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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上一回的巨响是秦国的梁成山山崩，整座山都塌得不成样子啦！”

“梁成山？就是离咱们大梁最近的秦国宁州府？怪不得，我说昨天昨天早上晒衣服的时候什么声响呢！轰隆一声，吓死人了！”

“哎哟喂，二黄家的，你的消息也太慢了，你没看到今天玄甲军出城了吗，运了好些救灾物品，说是要去帮着救灾呢，听说，还有长公主的手谕。www.canlan.me”

“长公主？长公主在平城？”

“听说长公主可是咱们大梁第一美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一睹长公主的芳容。”

“呸！你个老色鬼！小心你家婆娘听到了回去扒你的皮！长公主可是天潢贵胄，是你我想见就能见到的吗，省省你的心思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有完没完，这是重点吗？重点是这回秦国这事儿应该挺大，死伤的人不少，要不然何消得咱们派兵去支援。”

“活该！秦国那帮畜生，老天都看不下去！”

“要我说，也就咱们三将军善良，这帮畜生，救个屁！”

“妇人之见！话也不能这么说，如今这秦国打了败仗，不是说想得咱们依附嘛，我大秦泱泱大国，给小弟一点帮助也是应该的，方显我大国之姿！”

…………

秦芳芷搓着手中的面团，听一旁餐桌上的食客七嘴八舌地议论。她低头勾起唇角，今早玄甲军出城的架势，旌旗招展，那大字旗拉得，就算是已经眼花连路都看不清的阿婆阿公，都能看到上面那几个迎风招展的大字：

“问天灾，救生民，天地良心”

玄甲军和他们的头子一样，一群显眼包。www.chuoyue.me

“老板！”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芳芷抬头，徐桉略显局促地站在摊子前面，比往日多了两分拘谨：“那个……”

“徐兄今天要吃什么？今天没有炮仗面准备得少，但是有新品炒拉条子，要不要试试？”

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改变，今天徐桉不当职，他们约了边程一道，下午去几间铺子亲自看一看。

很明显，昨天那一遭，除了边程那个木头，徐桉一定是看出两人的真实身份了，就冲他看向韶煜风的那双星星眼，那种见到自己偶像手足无措的模样，仿佛自成结界，让秦芳芷觉得，站在韶煜风身旁挽着他胳膊的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退出去。

不过，徐桉看她就不同了，心中晓得自己原本有好感的姑娘，还一直吃她手艺的姑娘，是当朝嫡出的十一公主——再铁血的汉子心中都有几分害怕。

但看着，这位小公主本人好像完全不介意。

秦芳芷指了指面前的大锅，里头红黄绿紫搭配得相当喜庆：洋葱被炒得透明酥软，空气中带着淡淡的甜味还有浓郁的洋葱香，番茄被炒得软烂，带着沙儿的番茄汁将着上头所有的配菜，在锅中咕嘟着。

还有提前炒好的鸡蛋，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鸡蛋嫩黄柔软，混着根根分明的芹菜，给原本深色系的配菜添了不少生机，青翠又好看。

平儿接手秦芳芷拉好的面条，在另一口烧开了水的锅中煮，秦芳芷往配菜锅里撒上一把茱萸粉，倒入一旁准备好的调好的酱汁，呲啦一声，蒸腾起的烟雾融进早市的晨雾中，锅中擦擦的声响传入排队食客的耳朵里，将还昏昏欲睡的众人唤醒。

这时候，再把一旁早就调好的酱汁绕着圈洒进锅里，酱汁深褐色，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放了哪些调味料，但老客们半点不介意，小美早餐摊子可是舍得公开自己餐点食谱的，再说了，连徐桉，吴雨这些平城有头有脸人家的富家公子都天天过来排队抢食，那徐桉还在衙里头担了个衙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锅中的食材在腾起的火焰中跳跃，一次比一次蹿得更高的火苗将夜色未消的早市照亮。www.remenwenxue.com

切好腌制好的鲜嫩的牛肉片下锅，伴着已经香气四溢的配菜翻炒，牛肉切得极薄，一碰到滚烫的锅壁，粉红色的牛肉一下子变得“面红耳赤”，一时间，锅中的肉香，酱香，菜香齐齐蒸腾，那香味已经不是丝丝缕缕，而是大片大片的香。

“咿～咿～呀～呀～“香味飘到隔壁赵三娘子的摊子，连还不会说话的婴儿都挥舞着手往这边够。

在秦芳芷把煮好过完凉水的面条下进锅里的那一刻，徐桉咽着口水道：“那……便来两碗吧，其他的照旧。”

“好嘞！您稍等！”秦芳芷动作爽利，面条入锅翻炒，等所有的配菜和面条都裹上满满的酱汁，整个锅中都变成黄褐色，她最后丢进一把碧绿的韭菜段，颠勺大火翻炒，迅速盛上两碗，撒上一把芝麻端给他。

徐桉接过，刚要往一边去，踌躇两下，转身，又支支吾吾地问道：“小美娘子，下午看铺子，将……秦……秦相公可去？”

“噗！”正依在摊子旁白吃炒拉条子的吴雨闻言，刚吸溜进去的面条一下子喷了出来，将将好落到徐桉的脸上，面条呈扁状。

方才小美娘子告诉他了，这炒拉条子，里面的面条是放了盐和碱水的，弹性十分大，可塑性极强，一般一根扯下来都不会断的。

这炒拉条子呢，大致分为两种形状，一种圆柱形，一种扁状，圆柱形的称为鸡肠子，扁状的叫韭菜叶。

小美娘子说，这道炒拉条子本来就是北方的美食。可是他吴雨虽然小时候跟着爹爹离开家乡走南闯北了小半年，但人生十九载，十八载零七个月都是在平城过的。平城可是不折不扣的北方，他怎么就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地道北方菜”呢？

还有摊子上的炮仗面，小美娘子口中说得神乎其神的皮薄肉多汤鲜的藏包子，藏包子他还没吃过，不过她说这都是北方的美食。

吴雨用扇子挠头，难道他是个假北方人？还是说这些吃食要往更北的地方去？再往北，可不就到秦国了嘛？

他摇了摇头，算了，有吃的就不错了，吴雨用筷子插起碗里的炒拉条子：

这面条提前过了水，但最后却是和菜一起炒出来的，裹着她调配的秘制酱汁，一口嗦进去，柔软光滑，韧而不断，酱料咸中带着鲜，鲜中还有着配菜的清甜，就算一筷子卷上去，没有带起配菜，都能吃到面里面的锅气，他家老爷子叫这锅气什么来着……对！烟火气！

再说这配菜，牛肉片虽薄，但是一碗里头量十分多，火候和时间掌握得极好，所以牛肉片很嫩，一点都不费牙，嚼两口，满嘴的肉香。番茄定是花了价钱买那种托了镖局运过来的极新鲜的，出沙很多，满满的番茄酱汁给这锅炒面添了不少最天然的甜味。

还有滑嫩的鸡蛋，咯哒脆的芹菜，软香的洋葱，混在一起，没有你争我抢宣兵夺主的纷杂感，反而每一道配菜都将自己的味道与对方完美融合，混在酱汁里头，技术好的，插起一筷子，有面有菜还有满满的酱汁，一口怼进嘴里，丰富的层次在口中迸发，直叫人欲罢不能。

“你有事说事！喷我一脸！”徐桉愤愤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看到后面的食客已经有些不满他一直杵在摊子前，只不过碍于他的身份没有直接发作，他讪讪接过平儿递过来的其他吃食，瞪了吴雨一眼，走到他的身边，也学着吴雨的样子站着开吃。

本就不大的早餐摊，原先只有岁云飞影两个喜欢站在摊子边上吃东西，后来加入了话多且密花孔雀似的吴雨，今天又多了一人。

秦芳芷挑挑眉：“他会来的，早上出门前就说了，今早忙完，下午陪我一起逛铺子。”

“那就好，那就好！”徐桉端着面碗的手激动得微微有些颤抖，他心满意足地边垫着脚边点头，根本没有留意一旁吴雨的挤眉弄眼：

“喂，兄弟，秦相公是谁，小美娘子有兄弟？”

“是郎君。”

“什么玩意儿？！呜！唔！”吴雨的声音刚一拔高，就被徐桉箍进怀里拖拽到一边，前者还在挣扎，后者给一旁皱眉的两个暗卫还有忙碌不停，只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的秦芳芷一个抱歉的眼神，压低声音道：

“我也是昨日刚知晓，秦相公英明神武，一表人才，乃我大梁英豪，我自叹不如，吴兄以后，不要再撮合我与小美娘子了。”

他悄悄看了一眼忙碌中的少女，她又将自己的脸涂得黢黑，但不知怎么的，这张黑漆漆的脸竟然于他大脑中昨日见到的那张未施粉黛却貌若天仙的脸完美重合。

“唉～”他轻叹了一口气，神情中闪过一丝落寞。

“别啊，兄弟，咱别灰心，以你的姿色，咱这家世，咱这行当，在平城，有几个比得上你的！不就是嫁过人嘛，咱抢过来，兄弟我帮你！”吴雨抹了一把嘴，手上折扇一打，还没等徐桉反应过阻拦，就已经撩起袖子大步往摊子上去。

摊子右侧两道挺拔的身影微动。

“哎！吴兄！别！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