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顾虑老婆子我也知道，原是想让夏秋随你一道过去，也好正正名声，可今儿她若去了，便是压在你上头，顶着慈安殿的名头，颜儿，万事有得有失，想要事事万全总是不能够的。www.luhaibing.com你今儿过去，代表的是我老婆子，如今舒家早已不复从前，林府也岌岌可危，你能依靠的也只有我这一处。你若不趁着我还硬朗，彻底站稳脚跟，那你想做的那些事，只怕是一件都成不了。我还是那句话，在这皇城，只要不动摇家国，旁的事儿你愿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左右是皇帝欠你的。“

话说到这般已是太皇太后的底线，再要明白却也不能够了，这些年这些事，她原本就瞧在眼里，虽不认同却不干预，求的便是一个天下太平。

也是，只要家国无恙，死几个人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关系，从古至今，帝王座椅下自然堆积着累累白骨，而他们舒家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日头渐暖，正是好时辰，舒颜不再推脱，道了一声知道了，便领着春云往外走，可巧白芷丁香正好忙完了手头的事儿，从夏秋姑姑处取了令牌后闷声不响的一道出了门。

早朝才散，未得点名伺候的小妃嫔们成群的约着往慈安殿来，见着舒颜虽有差异礼节倒不错，浅浅示意后才与之擦肩而过，淮恩的事儿一早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她们有心八卦却没那个胆子，到底也没人敢做出头鸟往舒颜这儿拦上一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此才算是这后宫的生存之道。

出宫的马车一早就备着，舒颜缓下脚步，侧身对着小梅道:“这会子杏花楼的点心也该出来了，既要去王府，总不好空着手，让车夫绕一下，赶着些时辰也就是了。”

“是。”小梅笑着点头，看着云春伺候舒颜上车后就去找了车夫。

马车静谧，四周都做了隔音处理，待放下帷幔后，舒颜才算缓过一口气来:“我原想着太皇太后不会当真坐视不理，却没料到她老人家这般心急。

“也不知这会儿，淮恩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

淮恩出宫虽是意外，但舒颜也不是当真那么放心留他一个人去胡闹，骆珠玉是个混的，她爹齐王爷自然更不好相与，奈何淮恩有事要做，舒颜再是心焦，也不好立时追打过去破了他的盘算。

就像桂嬷嬷说的，淮恩和齐王府之间原本就有前仇，只是这事儿隐晦，大约连齐王爷自己都未必清楚其中因果，若非如此，为了清净他也不该向皇上提这个要求。

云春听她自言自语，不由好笑:“主子您啊就是嘴硬心软，一早桂嬷嬷来找您时说的那样不相干，奴婢在旁边听着都觉得陆管事可怜，谁曾想一转头，又这般担忧起来……”

“桂嬷嬷担心也是难免，淮恩养在慈安殿，最尽心的便是她了。老人家一生无儿无女，枯守在太皇太后身边，好容易得了一个孩子，自然是心肝宝贝的疼着。”舒颜笑道:“你可不知道，当初淮恩执意以陪嫁的身份跟我入府时，嬷嬷还伤心了好一阵，不过是说不出口罢了，也亏得老祖宗劝慰，才算缓和过来。”

“是啊。”云春感叹:“要说起来，满皇宫里对太皇太后最忠心相伴时间最长的便是桂嬷嬷了。名为主仆，瞧着倒和姐妹无异，那么些人里，也只有桂嬷嬷敢在太皇太后生气时劝得上话。”

“打小一处的情意，自是旁人不能比拟的。”舒颜道:“只是云春，桂嬷嬷如今看着风光，可到底不曾摆脱婢子的身份，一生不得自由，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停。”云春失笑着打断她:“主子这话奴婢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是不是又想说不愿我走桂嬷嬷的老路孤独一身？您啊，且放弃吧，谁说嫁人便一定能得善终？话本子上头男子女子始乱终弃的还少吗？底下儿女不孝不贤也比比皆是，怎得奴婢就能这般好运一世无虞。与其期盼那些虚无缥缈不得定数的东西，还不若跟在您身边呢，至少奴婢知道，自家主子是永远不会弃了奴婢的，就像太皇太后对桂嬷嬷那般，也不得不算是一种善终呀。”

话已至此，舒颜也不好再深劝，只想着日后万事皆定后，云春或许能再得机缘。

车夫原是淮恩调教的人，对舒颜自是言听计从，出了宫后果真乖乖去杏花楼晃了一圈儿，等小梅排队买着好几样干果后才不疾不徐的朝齐王府邸驶去。

“哟。”车才停下，就听见外头小梅叹了一声，也不知是惊是喜。

“怎么了？”云春舒颜打起帘子，顺带着往外瞧了一眼，跟着笑道:“还真是喜庆呢。”

可不是喜庆么，随着两人的目光，舒颜清楚的瞥见了王府侧门挂着的红灯笼，在深色大门的映衬下格外夺目。

“为了一个没名没份的男子，齐王府倒是破天荒的给面子啊。”小梅心直口快，说话格外不留情面:“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这般大张旗鼓，还真是不顾流言伤人了。”

“还能为什么。”舒颜看得穿，听她这般不由笑道:“陆管事在太皇太后那儿可不比一般人，齐王府既想着要收人，自然也要顾忌太皇太后的心意，这哪是给他体面，不过是借着由头讨好罢了。”

“主意想的却好。”小梅嗤笑道:“偏生没想过太皇太后看不看得上她们，越过她老人家去皇上那儿求人，可不就是撞在铁板上了？”

“小梅。”云春喝止，站在人家门口，这般谈论，只怕是要引火烧身，颜舒本就是来做不讨喜的差事，若是为了趁口舌之快再招惹别的是非，岂不是麻烦。

“无事。”舒颜道:“今日既来了，倒也不怕结下梁子，左右都是得罪，不如硬气些。反正，再陪笑脸，成阳郡主也不会当真不计较这夺夫之恨。丁香，你力气大，嗓门也大，去叫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