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晚会要合唱？能行吗？不行洗洗睡吧。www.huanjing.me”路深捂着半边嘴，和周行远低着头说话。

周行远原来是坐他们前面两排的位置，却因为今早早读浑水摸鱼，趁全班念“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时候唱了一曲《姑娘在远方》。

结果人家都“与尔同销万古愁”了，他还在“是否也像我一样为生活奔忙”，最终戛然而止的读书声中，响起突兀的歌声，大家都挺同情他的，让他唱完了最后一句，被杨萍娟拎着后帽兜扔到了最后一排。

但他在最后一排就像到了家似的，和路深说小话。

周行远说：“必须不能行。”

路深继续发挥：“合唱的歌曲也都烂大街了，不行让后面的选手上场吧，别耽误时间。”

周行远说：“别耽误时间。”

孟舒恒欲言又止：“那个……”

“也真是一群神经病，有事没事就来咱们班找事，真是两只□□逛夜店，一个比一个能蹦跶。”路深没听见孟舒恒说话，自顾自吐槽。

周行远附和：“都是□□。”

“你们……”孟舒恒小声说。

“你别扒拉我，等晚会领奖的时候，我指定让他们叫爷爷。”路深说。

“叫爷爷。”周行远点点头。

一道阴沉的嗓音从他们头顶传来：“叫什么？”

路深一惊，缓缓抬起头，哈哈一笑：“那个杨阎……不是，杨老师，没什么。”

“没什么？我看你们讲的比我还热闹呢。”杨萍娟皮笑肉不笑，“我寻思这还没到元旦呢，你们怎么就说起相声来了？”

“演给谁看呢？怪冷清的，要不上台表演一下？”杨萍娟保持微笑。

“不……不用了，老师。”周行远紧张道。

“……”

“该。”江北渚评价道，他偏头就能看见窗外两个垂头丧气的大脑袋。

两个脑袋仿佛听到了，抬头跟他们渚哥比划。

看得江北渚一脸懵：“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们说什么呢？”江北渚声音不大，只有在他旁边才能听见。

“下课给你抢饭。”祁沅言撇了他们两眼，转开头。

江北渚惊讶道：“你看得懂他们说的手语？”

祁沅言记着笔记：“看不懂，看口型是。”

“为什么要抢饭？”食堂的食材很充裕，这让一群饭量大的孩子们保持了一定的秩序，不至于一下课就疯狂跑去食堂。www.bingxue.me

“因为今天有限量火锅。”祁沅言翻译道，“一班的估计要和他们争。”

“怎么什么都争？”江北渚不太能理解这种好胜心，“又不是吃不到，中午翻墙出去还能吃三文鱼呢。”

“大概是相互不顺眼吧。”听到最后一句祁沅言看了他一眼，“学校都是监控，怎么翻？”

“这个我有经验，我带你去？”江北渚怂恿道。

“不了，中午我要去小组开会。”祁沅言很理智，拒绝了他的“犯规”邀请。

“又要去啊……好吧。”江北渚总觉得他太忙了，心里暗戳戳给姚然记上一笔，因为是他安排给祁沅言这个累人的职位。

前几天说开了些东西，他总觉得祁沅言有什么瞒着他。

于是，少爷上课时偷瞄祁沅言，下课光明正大地盯着祁沅言，吃饭的时候更是如此，直接看着他下饭……不是，看着他吃。

小火锅有些辣，吃得嘴唇泛红，祁沅言喝了口他递来的水，舔了舔唇角。阳光下，唇瓣被水珠润过，闪着水光，好像咬一口就能破开。

江北渚看入迷了，就见那两片唇瓣开合：“你是不是随身带着那块雨花石？”

“嗯？”江北渚没反应过来。

“雨花石，能不能……”祁沅言说的有些勉强，毕竟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要回来，“借给我两天？我会还你的。”

“好啊。”江北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从兜里掏出来，果真随身带着。

“不问我为什么要回来吗？”祁沅言拿着石头看了看，依旧光泽如新。

江北渚只是说：“不用问，之后我会知道的。”

因为全然信任你，所以即使不说也没关系。

这让祁沅言没想到，手链的最后一环完工了今天就能把石头镶嵌进去。但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

不过这样一来就解决了他的问题，他实在是不会撒谎，尤其是对江北渚。

祁沅言说：“嗯，放学你练完琴不用等我了，我有点事。”

罚站也是件好事，路深和周行远是第一个冲到食堂的，买了四人份的小火锅。

所以放学后，江北渚就给他们一人点了一份三文鱼，让他们出去吃，自己去琴房练琴。

“到底什么事呢？”江北渚思索着，走向艺术楼，元旦晚会在即，艺术楼热闹了不少，许多房间被人占满，排练演出的节目。www.jiafeng.me

“找我要了石头，还让我别等他，这是背着我干嘛呢？”他脑袋里想了一出出玛丽苏戏剧。

不会在外面有人了吧！

不对，他观察了祁沅言一天都没看见他跟谁交流。

江北渚挥走这些想法：“我是中了路深的邪吗？瞎想什么。”

那他干嘛去了？

嘈杂的背景下，江北渚烦躁地扒拉两下头发。

走到琴房门口，门半掩着，隐约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有人？

三楼都是琴房，学校会弹琴的不多，基本上他每次来都是空的，今天有人来练琴，准备晚会节目吗？

他推开门，里面的人欣喜地转头：“学神……额，那个……”

卫明明抱着本书，脸上的表情由欣喜转为尴尬。

“你是言言小组里的成员？”江北渚记得他在书店里见过卫明明。

“是……是的，我叫……叫卫明明。”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三个字差点听不清。

“哦，你来这里干什么？练琴？”江北渚觉得这样的书呆子应该不可能这么有闲心。

“不……不是，学神中……中午给我讲题，他……他落了书，我听宁……宁菲夏说，他每天都会……会来这里，所以……”卫明明艰难地开口。

江北渚帮他补上后半句：“所以你来还书的，对吧。”

“嗯！”卫明明点点头。

江北渚走进他：“给我就行，他不在学校。”

卫明明缩着脖子：“可是……我想……想给他本人。”

江北渚眯了眯眼：“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这个眼神看得卫明明一激灵：“还好……好吧，我经常和……和学神聊天。”

江北渚听完，换上了一副灿烂的笑脸：“那不介意和我聊天吧？”

“哎？”

江北渚不嫌弃他讲话结巴，和卫明明聊了半个小时，没打探出什么消息，倒是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很喜欢他？”江北渚不动声色地问。

卫明明几乎是把祁沅言当偶像看：“对啊，这么厉害的……的人怎么可能不……不喜欢？”

听出来卫明明的喜欢不是那个意思。

“我们家言言是很厉害，有很多人打他的主意让我很苦恼。”江北渚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所以，如果有小姑娘找他讲个不停，麻烦你帮我拦一下。”

卫明明懵懵懂懂：“哦好……好的。”

江北渚微笑着送他走，卫明明把书交给了他，想着自己又交了个不嫌弃他的朋友，果然学神身边的人都和他一样好，欢快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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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链最后的工序，把那颗雨花石保留刻字的部分镶在珐琅托上，步骤不难，祁沅言付完钱坐上出租车回家的时候，太阳已经看不见了，他收到了江北渚的消息。

-吾之东君：你的书，卫明明今天来还给你。

-。：嗯，帮我带回家吧，我马上到家。

-吾之东君：好，那个……

-。：什么？

-吾之东君：我觉得你们关系挺好的。-。：他和我喜欢同一个作家，所以聊的多些。

手机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闪烁个不停。

-吾之东君：他说，他很喜欢你。

祁沅言盯着这几个看了许久，没明白江北渚要表达的意思。

-吾之东君：你呢？你喜欢他吗？

祁沅言思索了一阵，回：

-。：他是我朋友而已，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朋友，谈不上喜欢。

那天从书店回来的时候，祁沅言也是这么和江北渚说的。

“你是我朋友。”

江北渚盯着手机皱眉，眼里深沉的目光仿佛穿过手机通过信号，盯着祁沅言。

对面没再有消息，祁沅言关掉手机，在手边的蓝色盒子上有规律地敲了敲。

为什么这么问？

他介意别人喜欢自己吗？

有个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可能出现了。

他……吃醋了？

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情感？

心乱如麻，大脑不能正常思考。祁沅言做数学题一向很顺利，但一遇上江北渚，他就完全不能条理清晰地思考。

回到家，祁沅言对视上江北渚的眼睛，复杂的情绪弥漫在他心中。

江北渚一如往常：“言言，吃饭吧。”

外婆在厨房盛饭，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祁沅言有些忐忑不安地问：“为什么问这个？”

他指了指手机，江北渚也明白了。

暖黄色的灯光下，江北渚的眼底一片阴影，他看了他半响道：“因为我想知道你喜欢不喜欢他。”

祁沅言很快地回答：“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

“我不喜欢这样的，和他只是朋友关系，不可能有什么的。”祁沅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

空气凝固。

忽然，江北渚轻声问：“我和你也是朋友关系，对吗？”

“我们也不可能有什么的，是吗？”明明江北渚说话时是温声细语的，但这句话像钢针一样扎进祁沅言心里。

他想反驳，不是的，我很喜欢你。

喜欢到……不敢和你承认。

外婆端着碗从厨房出来：“你们两个傻站着干嘛？快坐下吃饭。”

“好的奶奶，您坐下就好，我来盛饭。”说完江北渚去了厨房。

祁沅言吃饭的时候是不说话的，江北渚知道，餐桌上什么都没提，照旧给他夹菜，和外婆闲聊，餐后给他留了橘子吃。

一切如旧，但有什么又不同了。

江北渚第一次这么沉默寡言，让祁沅言很不适应。

想找机会同他开口讲，但总没有机会，事实上有机会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说我们也可以不是朋友关系的？

这和表白没什么两样，他自认在这方面上胆子不大，不然从见到他第一天起，他会说千万遍“我喜欢你”。

晚上睡觉，总算没有其它事耽误了，祁沅言斟酌半天，想找到如何开口，他下定决心扭头看去。

江北渚已经睡着了。

“……”

祁沅言静默一阵，温声说：“并不是。”

“你和他们不一样，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声音轻轻的像羽毛，却珍重如山。

“我不敢确定你是不是也对我有这样的感情，也不确定我们会走到哪里，但至少，你在我这里永远胜过其他人。”

“如果计算我们的墨菲定律即将产生的损失会有多大，我想那一定是个不可估的数字。”

“我不能让这个数字牵扯到你，你那么好，不该沾染上这些。”

凛冬的夜晚，寒冷而干燥，北风呼啸，昏黑的云顺着风遮住了月光，最后一点光线不见了，江北渚的脸隐在黑夜里。

在祁沅言看不见的地方，江北渚悄悄勾起唇角。

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言言的备注，可以查一下“东君”是什么意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