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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后,成都郫县飞黄山庄。www.qingsongwx.com
时值阳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庄内一片青绿。微风拂波,荡漾起盎然春意,湖中四五只扁舟,满载着绮花丽影,且说且笑,且饮且歌。
而距离湖岸50米远处的跑马场,其热闹也不遑多让。
场内正在进行一场赛马。
日头已近中午,骄阳映照着在场众人,更激起各人的兴奋。一匹身上棕毛而四蹄全白的马儿载着它的主人—赛上唯一的女将,在一群高大的男人和黑色骏马里面就显得格外夺目。
随着一声哨响,彩色旗子呼啦啦挥下,骏马们嘶叫着撒开四蹄,奋力朝着终点飞奔而去。马蹄扬起的呛人尘土四下飘荡,让人一时间分不清谁先谁后。但转瞬吹来的一阵清风解救了观众的双眼,让人看得清楚。
此刻场上的骏马们已经拉开距离,显而易见的是,其中那个扬着红色马鞭的男人鞭打着马儿已经遥遥领先,一人一马都很兴奋的样子,好像“冠军”已经被其收入囊中了。
观众席上有人唏嘘,有人摇旗呐喊,仿佛战局已经尘埃落定。
而就在此时,随着一声嘶鸣,一抹棕色的身影犹如闪电般占领了众人的眼球,它雪白的四蹄宛如踩在云端,“咻”地一下就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撵了上去。此前领先的黑马哪甘落后,昂着马头就疾驰不已。但棕马虽是后起之秀,竟却越战越勇,渐渐地,黑马就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棕马成了领头。
场上的呐喊声越来越震耳欲聋。
人逢喜事精神爽,自己的马儿有望成为冠军,女将也愈发兴奋,身姿也愈发飒爽,就连牵扯缰绳的右手虎口处一段指节长短的疤痕都显得格外和谐了。
终于,棕马在众人兴奋的呐喊声中载着主人率先冲过终点线,众望所归地赢得了冠军。
女将利落地跳下马来,马上就有人端来红酒庆贺。
贾扶生一手递酒,一手递手帕,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他喜道:“不得了、不得了,娥儿姐你这是第几次蝉联第一了?第五还是第六次?”
宴娥喝了口酒,又拿手帕去擦马儿的脸,显然是没把名次放在心上,“都是踏雪的功劳,二爷,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我当然是来为你道贺呀”,贾扶生笑嘻嘻地也去摸踏雪,又说:“哎呀娥儿姐我都说过好多次了,现在已经是民国了,是讲究自由讲究平等的年代,你就不要再二爷二爷地叫我,显得多生分。你就像我一样,喊我弟,或者直呼我名儿都行。www.shuhaizhimeng.com”
宴娥笑了笑,没答应,只牵着踏雪往马厩走。
贾扶生追着一定要让她如此,“你看啊,早年间你曾救了我父亲一命,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现在又入伙飞黄山庄的经营,是跟我平起平坐的二东家,你肯叫我弟弟都是便宜我了,要是再叫我二爷,别人该以为我们贾家待你不周…”
贾扶生是个留过洋的医生,顺着外国潮流烫了满头卷发回来,再配上他大鼻子小眼的面孔,着实地有些不伦不类。虽然喝过几年洋墨水,但到底没有洗尽他骨子里旧式的风流,满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加上豪阔的打赏,引得星夜舞厅的乐女纷纷拜倒在他的西装裤底下,气得他老子一度扬言要断绝父子关系。
但他老子三年前驾鹤西去,留下个傻子大哥和败家子的他,贾家的产业顺理成章地就落在他手上。好在贾扶生虽然花天酒地,却也知道坐吃山空的道理,挥霍的同时又积极经营家业,偶尔心情好了还开个义诊,所以在当地的败家子圈里算是排名前三的体面人了。
他吧啦吧啦个没完,一会儿抬出仁义大道,一会儿又说祖宗显灵,宴娥这次着实被他说的没法再拒绝了,一边栓马一边就意意思思地喊他,“那我就叫你扶生吧?”
贾扶生一听就满意地“哎”了一声答应,道:“这才对嘛,就该这样。”
宴娥又拿了草料喂踏雪,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七八分他的来意,就问他:“是不是云南那边有消息了?”
贾扶生点头,道:“嗯,那边的人说大概半个月前,有个女的跟他们村子里的人打听过巴洞谷这个地方。”
宴娥眼睛一亮,贾扶生就更得意了,说:“走,去见见我给你带回来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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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小秀见到宴娥的第一眼就只有一个感觉:真是活见鬼了!
都说儿子像妈女儿类爸,没想到这宴娥小姐居然跟她妈庄鹤长得如出一辙,就连笑起来时左边脸颊上那个酒窝都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时间为证,再加右手虎口处有条像是胎记的细长疤痕,隆小秀简直觉得眼前这人就是年轻时候的庄鹤!
20年前隆小秀还只有五岁,记得那天她阿爸带回来两个客人,一男一女。男的叫孟英,描眉画眼的作女人打扮,阿爸很是看不上那副作派。
女的叫庄鹤,有一头乌黑的长发,蜂腰削肩,从后看是完全的背影杀手。当然前面也不差,柳眉凤眼,一笑左边还有个酒窝,是个清清爽爽的伶俐模样,唯一不足的就是那个酒窝没什么深度。
庄鹤太瘦了,有一种长年吃不饱饭以后吃再多再好也补不起来的脆弱感。
安排两位客人睡下之后,阿爸跟她说,客人给了很多很多钱,以后可以经常买鸡给她吃了。
隆小秀在学堂念书,经常听老师说不要白拿别人的东西,你拿了人家一张纸,就得还人家一块糍粑。小秀不喜欢扭扭捏捏的孟英,只愿意管他叫伯伯,她就问阿爸,“阿爸阿爸,伯伯姐姐给了我们这么多只鸡,那我们要还他们多少块糍粑呢?”
阿爸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说:“他们不吃糍粑,就是让阿爸带他们进山一趟。小秀要乖,进山的事情你不要跟别人说哦,也不要说见过伯伯姐姐,不然啊伯伯姐姐就要把给咱们的钱要回去了,以后我们小秀就再也吃不成鸡肉了。”
为了以后天天有鸡吃,隆小秀把阿爸的话背得比课本知识还牢,每天睡觉前都要默念一遍的。
至于这一次,是那个卷毛大哥拿着本破了皮的日记来找她,把当年阿爸跟伯伯姐姐的约定重现了一遍,她才破了列,跋山涉水过来亲自见见。
这一见宴娥,隆小秀就知道没毛病,可以说。
她站起来,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道:“宴娥小姐您好,我阿爸叫隆春,我是…”
看她这紧张的劲儿,贾扶生有一种找到同盟的欣慰。三年前他从国外回来奔丧,看见躺在床上的宴娥时也是这个表情。
至今他都觉得这个问题是无解的,但最终应该会有解,毕竟自从宴娥十多天前苏醒过来后就一直在找线索求真相。现在隆小秀带来的消息,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宴娥过去握握她的手,招呼她坐下,说:“我知道的,小秀”,顿了顿又问她:“隆叔这些年还好吗?”
隆小秀微微抿嘴,沉默几秒后才道:“阿爸都走了好多年了,去山上捡柴,没踩稳,摔死了。”
宴娥一怔愣,刚想说什么,却又见隆小秀头一仰,语气恢复自然,“多亏有庄鹤小姐给阿爸的钱财,我才能长得这么大,还成了家。”
宴娥看着她浅浅一笑:“小秀,那是你阿爸留给你的钱,是他解决了你的后顾之忧。”
被驳了一道,隆小秀面上一囧,竟没想到自己把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只好尴尬地笑笑。
而且莫名地她有一种错觉:宴娥小姐内里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样平易近人,相反的她好像天生一种距离感,悄无声息地就将人拒之千里之外。
贾扶生颇瞧不上地白了她一眼,催促道:“好了,你看过日记本,现在又见到了娥儿姐本尊,总该知道当年的约定只是对外人保密,如今有了线索,你可以据实告诉我们了吧?”
本应立即回答的,但隆小秀却有些跑偏:这宴娥小姐看上去比卷毛还小的样子,怎么他却反称她姐呢?
但这个问题没时间让她理清楚,隆小秀看了看立在宴娥旁边的卷毛,嗯声应道:“是,我晓得的。”
“大概是上月中旬的时候,有个陌生女人来了我们村,跟我们村里的人四处打听。一开始我也没留意,只以为是过来猎奇的。但过了两三天那个女人依旧是在村子里,不出去玩也不离开。这个时候我才觉得不对劲,跟村里人问了一下才知道那个女人居然是在打听巴洞谷!”
说到这儿,隆小秀有意无意地瞟了宴娥一眼,又继续道:“阿爸交代的事情我没忘,加之后面贾二爷拿着日记本过来找我,我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宴娥小姐家里还这么关心巴洞谷…”
隆小秀心虚地抿了抿嘴,那事儿现在想起来她都还后怕的紧,要是当时她收了那女人的钱说漏了什么,又或者不能提供丝毫线索给宴娥小姐,这次估计不能轻易地回去了。
贾二爷的钱岂是那么好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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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隆小秀之后,贾扶生对着宴娥终于问出来他压了好几天的疑惑:孟英不是说他死之后,孟家会另安排人过来协助你的吗?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宴娥打了水正在洗刚才擦过踏雪的手帕,挽起的衣袖突然有些松了,贾扶生很自然地过来替她重新束好。
宴娥说声谢谢,又说:“我也不知道,不过也不重要,不管他是谁,只要能真实出力帮我,不拖后腿就行。”
贾扶生听了这话就哼哼唧唧的,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放到洗衣架上,说:“我就知道你总要找机会敲打我不务正业,喏这个给你。我知道你听了隆小秀的话一定不日就要出门去寻那个女人,这个药是我研治出来专门治你胃疼的毛病的,疼的时候吃一颗,快吃完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好给你送来。”
宴娥擦擦手,把药瓶抓过来看,是个很精致的瓶子,看就是很值钱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不是那个意思,正想解释,贾扶生突然朝她做个鬼脸跑开了,边跑还边说:“娥儿姐,走的时候我送你。”
宴娥就笑,很郑重地把药瓶子收好,然后拎了手帕出来拧干。
其实她也有个疑问,隆小秀说的那个打听巴洞谷的女人,会是当年谷涧离奇失踪的那口棺材的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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