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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风筝线

作者:一枝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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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霜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倚香院的床上,尹三娘、孙婆婆,还有从龙吟山庄回来的叶儿,她们一齐守在她的床边,等待她苏醒。www.yhrdss.com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叶儿,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姑娘别急,您先喝了药,养养神,奴婢再慢慢同您说。”尹三娘端过药碗来,伺候她喝药。

秋霜将信将疑地接过药碗,望着碗里黑乎乎的汤药,疑惑道:“这是什么药?我得了什么病?我是怎么回来的?我躺了多久了?”

“姑娘,这是安神补气的药。郎中为您诊了脉,说您心神紊乱,气血两亏,需要安心静养,才开了这个方子。您已经卧床三天了,得好生休养才行。”

“什么?三天了?”秋霜急得连忙要披衣下床,慌得一群丫鬟婆子齐齐围上来,劝她莫要激动。

被众人拦下来的秋霜顿时泪水涟涟,一想到错失了追寻自己心上人的良机,心里就懊悔痛苦不已。

“姑娘,奴婢明白您心里难受,关衙内毁了婚,让您面子上过不去,让永康府丢了颜面,奴婢也替您不值!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就算再难过,也改变不了事实啊!皇命不可违,衙内奉旨完婚,也是无奈之举……

他为了弥补对您的亏欠,当日就送来了好些贵重的礼品,数不尽的金银珠宝,穿不完的绫罗绸缎,也是颇有诚意了!您就别埋怨他了吧?您知书达礼,模样生的又美,咱再寻个更好的人家,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理啊!”

“你说什么?关衙内成亲了?”

“嗯,姑娘,您别难过!想追求您的世家公子多的是,要是排起长队来,能绕京城一大圈!咱不着急,老爷会替您安排好的!”

听到三娘的这些说辞,秋霜这才明白赵瑸当时为何要对自己说那番话了,他以为自己的心上人是关明山!

唉,误会就误会吧!无论她心里装的是关明山也好,祝恒杰也罢,总之,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况且,自己当时就已经同他讲明白了:自己不喜欢他,请他不要再纠缠不休了!

她也不忍心伤害他,可是拖得时间越久,给他的伤害就越大!他外表骄傲自负,又十分要强,实则内心柔软脆弱,很是敏感。

早早让他另觅佳人,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与情感,也是在保护他!因为,自己已经把心给了别人了,真的容不下他了,更无法回报他的一片痴心与深情……

从三娘口中得知,当天是他把自己抱回来的,此事还引起了府中一片哗然……

他这么明目张胆的跟自己亲近……唉,估计又要引起什么流言蜚语了!

看来那天断了他的念想,果然是对的!

秋霜喝了药,打发了一群婆妇后,把叶儿单独留了下来。

她悄悄问叶儿:“你几时离开山庄的?我兄长回来了吗?祝家郎君可回到山庄去了?”

一听这话,叶儿不由得伤心痛哭起来,她小声啜泣道:“姐姐,你离开第二天,我就回来了!大爷因为涉了龙虎庄的案子,被请去县衙问话了,听老管家说,现场有人指认是他纵火烧屋的,怕是脱不了干系,如今已经被关押起来了!祝郎君自您离开后,就再没有回到山庄,想必是怕连累到山庄里的人……”

秋霜一听这话,顿时惊慌害怕地叫出声来:“你说什么?我兄长他……他被官府带走了?!”

祝恒杰不见人影是好事,起码他还是安全的;可她兄长被抓,却是了不得的大事!

何况还有人证控告他纵火,只怕龙家人找不出凶手来,会拿他撒气!

那龙四已然是蛮不讲理的泼皮无赖了,他家的其他人,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加上他家身后还有圣上的宠妃撑腰,只怕不仅她兄长性命堪忧,甚至还会连累到整个永康府……

依照兄长的性子,定然不会把她的那桩事供出来,只会自己默默认下所有的罪……

他寒窗苦读十多年,好不容易得了功名,可以扬眉吐气一把,还能去寻找自己的爱人,过上自在喜乐的日子……

可现在,他却因为自己而落得个身陷囹圄,甚至身首异处的下场……

秋霜心里既悲伤又恐慌,生怕温景贤因为自己遭受大难。

“那我兄长现在何处?”

“之前被拘在龙山县衙,后来涉及谋害国舅爷以及县衙官隶,就被移送到天牢关押了!”

“什么?天牢?!”

“姐姐您别急,老爷已经四处托关系,搭救大爷了!他眼下并无危险……”

“我怎能不急啊!天牢是什么地方?那是关押死囚重犯的地方啊!我那可怜的兄长,都是我害了他……”想到一切灾难都是由自己引起的,秋霜不禁哭得泪流满面。

听到哭声的尹三娘急忙进来查看,她立时赶走了叶儿,不让她再说更多的话来刺激秋霜了。

“姑娘,您别急,当心哭坏了身子!老爷已经去想办法了,想必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呜……兄长的案子涉及到谋害皇亲,只怕爹爹也保不住他……呜……都是我害了他……”

“姑娘这是从何说起啊?您透露两句,奴婢好替您想想办法!”

秋霜晓得她一向机智稳妥,便将龙吟山庄与龙虎庄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只是把祝恒杰的那档事给略过了,为了他的安全,她对任何人都不会透露他的半点讯息的。

尹三娘听后,忍不住大骂龙四不是个东西,随后,她又安抚秋霜道:“姑娘,依奴婢看,大爷定然不会将您供出来的,您大可放心!只是,他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三娘,我不怕见官!是那龙四不怀好意,兄长是为了救我,才去烧他的庄院的!至于他被仇家追杀,完全不关兄长的事啊!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有杀人的本事?更别提屠杀整个庄院的江湖贼寇了!”

“姑娘,您万万不可去干糊涂事!您一个闺阁弱女,要是上了公堂,见了官,您的名声可就全毁了!也辜负了大爷的一片苦心哪!况且,若是龙家人故意刁难,官府又畏惧他家的权势,就算您上堂作证,也动不了他家的根基,反而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也明白他家有权有势,又与知府县衙都勾结成党,即便有确凿的证据,怕也奈何不了他们!可是,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兄长为我蒙受不白之冤哪!

舅父舅母又远在千里之外,等他们得了信,只怕一切都晚了!兄长一向文弱,哪里受得了天牢的艰苦?若是有人存心要害他,那些个狱隶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我真怕兄长他……”

秋霜说不下去了,她在龙虎庄看见那些贪官手下的恶隶,仿佛个个都是披着官皮的凶贼悍匪,顿时预感到兄长的处境定然十分危险……

尹三娘见她哭得凄惨,便小声建议说:“姑娘,您若真想救大爷,奴婢倒是有个法子,只是……”

“啊,三娘快说,事关兄长性命,无论什么法子,我都要试一试!”

“姑娘,在这京城里头,除了皇上以外,哪家权势能盖得住国舅爷?哪个天不怕地不怕,敢闯又敢拼,还能一心为您着想的?不用我说,您心里自然有数!只要您愿意开口求他,他定然会出手相救的,您说呢?”

“这……唉,我明白三娘的意思。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不瞒你说,我那日在城门口晕倒,对他说了好些气话,只怕他如今对我已是恼恨至极了!我现在去求他,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秋霜何曾没想过要找他帮忙?只是她当时一心要去追祝恒杰,对他说了许多绝情话,害他十分痛苦,他如今又怎么会来帮自己呢?

再加上,她今后也不想与他再有纠葛了,若是再欠了他的人情,她要如何还他呀!

三娘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似的,赶忙劝她道:“姑娘多虑了!小王爷一向是最在意您的!就说那日,他送您回来后,在您身边守了好一阵子,满脸的担惊受怕,演都演不出来!

听王府下人说,他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王妃几次派人来请您过府去看望他,但见您昏迷不醒,这才没敢打扰您休息。要是您和颜悦色的出现在他面前,再好言好语的劝说他一番,他定然会出手相救的!”

这些道理,秋霜都懂,他的性子,她也最清楚!

只是,她已然对他放了狠话了,也是确确实实伤了他的心!她如今哪还有脸面出现在他面前,又有什么资格求他帮助自己呢?

因此,她支支吾吾的百般推脱:“可是,三娘,我,我有些怕他……”

“您怕他做什么?我也是从小看那小王爷长大的,他是傲气了些,可心地绝对是好的!而且啊,他是孩子家心性,您只要稍微一哄,他立马就高兴了!他对您的心思啊,奴婢早看出来了,他一见到您,脸上立刻笑得跟花儿似的!

再说了,你二人往常总是吵吵闹闹的,哪回不是说老死不相往来了?最后还不是都和好了嘛!您只管好言好语的去哄哄他,他定然不会生您的气的!”

秋霜闻言,不禁叹了口气:“唉,三娘,这回不一样!我对他说了极重的话,只怕他从此以后都不会原谅我,更不可能帮我了……”

尹三娘拉着她的手,耐心劝说道:“奴婢相信,以他对您的情意,定然不会计较您的错处!只有您肯不肯放下面子去求他而已!大爷在狱中多待一天,就多一天危险!是您的面子重要,还是大爷的性命重要,您心里自然清楚!

有本事的男人就像纸鸢,翱翔天际,高高在上!咱女人飞不上去,但要是手里握着那纸鸢的细线,他还不是得乖乖回到您身边,听您的吩咐?到时候,您想让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想让他飞多高,他就飞多高!您想让他干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秋霜明白三娘说的都对,可是,她要想握住那细线,是要以自己为代价的!

若是她心里无人倒也罢了,可如今,她心里早已有了意中人了!她可不能辜负他,更不能背叛他呀!

“三娘,此事且容我再想想,或许爹爹会有办法的……”

“姑娘,有些事,奴婢原是不想告诉您的,怕加重您的病情。可事到如今,唉,我也就不瞒您了!老爷前些日被人参了一本,已经连着几日没上朝面圣了!他虽是国丈,但奈何贵妃不受皇上待见,也沾不了什么光……

大爷这案子牵连甚广,林大娘子闹着要和离,出事第二天就跑回娘家去了!要不是天牢不准家人探视,怕是立马就要与他当面签字,跟他彻底断干净了!

林公那边也闭门谢客,老爷四处托关系不成,还处处受气……要是老相爷还在,哪会叫人踩到咱家的头上来?现如今,案子只是初审,要是龙家不依不饶的,怕是咱整个永康府都得搭进去……

府里有些见利忘义的下人已然装病的装病,怠工的怠工,私底下悄悄留了后路,就怕咱永康府会大厦崩塌,连累了他家性命……

老爷前两日就去拜访老王爷了,只是连去几日都扑空;三姑娘也去求王妃了,她老人家却连着让她捶了三日的腿,半点没提这事儿!

她还想去求小王爷,却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她如今都在家里哭了好几天了,迫不得已才跟着老夫人与夫人烧香拜佛去了!她都晓得要去求他,您不去试试?”

“可是,连三妹妹都没成功,那我就更没把握了!我不想自取其辱!”秋霜是真的不想去。

三娘不明白那赵瑸对自己的贪欲,还以为只是简单的说好话哄他?他早已不吃那一套了!

她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她还想要与自己的心上人双宿双飞呢!

三娘见劝不动她,只得叹了口气道:“唉,奴婢的话已然说到这里了,去不去都随您的意。对了,刚刚王府又送来了不少上好的人参、黄芪、当归,说是特意让您补身子的!奴婢这就去给您煎参汤去!”

对他说了那么绝情的话后,他竟然还记挂着自己,还特意命人给自己送补药来?这让秋霜心里的负担更重了!

她心里犹疑不定,神慌意乱,再也躺不住了,索性就在屋里不住地来回踱起步来。

当她转到外屋时,忽然发现墙角摆了一堆箱箱柜柜,她随手打开一个看看,顿时把她惊呆了:满满一盒黄灿灿的金馃子!

这就是关明山用来弥补自己悔婚的礼物?这也太贵重了!听说这只是一部分,还有好些被父亲收着,用来托关系、走人情了。

可是,他怎么突然就悔婚了?她丝毫不怀疑他对自己的情意,他也不是那般攀龙附凤的人物!

难不成这其中另有隐情?会不会又是赵瑸的手笔?听说那延龄郡主的母亲是他的表姑……

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收这礼物也心中有愧,因为,要不是出了龙国舅这档子事,她怕是早和祝恒杰远走高飞了……

祝恒杰曾告诉过她,关明山是最热心肠、最讲义气的,只有把自己交给他,他才能放心……

可是,他已然娶了郡主,随她一道去了太原,做了一方节度使了。关明山这边是定然靠不上了……

不过,倘若能用他的这些金银,救兄长一命,还能帮永康府度过这次难关,也算是他的功德了!

至于赵瑸那边,怕是还得去求他,毕竟钱权不分家,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权能叫磨推鬼。只有双管齐下,才能彻底解了此次危机。

她做不了风筝,无法随心所欲,只能努力做那放风筝的人,把赵瑸对自己的一丝牵挂,当成是控制他的细线,让他实现自己的愿望……

事情刻不容缓,也容不得秋霜多犹豫了。她当即拨了一部分金馃子给院里的小厮,让他去天牢上下打点一番,最起码先保住兄长的性命,让他在狱中少受些苦楚。

随后,她披上素雅的华服,又挑了几件精巧别致的簪环首饰,对着镜子细细梳妆打扮起来。

望着镜中艳赛桃李、恍若娇花的美人,她在心中默默祷告:二郎,你要护着我,保佑我此去能全身而退……

祷祝已毕,她这才款步来到外间,招呼三娘道:“三娘,参汤我就不喝了,你盛起来,随我一道去王府探望小王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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