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燕一个人在医院，又是找医生，又是陪护祝寿，分身无术，焦头烂额，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夜里，祝燕总是在最困乏的时候被祝寿的喊叫声折腾起来，祝寿别看是一个病人，祝寿的精神出奇的饱满，没有了酒精的灌溉，祝寿的身体像一块干裂的麦田，头顶上的高悬的吊瓶源源不断地给皲裂的麦田注入能量，也不管这种强制性的灌输所起到的作用有多大。m.churuyunkt.com祝寿在药液一刻不停的滴灌下，竟然唱起了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的抗日歌曲，或者发表一些没有任何逻辑的演说，最后祝燕顶不住了，打了祝兵的电话。

祝兵说，祝燕，我厂里走不开，我安排唐正过去帮你，换你休息休息，你总得不到休息不行，到最后你爸出院了，你垮了。

祝燕说，叔叔，我只要你！

祝兵说，这孩子！说话不要只说半截子话。

祝燕说，叔叔，我要你过来，正好说说我妈的事！

祝兵说，那我晚上过去吧。

祝兵来到病房时，祝寿难能可贵地睡着了。

祝燕看到祝兵进来了，疲倦的脸上像是风吹走了云彩，出现了蔚蓝的天空。

祝兵小声说，你受累了燕，你爸好点了吗？

祝燕被祝兵的一句暖心话感动得像一个受到委屈的孩子，祝燕现在需要的就是被人理解。

祝燕看了看熟睡的祝寿说，叔叔，我们到走廊里的椅子上坐一会好吗？

祝兵说行。

他们来到走廊里。走廊里的灯光很暗，很暗的环境下适合进行某种谈话。

祝燕说，叔叔，听说我没出生的时候，你因为救我妈被我爸他们打了，那你现在为什么还要帮我们呢？你不记恨我爸吗？

祝兵说，燕，世界上没有解不了的恩怨，只有你的胸怀够不够宽广。你爸打了我，开始时我怎么不恨？我还准备报复呢！后来时间长了，也就淡忘了，主要也没有伤到要害，皮肉受点苦。你看现在他成这样了，我更恨不起来了。

祝燕说，那你恨我妈吗？

祝兵深深呼吸一口气，说，昨天我打了咏青电话，她说他们就快回来了。回来之后过一段时间要筹备婚礼。

祝燕说，和谁结婚？

祝兵说，当然不是我。

祝燕说，我妈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呢，难道她还会选择江重山？叔叔你不知道，江重山被火烧的太惨了，出院回来以后除了能吃会说，头脑能思考，基本上没有人样了，我看着都害怕。

祝兵说，这正是你妈伟大之处，我爱她就是爱她这种对感情的忠贞不渝的品格。虽然她伤害了我的感情，但她没有玩弄我的感情。她一直都是拒绝我的，后来同意嫁给我，也是在寻找新生无望的前提下，加之对我怀有同情心——同情我爱她的一片苦心而答应的。我并没有觉得她是把我当成一个所谓的备胎来对待的，因为她之所以没有给我以丝毫的机会与希望，就是没有把我当作备胎的具体体现。她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或者说是遇到了念念不忘的人，郁结积聚在她内心的爱的火焰一旦遇到氧气，猛烈地燃烧起来，是情理中事，以至于她的新生即使变成现在的恐怖的模样，她也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她最初的爱。

祝燕说，那么叔叔，你怎么办？你付出了那么多。

祝兵说，我能怎么办？

祝燕说，叔叔，如果你不嫌弃，我愿追随叔叔，效箕帚之劳。

祝兵没听懂，问，什么劳？啥意思？

祝燕说，就是跟着你为你做家务活，玄外之意是以身相许。

祝兵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说，祝燕你这孩子念书把脑子念坏了了吧？这种话你也能说出口？我跟你爸一般大，比你大二十多岁，再说我们同族同宗，怎么可能在一起？你你你把我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