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清晨鸡鸣破晓之时，街上人潮汹涌，似乎都朝南川县衙去了。

“竹颜，你不是说去县衙查案嘛。”

苏淮臻敲响了竹颜的房门。

半天无人应答，苏淮臻直接推门而入，见竹颜睡得四仰八叉，丝毫没有听见他的话。

“竹颜，起床了！”苏淮臻摇了摇熟睡的竹颜。

竹颜换了个姿势，“殿下要不你先去吧，小的还想再睡一会儿。”

“既然知道自己是小的了，那还不赶紧起来？”苏淮臻掀开竹颜的被子把她扛上肩膀。

“啊——你干什么？”竹颜眼睛一睁一闭，不满地说道。

“起床！”说着，苏淮臻又把她扔在床上。

“诶呦，我这一天天的，是造了什么孽。”

等待竹颜换好衣服，苏淮臻还是没见她出来。

第二次推门而入，这次他直接把换好衣服后，又沾床就着的竹颜扛在肩上，直冲南川县衙。

人群将县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众人本来聚精会神地看衙门里带回来的尸体，却不想被一个扛着人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欸，你这年轻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大爷大妈吐槽道。

竹颜被他放下来，路还站不稳，一看到地上沾了水渍的尸体，困意也醒了大半。

“这个人，看着有点眼熟啊。”竹颜说道。

本地县长姓万，名西华，万西华看到颜苏两人进来，疑惑地说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苏淮臻：“查案。”

竹颜：“赚钱！”

一个穿着和岳南川一样衣裳的男子也站在尸体周围，看起来应该和岳南川是同门。

“姑娘莫非认识这人，来提供线索的？”

“也不能说是认识吧，昨天我和我家公子出门，他想轻薄于我，被我家公子打了一顿。”竹颜扯了个谎。

“原来如此，在下李时泽……”那人刚要说。

竹颜：“我知道，你是抚顶派的弟子吧。”

“姑娘认识我？”李时泽说道。

“不认识，不过昨天我见到一个和你穿一样衣服的少年，他说他是抚顶派。”

竹颜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子，观察尸体，“你们只找到一具尸体吗?”

万西华县长身边有一个吴班头，吴班头说道：“是啊，溺死的，南川县可好久都没出过命案了，这是不是意外溺亡的啊。”

苏淮臻用眼睛扫了一眼尸体就知道此人是不是意外了，但是别人看不到。

竹颜在尸体眉心处注入了一缕法力，“你们在哪里发现他的？”

“不清河，是村民看见的。”吴班头说道。

竹颜盯着尸体，喃喃自语：“怎么这么多抓痕啊。”

猛然间，腹部飞出一只黑色鲤鱼的影子。

那鲤鱼凶得很，伶牙俐齿刚要咬竹颜，就被苏淮臻一个弹指掐灭了。

竹颜抬头对苏淮臻说道：“殿下，我记得你好像会一个死因显像的法术吧。”

苏淮臻：“会是会，但是在人间这种法术有些局限，施法后无法具体成像，只能通过颜色的差异判断，白色是自杀，青色是意外，黑色是他杀。”

李时泽惊喜地说道：“死因显像，阁下竟然会这种法术？”

苏淮臻：“略知一二。”

“我看过了，他身上没有外伤，确实溺水死的，不过怎么可能只有一具尸体呢？我看到的明明是好几个人。”

吴班头说道：“说起来，咱们南川县失踪案是越来越多了。”

“失踪？”

万西华瞪了吴班头一眼，示意不要再说了。

“这样吧，五千钱，这个案子我们接了。”竹颜笑着比了一个五。

听到竹颜说五千钱，万西华的表情愈发难看了。

“不用了，我们已经请了抚顶派的仙人来处理，你们提供完线索就可以走了。”万西华命人把颜苏两人“请”出来了。

苏淮臻：“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被送出来后，竹颜又道：“殿下，非是我贪财，只是我们出门在外，钱这种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这样吗？我以为你是想尽快赚到一万钱，然后去考证呢。”苏淮臻浅浅一笑，有些宠溺地看着竹颜。

闻言，竹颜无语了一下，“殿下，都什么时候你还想着那一万钱的事情，鬼界在逃刑犯诶，如果我们不尽快找到他们，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受到伤害。”

两个人从县衙走出来，人群被遣散后，吴班头偷溜出来。

“姑娘，留步！”

竹颜转身：“吴班头？”

“姑娘，你刚才说了很多，虽然似懂非懂，但姑娘可有把握帮我们查清失踪案？”

“哦，钱我可以出，只不过要过些时日才可以还上。”说到这里，吴班头眼中滑过一丝失落。

“姑娘，我们南川地处偏远，没什么钱，五千钱对于我们来说还是有些困难了。”

看着吴班头这般恳切，竹颜不由得心软了，“吴班头，刚才人多我只不过是说说罢了，既然看到了怎么可能不管呢？我家大人方才已经在同我商量查案之法了，吴班头莫要着急。”

饭馆的鱼菜香味飘了过来，竹颜饿的肚子打鼓，“大人，我早上都没吃饭就被你薅过来，快，带我去吃饭！”

吴班头：“吃饭，我知道一家餐馆菜好吃，走走走。”

到了店里，吴班头点了几个菜，竹颜已经说了她自己饭量少，不要浪费。

不过吴班头强烈推荐本地的鱼菜。

看着桌上鲜美的鲤鱼，竹颜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苏淮臻看了一眼这鱼菜，眉头紧锁，“这鱼有问题，你们不要吃。”

只此一语，店里的人瞬间沉寂下来，大家像是突然被触及到逆鳞了似的，虎视眈眈地盯着苏淮臻这桌人。

“啊，你乱说什么？哪有问题？看错了吧你。”竹颜尴尬的笑了笑。

“大家赶紧吃吧，我家的倒霉孩子第一次出来，没见识，没见识。”

“吴班头，那好像是李时泽？”

吴班头顺着方向望去，竹颜施法在鱼菜上扫了一下。

“快吃吧，吴班头，我刚才看错了。”竹颜说道。

话虽这样说，竹颜真的一口未动，其实她好像就吃了几口就停筷了，反倒是吴班头吃了好多。

“怎么不吃了？”苏淮臻问道。

“啊，我吃饱了。”

不吃饭，竹颜用筷子在扒拉桌上的鱼刺。

“这鱼长这么大，莫非……”

“吴班头，你知道刘胖子的鱼塘在哪吗？”

竹颜猛然一问，吴班头不假思索地说道：“不清河下游的刘家水库。”

“你问这个做什么？”吴班头问道。

“没什么，听说南川县大多人吃的鱼都是刘胖子家鱼塘里出的，慕名而往而已。”竹颜说道。

出了饭馆，苏淮臻带她往相反的地方走：“我知道你也怀疑，不过想知道更多我们可以去问另一个人。”

南川县不大，没几步路，两人就站在一个鱼铺前。

不过不是刘胖子家的分鱼铺，是初到南川时那个喊他们买鱼的老伯。

看到颜苏两人站在门口，老伯没有第一眼认出来，喜出望外地说道：“两位要买什么鱼？都是正经水塘的鱼，吃的都是好饲料。”

竹颜道：“老伯，就要一条鲫鱼。”

老伯有些吃惊地说道：“你们不要鲤鱼吗？”

“不要。”竹颜笑眯眯地看着老伯。

这个微笑，又看了看苏淮臻的打扮，老伯认出来了。

“是你们两口子啊。”老伯神情低落下来。

听到两口子，竹颜咳了一下，“有吗？我们只要鲫鱼，不要鲤鱼。”

“我姓吴，如果你们是想买完以后再问问题的话，就现在问吧，问完我再捞鱼。”吴老伯放下家具，坐在一边说道。

苏淮臻：“你知道刘胖子的鱼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鱼，有毒，起初吃了让人念念不忘再到上瘾，后来就算是吃了也会变得神志不清，性情暴躁，好多家庭因为要买与而家破人亡。”

苏淮臻：“因为一道菜而家破人亡，也是奇了。”

“我搞不清他的鱼问题出在哪里，反正就是……一种邪性的怪！我没吃过，也不允许我儿子吃。”

竹颜问道：“吴老伯，可以详细说一下什么是，邪性吗？”

三年前，吴老伯实在好奇刘胖子家的鱼有什么奥秘，就偷偷买了一条尝尝。

拿到手时，确实如传闻那般，个头极大，价格也相对低廉，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本想等到儿子从衙门放衙回来一起吃的，可那天儿子衙门事情繁多，晚上没回来，吴老伯便把鲤鱼放在水池里。

可他在铺子里坐着，老听到水池里有鱼翻腾的声音。

原来是那条鱼竟然是个脾气暴躁的，作为一个外来之鱼，浑然不怕水池里原来的鱼，还把其他鱼咬伤了一大群，水池里顿时血色一片。

他去看时，那黑色的鲤鱼正好游过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像是死人怨恨阴毒的目光。

吓得他一身冷汗，连忙把鲤鱼单独放在一个水池里。

晚上又听见水池里有翻腾的声音。

吴老伯出来检查是不是有小贼，没想到检查半天都没发现什么偷鱼贼，正当他回屋睡觉，路过那单独一个水池的黑色大鲤鱼。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天，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水池边，绿幽幽地背对着他。

当他转过身来看吴老伯时，一张脸上全都是被鱼啃食的痕迹。

回来和儿子说这件事，结果儿子还笑他年纪大了。

儿子自告奋勇去杀鱼，这鱼当真是力气极大，个头极大，清洗了好几次才处理干净。

而做出来也确实鲜美异常，可吴老伯始终介怀那晚所见情景，并没有吃鱼，连带着儿子都没有吃第二口，就让他扔进垃圾桶了，为此父子俩还大吵一架。

到现在也觉得莫名其妙。

吴老伯坚信刘胖子家的鱼有问题，尽管这些年刘胖子鱼铺一家独大，吴老伯也没有放弃继续卖鱼。

“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我敢肯定，那晚我看见的一定是被刘胖子投喂黑鱼的人化做的怨灵，十有八九就是县里丢的那些个大老爷们，要不然那些鱼怎么可能长那么大，还会让人上瘾。”

苏淮臻：“难道没有别人发觉吃鱼上瘾吗？”

“有，但是太少了，根本没有人相信，他们都以为是我见不得刘胖子生意好眼红罢了。”吴老伯面露愁容。

竹颜：“而且，就算大家发现了，也不会深究的。”

“刘家鱼铺无形中也帮助了大大小小的酒楼发展，鱼铺发展势必需要人工，就解决了南川的就业问题，大家有了钱，多上缴赋税，万西华也就会闭嘴了，”

“吃过鱼但清醒的人，无非是吃了含有醒神草的药物，倒卖醒神草的人赚了。越来越多的人去采集买卖醒神草，南川县的药铺也会大赚一笔。”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制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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