐怕是要等一会了。”

齐瑞同盘腿坐下：“不急，你去给他找件干净衣服，他那件怕是不能穿了，沾染上臭气了。”

“是，小姐。”霍曦晨去寻衣服送进屋里。

赵锐收拾整齐，走了出来行礼道：“多谢二位。不仅是衣服，还有在街上的时候，多谢这位小姐替我说话。”

“不必谢我，我本来就是替我哥哥来的。我兄长叫齐瑞盛，听说过没有，跟着我哥哥混吧，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这……”赵锐迟疑道。齐瑞同站起身来打量着赵锐：“你是怎么当上状元的？你那便宜老爹竟然让你读书？”

“我在我舅舅家住的，母亲临终把我托付给了舅舅。”

齐瑞同定睛道：“撒谎，你舅舅早就把你赶出家门了。你这些年读书的钱都是我母亲给的。”

赵锐慌了神，他不知道自己是被谁资助的，只是每月都会有人来为他送些钱财。

“自从你中了举人，我母亲就开始资助你了。我今天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我不想要藏着掖着暗地里装大好人，你若是想报恩，就早日自己投到我兄长门下。你若是不愿意纠缠往事，今日割袍留念，过往一概不究。反正那些个钱对于我家来说不过了了。话说明白了，你收拾好就离开吧，随便你进宫还是继续游街。”

齐瑞同踏出门去又折返回来：“在街上我替你出头不是为了讨好你，单纯是看你爹不顺眼。”

赵瑞行礼：“在下赵锐，字成初。往后还要仰仗姑娘关怀。”

齐瑞同回礼道：“叫我齐瑞同。”

霍曦晨跟着齐瑞同离开，边走边回头瞧。齐瑞同问道：“怎么，你留着下来陪着他吧。”

“哎呀，小姐，你别这样取笑我。”霍曦晨因为齐瑞同的话羞红了脸，“我是在想，小姐你这么说，他要是个有脾气的，会不会反而与少爷成敌啊。”

“有脾气？就他？要不是我母亲派人护着这群穷学生，他早就被他爹拔皮吃的骨头都不剩了。读书人，尤其是这种出身低的读书人，读书无非是就两种目的，争口气还有挣些钱。再高的境界也许以后会想，但是现在他还是个纯粹的读书人。自然是会顾及读书人的礼节，乖乖的登堂拜谢。”

“小姐，你这话说的怎么这么不好听，好像这位赵公子没有什么大志向一样。”

“人物禀常格，有始必有终。他的开始里，谁能教他些大志向。他赶上运气好，他以后还有好多开始呢。”

“小姐，你胡说，赵公子才不是靠运气，赵公子是自己考上状元的。”

齐瑞同笑笑，这其中的关系不是一句两句说的明白的。今年殿试出彩的孩子都是四皇子和七皇子的人，唯独这个赵锐，哪里有不沾边，而且还在母亲的资助名单里。齐瑞同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李盛丰是怎么做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白白叫李盛丰捡到个状元，李盛丰刚刚在陛下面前表了乖巧，肯定不能由他招揽，必定由齐瑞盛接手，自己只是花上一些闲钱，提前打打关系。

赵锐被齐瑞同说中了，他就是想要争口气才读书的。父亲家业不多，却是个及其奢侈的性子，变卖家产吃喝嫖赌，最后甚至到了要卖老婆还债的地步。母亲被起的重病一场，没能扛过去，临死之前还抓着赵锐的手，叫他争口气。

舅舅也不待见他，因为赵锐比起母亲，更像是父亲，生了一张一眼看上去就花哨不靠谱的样子。眼下有着一颗痣，先前秀才，举人中了，有个小官做的时候还是能过的。但是后来赵锐执意辞官上读，舅舅就不待见这个只能吃不赚钱还砸饭碗的蠢货了。赵锐在心里一直默念要争口气，等中了进士当上了大官，一切都好了。等赚了大钱，有了大房子就一切都好了。殊不知他的命运被卷进了李盛丰的阴谋，得了半天的风光，此后都身不由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