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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康二十三年, 秋八月初三,宜嫁娶,纳吉。
恭候府里放眼望去, 一片红绸喜气。
临近婚期的陆燕芝有些不安。
昨日她甚至已经焦躁到有些睡不着, 好不容易阖上了眼,可她感觉还没睡一会儿, 就被丫鬟簇拥着唤醒了,喜婆已经到了。
春红扶着陆燕芝进净室,里头是早就准备好的热水。
喜婆看着出浴后的陆燕芝,先是揉了揉眼睛, 随后笑得合不拢嘴的说道,:“怪到这几日喜鹊萦门叫个不停,原来是应在这了,老婆子活到这份上,今日总算是开了眼了。”
屋内的人都笑了起来,这么直白到有些夸张的夸奖, 叫昏昏欲睡的陆燕芝臊的脸都红了,一看陆燕芝脸红, 屋里的人笑的更大声了。
陆燕芝被掺扶着坐下, 喜婆捏着线要给她开脸,她的手虚虚的比划了几下,:“这,这叫老婆子怎么下手啊。”
陆燕芝目盲了近三月,她都已经有些习惯不看镜子了。
直到现在,陆燕芝还记得自己自噩梦中惊醒的那个冬夜,她冷汗津津的抱着自己映着清雪看着镜子。
看着那个不知生路在何处,只有美色外一无所有的美人。
神色惊惶, 窈窕动人却也哀婉凄艳,
可这会儿陆燕芝抬眼看了一眼镜中。
葳蕤的烛光中,镜中的美人含羞带怯的抬起了眼,热气催生出来的粉色还没褪去,容色生辉,转盼流光,光辉明艳的喜色给美人的容色添上了红光,美的不可方物。
不过一年的时光,竟觉得恍如隔世。
她活了过来,不管再难,她也扛了过来。
她没有认命,给自己找了条出路,给侯府找了条退路。
陆燕芝轻轻的捂住了肚子,未来的每一天她都会认真的活下去。
...
犹豫感慨再三的喜婆最终还是下了手,闭着眼的陆燕芝还没觉出疼来,喜婆一抬手就是一个哎唷,活像是割她的肉一般。
这动静,惹得屋里的姑娘都笑了起来,陆燕芝睁开眼就惊喜的看见了屋内三朵笑意盈盈的金花。
陆幼安是最先跑过来的,她看着陆燕芝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在她眼角摸了摸,:“真好看啊。”
“陆燕芝,以后别叫自己受伤了嗷。”
陆燕芝红着眼点了点头,陆幼安将红手里的匣子塞进了陆燕芝,:“这是我另外最喜欢的一对镯子,如今也送给你了。”
“明明在府上数十年,可感觉才像是和你一起生活了没多久你就已经要嫁给别人了,我还没和你...”
看陆幼安说着说着惹得两人都要哭起来了,陆明芸连忙上前,她安抚的拍了拍陆幼安,随后将人推到了身后。
转过身,陆明芸也将一个匣子塞在了陆燕芝的手上,:“大姐和大哥在前院张罗,我们姐妹过来陪你。”
“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也替你高兴。”
说着话的陆明芸眼前恍惚像是还能看见那个穿着潦草,跪在蒲团上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因为吃着喜欢的点心眼中含泪。
如今她轻轻的擦了擦陆燕芝垂在眼角的泪水,自己眼中也笑着含了泪,:“往后只盼你喜乐无恙,平安顺遂。”
“二姐。”陆燕芝泪眼汪汪的看着陆明芸,看着她面婉心柔的二姐。
“诶。”陆明芸轻轻的拍了拍陆燕芝的肩侧,扭头用帕子沾了沾眼泪。
“大喜的日子,该高高兴兴的。”陆玉宁扶了扶陆明芸,转过头,她将手里的匣子也塞给了陆燕芝。
陆玉宁看着陆燕芝,她才不信外头那些人嘴里说的心机深沉,手段高超的人是眼前的这个倒霉蛋,她只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和自己的感觉。
老天疼憨人,若不陆燕芝这倒霉蛋关键时刻幸运了那么一点点,只怕府上早就摆席了。
之前陆燕芝还窝在府上斗心眼,陆玉宁也跟着使劲,没成想,陆燕芝落了一次水,转头只和府外的人斗了起来。
天天在外头招这个打,挨那个骂,看的人着急上火。
“往后若实在有拿不准的事情就回来和大姐商量商量。”
“放机灵些,王府的人不同咱们府上一个个都憨傻,咳咳,平易近人,那才是富贵迷人眼的地。”
说着话的陆明芸眼神落在了她的肚子上,:“既然有缘有份,那就护好自己牢牢抓紧这个缘分,活的平安长久些。”
“三姐。”陆燕芝看着陆玉宁,之前陆玉宁也曾挑拨过她,但后来也就放弃了。
陆燕芝永远记得赏梅宴上在混乱中牢牢将她护在怀里,之后又站出来挡在她前面的陆玉宁,:“三姐,我,我也多谢你。”
“好了,你可不能大喜大悲的伤着自个。”陆玉宁揉了揉陆燕芝的头,眼睛也有点红,:“往后要多留个心眼,别谁说什么你都信。”
“知道了三姐。”
很快,为陆燕芝梳发的老王妃到了,这是老侯爷亲自去请来的。
她满头银白,走路需人扶着,但今日也穿着喜气的紫红色,笑起来的时候分外喜庆慈祥。
她精神头很好的接过喜婆递过来的梳子,:“好姑娘,是个标志的好姑娘,难怪叫长安那小子念念不忘。”
眼看时辰快到了,老王妃给陆燕芝梳着发,:“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陆燕芝穿戴整齐被扶着去了崇泰堂。
堂内,老侯爷和老夫人,陆世子和郭氏已经在正堂等候了。
陆燕芝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
“快起来。”
老夫人伸手握住了陆燕芝的手,:“如今你嫁了人,还是天定的缘分,府上的一切你不必担心,也不必记挂,好好和王爷过自己的日子,若是想念几个姐妹就叫她们过去陪你说说话就好。”
老夫人看着陆燕芝满是感慨,也有些愧疚,府上没厚待过陆燕芝,如今确是实实在在的沾了她的光。
“你生的样貌非凡,王爷身份尊贵,如今你们在一起,无论外人说什么都不必放在心上,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不是为了活在别人的嘴上。”
“是,祖母。”
老侯爷看着陆燕芝捋了捋胡须,往日他为着陆燕芝的事皱了无数次的眉,今日总算笑了一次。
他也没有如往常一般习惯性的教训人,只有期盼,:“望你今后与王爷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儿孙绕堂,白头偕老。”
恭候府护不住陆燕芝,护不住妻女,是男人们的失职。
陆凤霜是嫡女,府上给予厚望又耗费无数心血,自有一番期待,但对陆燕芝,千言万语只有一句,平安顺遂就好。
郭氏上前将手里的东西给了陆燕芝,:“这是我和你姨娘的心意,如今你长大成人又嫁作人妇,是好事,出府之前,跟你姨娘也说说话吧。”
陆燕芝点了点头,随后就是一旁眼睛都红着的陆世子,他才擦干净眼泪,还没说话眼里又噙着了泪,这模样惹得本来哭唧唧的陆燕芝有了笑意。
“你要和王爷好好的啊,不然,王爷生的那般高壮,为父怕是打不过他。”陆世子哼哧哼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侯爷吹胡子瞪眼的打断了。
哪有人在女儿出嫁大喜的日子里大言不惭的就要打女婿?
更丢人的是还打不过。
陆世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随后他看向陆燕芝,:“从前种种,罢了,我就是这样的烂人。”
他甚至伸手抱了抱陆燕芝,:“若是有事,只管往府里跑,旁的不敢给你保证,但挡住大门的力气为父还是有的。”
陆世子这话听的陆燕芝哭着点了点头。
最后去祠堂前拜了一次,也拜别了陆燕芝的生母——柳氏。
天色已经亮了,守在前院的是陆卿荣。
他定定的看了一眼凤冠霞帔,光彩夺目,红着眼却带着笑的陆燕芝,慢慢的也笑了笑,他从喜婆的手里接过了喜帕,轻轻地给陆燕芝盖上。
“走吧,大哥再背你一次。”
陆燕芝趴在了陆卿荣的背上,陆卿荣脚步顿了顿才慢慢往外走去。
这是第三次。
第一次,她的大哥在梅园上硬顶着长公主的威风,抱着衣衫褴褛的她下了山。
第二次,他从高台上一跃而下,解开衣裳裹着她,将狼狈的她带回了家。
这最后一次,她终于不再是万分狼狈的模样了。
明明不想哭的,可陆燕芝忍着忍着,眼泪却忍不住了。
她伏在陆卿荣的背上,哭的稀里哗啦的,索性她怀着孕,脸上没敢上多少妆。
“你是大哥最小的妹妹,大哥从前总以为时间还长,却不想,却是最先背着你,送你出嫁。”
陆卿荣背着陆燕芝,脸上明明也笑着,眼泪却也在滴落,:“燕芝,大哥...”他说不下去了。
“大哥待我也很好的,我很喜欢大哥,也很感激你,呜呜呜,我舍不得大哥。”
陆卿荣站在原地,身后的陆明芸捂着脸不敢说话,陆玉宁扶着她,而陆幼安哭的厉害,临到头,她甚至不敢出来再送一送陆燕芝。
陆凤霜上前擦着陆燕芝喜帕下的脸,:“眼睛才好,不能再落泪了,你的身子...还没好全,嫌弃窦老头开的药苦就不哭了,今日是你的好日子。”
说着,陆凤霜看了一眼陆卿荣,:“不许再招她了。”
“是。”陆卿荣背着陆燕芝,努力笑着,:“我们燕芝今日嫁得如意郎君,是好事,平日没叫你笑,今日却惹得你哭,大哥该罚。”
“不,不罚大哥,大哥是最好的大哥。”
怎么能有人说句话都叫人心里酸软的一捏就化?
陆卿荣笑不出来了,他甚至狼狈的低下头,眼泪一时有些止不住,陆凤霜了然的扭过头,给陆卿荣擦了擦。
“大哥如今在刑部,往后若是有事,就差人来寻,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情。”
“好。”
...
再长的路都有走完的时候,陆卿荣背着人,眼见的就到了门口。
而迎亲的队伍也已经到了恭候府的门前。
恭候府只有两个男丁。
陆卿荣背着陆燕芝,陆呈平的年纪还小,只能看热闹,因此帮着拦门的是陆卿荣的同窗好友,陶伏、唐庆邰,崔家大朗,冯家...便是季世子也在。
人出乎意料的多。
像是满京城的适龄儿郎都与陆卿荣是同窗一般,但凡陆卿荣认识的,叫得上名字的就没一个缺席。
他们气势汹汹的拦在门前,哪怕面对的是穿着喜服都显得格外高壮的迎亲队伍也丝毫不退。
连陆世子爷也被这阵仗惊住了,他目瞪口呆的道,:“大郎,你的同窗...有这么多?”
本来还很悲伤的陆卿荣看着这些人,硬是都气笑了,呵!
此刻在他的眼里,这些人哪里还算得上同窗?那一个个分明都是吃不着天鹅肉的癞蛤蟆!
街道上,迎亲的队伍里最显眼的就是周重邛。
难得褪去戎装,一身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亲的周重邛,今日都显得年轻了许多。
他生的高,宽肩窄腰大长腿,站在人群中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又腰佩珠玉头戴喜冠,着实是英武。
此刻看着眼前乌泱泱结成结结实实“人墙”的拦亲队伍,周重邛挑了挑眉,他笑着跳下马,:“本王今日接亲,你们这是?”
喧嚣的人群霎时安静了片刻,随后,就是七嘴八舌的回答。
被撺掇的站在最前面的是冯二郎。
人群里就数他声音最大。
“秦王殿下,我们都是承志兄的同窗好友,情同手足,陆,陆六姑娘,就是我们的...妹妹。”
说到这的冯建诚心都在滴血,他面红耳赤的对着周重邛道,:“今日您要迎娶佳人,就要...就要过我们这关。”
本来站在酒楼上看热闹的冯三小姐,此刻脸色涨的通红的捏住了手里的罗扇。
她又气又恼,真是,她这二哥,在这显得什么神通?她大哥...定晴一看,她大哥竟也混在里头。
一旁的孙婉笑的用扇子遮住了脸,她正要说什么,就见她的几个哥哥也在,还不停的点头应和。
得了,眼下谁也别想笑着看热闹。
周重邛往前走了几步,人墙不自觉地集体往后退了几步。
他没在往前走,站在原地,看向趴在陆卿荣背上,盖着盖头却仰着头‘看’向的陆燕芝,又笑着道,:“好,怎么个章程?你们尽管出主意,只一点,快些,别耽误了吉时。”
“好,上酒!”
一桌桌的酒碗被抬了上来。
这是京城里婚嫁拦门时惯用的手段,往日里迎亲的郎君少有酒量好的。
但周重邛会怕这个?
边关苦寒,手底下的人喝酒就和喝水似的,这几日借着周重邛大婚的机会,一个个只恨埋在酒缸内不出来,被李公公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这,这和想象的不一样啊?
看着一个个拼着抢着往嘴里倒酒,甚至端起酒坛子就狂饮的军汉。
拦门的人傻眼了。
他们这么多人拦在这本就有些过分,也确实说不出不叫秦王找帮手的话来。
“接,接下来该咋办?”
“按计划,该比角力了。”
可是,看着一个个肌肉鼓鼓的壮汉,这,这怎么比?
周重邛听得清楚,他站了出来。
他的身后周记淮有些担忧,:“父亲,您的身子还没好全,本就不宜颠簸劳碌,这,不然还是叫儿子或孙首领代您吧。”
旁边的孙青点着头撸起了袖子,只待周重邛一声令下,他就过去给这些人好看。
周重邛笑着摇了摇头,他挽起了腕间的袖子,:“今日是我娶亲,喝酒也就罢了,其他的,我自己不出力怎么行?”
说完,他往前走了一步,: “来!”
这次,崔家大郎是最先站出来的,:“殿下,得罪了。”
“哈哈,无妨,都是喜事。”
崔家大郎深吸一口气,随后猛地冲了过去,可冲到跟前,他还没抓住秦王的衣袖,就觉得眼前一花——
哐叽,人趴在地上。
周围传来哄堂大笑之声,崔大郎趴在地上恨恨的锤了一下地面,随后他灰溜溜的起身。
一个接一个扑过来,一个接一个被放倒。
最后人墙里的人甚至都是被身后的人强行推出来的。
此刻梁哲就一脸惊恐的被推了出去,:“我,我我,不...”
我负责的是文关啊,不负责动手的,救命啊!
梁哲的事周重邛听李公公提起过,见人一脸惊恐的闭上了眼直直往这边砸,他改推为扶,随后提溜着人扔到了一边。
没有一和之辈。
打完所有人的周重邛傲然的站在人群中,风轻云淡的整好了衣袖。
抬头看见了陆燕芝悄悄放下的盖头,周重邛红着耳朵挺胸抬头的负手而立,他镇定的问道,:“还有人吗?”
街道酒楼旁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哗—’的周重邛身上。
此前人们只道秦王殿下驻守边关,有多么多么的凶残狠辣,杀人不眨眼。
但今日见他俊朗英武,气度超群,武艺高超。
一人打遍全场无敌手这样的情节俗套,可他*的亲临现场看着爽啊!
周重邛冲街道两侧拱了拱手,:“多谢,多谢诸位,今日王府外也设宴了,不妨都去讨一杯喜酒喝。”
说完,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陆卿荣身前,:“我来接燕芝了。”
这场喜剧一般的拦门大大冲散了陆燕芝出嫁的悲意。
陆卿荣看着周重邛,:“殿下,臣将六妹就托付给您了。”
“本王此生定不负她。”
陆燕芝被送上了花轿,她揪住了陆卿荣的袖子,但很快,就放开了。
听着人群里还有人叫嚣文关还没过呢,接着人的周重邛只做不知。
见说的人多了,他直接一抬手,:“迎王妃回府!”
“还没过呢,还有...”
周重邛骑马在前面,身后十六人抬着的花轿跑的又快又稳,鼓着腮帮子吹唢呐的汉子也格外卖力气,跑得快声音也没变调。
见身后的那群书生还要喊什么,叫长耳的壮汉眼睛一转,高喊了一声,:“迎王妃回府喽!”
“迎王妃回府喽!——”
喊声四起,跑的还快,一群人不似接亲,活像是抢亲。
热热闹闹的吹吹打打,一路还撒着喜饼喜钱。
黄昏时,街道两侧燃起了红灯笼,映着灿烂的晚霞,铺开一条长长的红光。
这光晕在所有人的眼底。
便是冯妍都不再生气了,站在窗边,所有人出神的看着这盛大辉煌的婚礼。
不管陆燕芝从前如何,未来如何,眼下确实是叫人最羡慕她的时刻。
不远处有歌声传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冯妍情不自禁的一起开了口,:“...其叶蓁蓁...宜其家人。”
迎着歌声进了府。
但跨过门,好似割裂了这喜气。
处处都是守卫,宾客个个俱都是标准的笑脸。
坐在花轿里笑了一路的陆燕芝下轿进府后也察觉了到这了这气氛。
她脚步微顿了顿,盖头下的笑容也慢慢收敛了。
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可这只是入得王府都这般阴森不成?
一只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别怕,只怕是皇兄来了,你盖着盖头不用见礼,只管跟着我走就是了。”
进得正堂,就看见了坐在上首的赫然是怀康帝。
看着周重邛不加掩饰的愕然之情,他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今日是皇弟你大婚的日子,朕怎么能错过?”
周重邛有些失态的红了眼睛,:“皇兄。”
“哈哈哈,大喜的日子,莫做小儿姿态。”
怀康帝看了眼天色,催促道,:“快,吉时快到了,快拜堂吧。”
一旁穿红戴绿的傧相连忙回过神,气沉丹田,字正腔圆的喝道,:“一拜天地!”
陆燕芝心跳的快的厉害,婚前一套套繁琐的流程叫她只觉得头晕眼花,但如今到了此刻,她才有种尘埃落定的慌张。
“二拜高堂!”
陆燕芝捏紧了手里的牵红,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夫妻对拜!”
陆燕芝的动作停住了,周围的宾客看着这一幕。
周重邛看着一身喜服,紧张的捏着牵红两只手攥在一起的陆燕芝,他笑了笑,轻轻道,:“别怕,夫人,往后府上的事夫人说了算。”
看着牛高马大的周重邛对着个小妇人这般讨好,在坐的宾客都笑了起来,连怀康帝都好笑的摇了摇头,
一片笑声中,陆燕芝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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