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痛。

它在流血。

难道她的眼看不到吗？！

“呃， 烟飘渺——！！”

倏地，烟飘渺解开了暖烟被绑在身手的小手 ，随即便捏起她的右手手腕举了起来。

“怀孕？！呵呵 ，只要能为他守身 ，你什么样的谎言都可以说， 对不对？！”

被识破了？！

丹凤美眸中竟也没有因此闪现任何一抹惊慌的神色， 暖烟知道他医术了得， 暖烟知道她方才口中说的推拒之词根本毫无作用。

但是她想要的是让他明白， 无论他怎么做， 她的身与心都是秦政的。

然而他已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所以这就好， 这就足够了。

“为何你要在我深陷得无法自拔时才告诉我 ，一切都是你弄错了？！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儿有多痛， 多伤？！”

烟飘渺倾 下身子双手没入暖烟后颈上的发中 ，他捧着她的小脸 ，他想要知道答案 ，为何要这样残忍 ，是为何？！

“我说过了是错过了——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 你亦犹豫不决， 而当你抛开一切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的时候， 我的心已愿意只为秦政一个人而跳。”

暖烟学着用最冷最寒的眼神凝视烟飘渺 ，凝视这张曾经教自己付上真心仰慕的迷人脸孔。

他现在好迷茫， 迷茫得迷失了自己的心， 所以她要为他找寻回心的路， 她要他看得清清楚楚。

“你好可笑， 真的好可笑， 除了让我心口上的伤更加的剧痛， 你还会说什么？！”

烟飘渺嘶吼着 ，他已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他的眼在软化只要多望这双冷冰冰的丹凤眸子一眼就不觉地在软化。

他始终都不忍心伤她吗？！真是太可悲了。

“我不想再说只会令你更加心伤的‘对不起’ 所以无论你会对我做什么， 我都不会反抗， 但是请你得到后就放过她， 放过我 ，放过所有人。”

暖烟冰寒的目光变为了淡漠与无奈， 她错开了彼此交汇的眼神， 看向了握在墙角中也看着他们的艳后。

虽然她早知道自己并非圣人， 不是谁都可以救赎 ，但是她还是想要保护所有人， 所有爱她她亦爱的人。

“你无视着我的心伤， 还残忍地装伟大， 好 ——就让你的伟大让我变成最卑劣的无耻之徒吧 ！！”

暖烟的话儿就像鞭子一下下抽打在烟飘渺的心上， 他除了选择走向绝望之外， 别无他法， 然——

“难道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在心伤吗？！难道只有你的心伤会教人痛吗？！我欠你的 ，你用你想要的方式讨回去 ，自此我与你两不相欠——！！”

烟飘渺因暖烟的那一记怒喊而被深深震撼了。

可是他扯上那最后一件遮体的肚兜的手儿却没有停下肆虐的动作 ，所以一道泪， 又一道泪从暖烟的眼眶中涌落。

“我以为我读得懂你眼神中的话语， 我以为我看得透你心里的告白， 我以为你是我见过最纯净的人儿，但是我错了。”

终是松开了， 暖烟伤心落泪的言语教烟飘渺收回了残暴的手儿。

是怜悯。

还是害怕她会憎恶他一生一世？！

“起身 ，跟我来。”

烟飘渺解开了暖烟脚上的绳子之后， 一跃下了床 ，捡起地上的外衣穿上后漠然对 的暖烟说道。

暖烟不知他这一刻又是想做什么？！

但是却立刻扣上了被撕扯而开的衣裳 下了床， 缓步跟在了他之后。

劈啪——嘣——！！

当暖烟随烟飘渺走出草屋的时候 ，灰暗的夜空之中打起了震天的雷鸣 ，随即便是一场倾盆大雨而下。

雨水似乎一刹那就打湿了烟飘渺与暖烟的身子， 但是却打乱不了他们的视线， 暖烟冷得小身子在发颤， 却没有停下跟随在后的脚步 ，亦没有任何借机逃走的念头。

即便暴雨的声音很响 ，但是暖烟还是听到了那瀑布倾泻而下的袅袅流水声 ，只怕这里是泉水森林的深处吧。

烟飘渺究竟要走出哪儿？！

走在越来越深处不见底的树林之中， 暖烟的小手不觉地双手握紧按在了心口之上 她在感到不安。

因为……

那块雨中之中的墓碑， 好凄凉， 好孤独。

走着， 不停地走着， 直到烟飘渺停在了那墓碑之前单腿跪了下来， 暖烟也停下了脚步， 只是暖烟这才发现。

原来墓碑上竟然没有任何的文字。

埋在这泥土之下的人儿究竟是 ？！

“师傅， 飘渺无用 ，飘渺和你一样 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烟飘渺垂下眼眸， 雨水顺着他瞬时垂下的缕缕长发低落于地上， 而他口中痛楚低吟的话儿。

教暖烟发憷地站在他的身后亦不自觉的跪下， 这无名的墓碑是烟飘渺的师傅 ？！

“杀手生来就是饲主饲养的家禽， 一旦有了异心就会被无情的宰杀。”

烟飘渺抬起不知被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了视线的双眸看向了那无名的墓碑说道 ，那话中的悲凉比打在身上的雨水都要教人难以承受。

暖烟怔怔地听着，只因她曾听花粼姐姐说过， 烟飘渺是越国的杀手， 他的师傅亦是。

“上官越轩说过只要我暗中帮助秦政夺下十国 ，就能还我自由——然而八年前 ，秦国与魏国的战事开始 却成了我一生的噩梦。

我师傅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魏国夫人 ，因为爱上了她 ，所以背叛了上官越轩的指令没有杀害她甚至放过她的夫君魏王， 然而最终魏国却仍旧被秦国灭了。

当师傅闯入皇宫去营救那魏国夫人时 ，她已剑穿腰眼而死， 师傅一直以为那是秦政所为 ，所以暗中想要刺杀他， 却立刻遭到上官越轩派来的杀手一剑毙命。

因为他为情背叛了饲主的命令 ，所以被无情地掠夺去了性 命——就像抹杀一只蚂蚁一般 ，无论师傅曾为越国立下多少功劳， 因为一个错误 ，所以就连被原谅的机会都没有。

知不知道至今我都能闻到师傅临终口吐鲜血哀求我定要替他杀死秦政时的血腥味道 好恶心 ，恶心得我想要结束我的生命。”

“烟飘渺……”

暖烟听着那一句句可怕的往事， 小手情难自禁 地搭放在了烟飘渺的腰间 ，甚至将身子靠了上去。

不是因为爱恋而是因为哀怜。

萦绕在他周遭的忧伤与绝望气息 ，让她明白了， 当初他会对她犹豫不决的理由 ，他根本是身不由己。

他是在保护着她 ，他并没有狠心地想要将她推入地狱的深渊。

隔着冰冷的雨水， 隔着打湿的衣裳。

烟飘渺感觉到了来自暖烟身间的温暖， 只有这温暖能让他的心还能继续跳动， 只是， 是不是太晚了？！

“当我第一眼见到你， 我才觉得我的人生也许有再活下去的理由， 然而我身上有太多的枷锁， 我想要逃， 师傅的死却一遍遍的浮现在我的眼前 ，上官越轩不会允许我逃 ，他亦不会放过你 ，我不能带你逃 ，是因为我不能让你跟着我一起冒险 ，我不要我和你的结局和师傅一样， 我害怕自己看到你死去的脸庞， 因为师傅看到魏国夫人死去时是那样的痛苦。”

“烟飘渺， 对不起 ，对不起。”

坦白了心事 ，褪下了束缚内心的枷锁， 如此深情的告白教暖烟黯然神伤， 她多么不想再对他说这三个字 ，可是此时此刻她还能拿什么慰藉他受伤之深的心灵？！

“我到现在才明白， 我有多么残忍 ，师傅一直都不知道 ，其实杀死魏国夫人的不是秦政 ，而是我——”

烟飘渺的话儿教搂紧他的暖烟浑身一颤 ，怎会 ？！

“我怕上官越轩知道师傅的背叛会对他不利 ，所以不得不替他杀了魏国夫人， 然而最后他还是被上官越轩……

为何那些将天下看做囊中物的王， 就可以任意践踏任何人的性 命 ，而我们生来就只能猪狗不如的活着？！不能拥有爱也不能奢望情？！我只是想要和自己深爱的人一起一生一世 ，为何要这样的残忍？！”

烟飘渺的手儿紧握住搂在他腰间的那双小手， 只有她能温暖他已死的心 ，然而……

“不要放开 ，好不好？！只有你 ，只有你能让我活下去 ，不要， 不要再连你也丢下我 ，好不好？！”

一道霹雷而下， 却仍旧让暖烟清晰地听到了那一声哀求。

这是这世间最可悲的诉说。

这是这世间最凄惨的悲鸣。

所以 ，她要如何回答才好……

“烟飘渺， 从噩梦中走出来 ，我保证， 没有人再会追杀你， 没有人会再会伤害你， 践踏你， 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暖烟靠在他的后背以雨水为见证 ，向他许下承诺——

“然而你亦不能呆在我的身边， 对不对？！”

烟飘渺被打湿的俊颜上没有丝毫因此欢愉的表情， 而他的反问亦教暖烟不得不松开搂紧他的双手 ，却被他任性 地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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