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宫女们在地上铺上了一层白布，一袭白衣踩着黑墨在布上翩翩起舞，一旁演奏的女子垂眸，面上的情绪被碎发遮掩，却通过乐声传了出来。www.sdyfcm.com

修长的双指拨弄着箜篌的琴弦，婉转动人，悠长绵延。

曲终舞毕，众人皆沉醉其中，不少公子欣赏的目光朝两位小姐看去。

“好！此曲悠扬，却不失磅礴之势，溪流江海，甚妙甚妙！此舞亦是淡雅如墨，不知，所成之画何如啊？”

“回陛下，请看。”

宫女们将画布展示着，众人皆不住地点头

“朕听闻，尚书府的公子对画颇有研究，不知，此话何如啊？”帝王的视线落在了何清云身上。

何清云面色如常，不见惶恐，恭敬却淡然

“回陛下，张小姐画技了得，苍松立于高山之上，气势磅礴。”

“哈哈，好啊，赏！”

小姐们的兴致此时被提到了最高，刘南意只默默欣赏着，心里也不得不惊叹小姐们的风采。

“左相之女左锦裘，特请……”

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似婉转的黄鹂，明媚动人，让人一听就知定是个美人。

循着声音的踪迹，刘南意看到了左锦裘，亦看到了几日未见的百里书，还是那样意气风发。袖中的手微微收紧，掌心正放置着‘往昔’的解药。

不知何时，左锦裘已经离座，不知去了何处，待她再次出现时，众人却皆惊呼了一声。

那身华丽却不失侠气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衣角的铃铛叮铃作响，金丝绕线，飞燕样式的发冠，英气十足。

一道道伴随着叮当的节奏被勾勒出来，就算是刘南意，也不由得看呆，不知是不是衣服的原因。

左锦裘舞到百里书的面前，用剑带起一杯酒，静静地置于他的面前。这下，就算是痴儿相必也看得清楚这诡谲莫辨的局势了。

百里书微微挑了挑眉，目光轻瞥，看到了此时观望的众人，亦看到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但还是薄唇微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还不忘对上左锦裘的目光，温柔的笑了笑。

好一对天作之合的模样，此刻时机正好，皇帝轻咳了一声

“咳，朕看左相之女温婉动人，倒是与太子相配，不若今日由我做主，为二人定亲，如何？”

左相听闻，忙起身行礼，刚准备说些什么

“陛下……”

“诶~左相不必多说，你可愿意？”问就是个客套话，不过也顺了左锦裘的意。

“小女，听凭陛下安排。”娇羞的模样好似新婚燕尔的夫妇一样。

刘南意没有再看下去，也不忍再看下去，众人皆起身道贺，还不忘恭维左锦裘身上的衣裳。

公子们可能不知那身衣物的来历，稍有地位的权臣和小姐们倒是知道的比较清楚，这会儿，身旁的兄长自看到那身着装后一直不曾说话，刘南意不禁疑惑

“哥，你在发呆吗？”

回过神来的刘夕辰沉声说道:“那身服饰……很特别对吗？”

刘南意点了点头，对于兄长突然说出的话表示赞同。

“嗯。”

“当年母亲奉命出征，攻打一个国家，哪个国家国君残暴，百姓苦不堪言，母亲未曾伤害民众一分一毫，仅带十余名将士，闯入皇宫，血战不止，取下了那国君首级。

后来，那个国家归于西凤，为感念赤云将军之功，由百位绣娘合作，绣出了那件铃雀纱裳，采用的衣料也是特制的，绣工也是那里上乘的。

后来传到了宫内，不少娘娘想一睹其容，母亲无法拒绝，就给了皇后娘娘，却未曾想到，皇后娘娘一拿走就是许多年，甚至母亲身死，也未曾再见到一面。”

“可重要的……不是这身服饰，是吗？”刘南意问道

“是啊，那身服饰，花了百位绣娘一年的时间，构思，设计，完成那日，城中的百姓，长跪于街前巷口，感谢着绣娘，亦感谢着赤云将军。”

“……”刘南意突然觉得可笑，绣娘们，百姓们的心意，被当作展示的焦点呈现在这些权贵面前。

“后来我听闻，这身服饰本应配着战甲，是百姓赠与她的战甲……倒是不曾想到，丘小姐会将它穿上，表演剑舞，当真是别有风味……”

刘夕辰不再说话，刘南意静静地看着正在恭贺的众人和笑意盈盈的百里书，何清云也笑着祝贺，她像个格格不入的外者……

“诶？刘将军，令嫒怎得不展示一番啊？”

不知是谁，突然点到将军府，这下，众人朝她看来。

“小女尚且害羞……”老将军想着怎么帮女儿拒绝。

“诶~无妨。”

“对啊，而且今日宴会本就有恭祝将军们出征的原因，做女儿的又怎能不相送呢？”

皇后在一旁煽风点火着，刘南意知道，自己此刻怕是避不过了。朝周围看了一圈，百里书嘴角挂着笑，但面目冰冷，好像在看她的笑话一样。

刘南意自嘲地笑了笑，心想着他还真容易闹别扭。

走到了忆仁的面前，笑道:“姑娘，你腰间的笛子，可否借我一用？”

在梅树下时，刘南意就无意间瞥到了姑娘腰间的玉笛，却没想到，这会儿起了作用。

忆仁没有说话，这时在座的人们才发现国师身旁坐着的女子，那女子戴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但双眸淡漠无情，像是个冰山美人。

随手取下了腰间的玉笛，递了过去。

“我倒不知道，你还会吹笛子？”刻薄的语气回荡在耳边，刘南意无比惊讶却又带着些许惊喜。

怔愣在原地，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子。

“忆……”她听出来声音了，之前竟是压低声音跟她讲话的吗？

“嗯，你……加油。”没有再多说话，刘南意站在了中央，垂眸看着精致的玉笛，刻着杨柳，一看就价值不菲。

忆仁本不想暴露自己，可是她没办法看着少女一个人孤立无援。凝香园的事她看到了，也听到了全过程，还有刚才在殿上的种种。

“呸，这狗皇帝。”小声地骂了一句，被楚天暮听了去。

“慎言慎言。”

“慎言？我警告你楚天暮，你给我慎行。”

楚天暮已经知道了她认识刘南意，难保不会对刘南意做些什么，接下来，她不仅要想怎么杀了楚天暮，也要好好保护那个丫头。

大殿的中央，刘南意吹响了玉笛，殿内寂静无声，唯有余音绕梁。

笛声婉转，似涓涓细流，道尽了不少人的旧忆昔年，老将军想到了和友人长街打马；百里书想起了等待刘南意的春夏秋冬

凤城的雪一年又一年的下着，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说会回来的人，但这次她被他带回来了。

忆仁想到了和楚天暮初识的心动，亦想到了她以为自己忘记了的那里的生活，一滴泪流下，被一双温暖的手抹去。

“怎么哭了？”

“啧，不用你管。”忆仁别过头去，不理会他。

楚天暮也不恼，缓缓握住她的手，像是要给她无声的安慰一样，他又何尝不知，眼前的人，对他，恨意远超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