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声问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吗？”

说完她就觉得自己蠢。www.churuyunkt.com法子当然多，譬如再添一个新税、敲打富户等等，没少有人这么干。

税的名头多样，随意一想就可以让渔民为每天的出海交个一文钱、商户为每件出售的货物交个两块铜子。可一旦政令施行，百姓负担加重不说，怎样防范官员从中滥用职权以公谋私也是一个大问题。想要在腊月前把原计划的数额填上，这还是个大问题。

让富户担责也不是不可。但如此一来，第一个挨刀子必定是乔家。身为闽地大户、王爷的岳家，怎可不带头挑大梁？若是心甘情愿地还好，要是数量超出了乔老爷子的预期而拿不出来，只怕卫见瑜脸上无光。

不用卫见瑜说，乔可言也能反应过来显然他不会想用，不然也不至于忧愁至此。

“有，很难。”卫见瑜揉揉眉心，很是疲惫:“若能在纳贡前一劳永逸地解决鹭县的给排水问题，把支出往这个大头上靠，倒是能将功折罪。甚至，功加一等。”

给排水，不在她的知识范围之内。但听他这么说，乔可言忽然有了个想法:“先说好啊，不准怪我参政……那个，你听说过以工代赈没？”

又是一个新鲜的词汇，卫见瑜问道:“什么？”

“你让我拿开帕子行不行？黑咕隆咚的，感觉脑子不太清醒。”

卫见瑜二话没说就把手帕拿开，还将桌上放着的烛台拿近一些，目光灼灼的，比烛火还让人不可直视。

乔可言坐起来，到嘴边的话噎住了:“……你别盯着我看，转过去，我紧张。”

卫见瑜依言转过去:“娇气。”

“嘿你这人！刚刚你也要我蒙了眼的！”

卫见瑜不评价了:“你说。”

乔可言双眼放空，回忆着以前学的历史课本:“大致意思就是，不直接救济，而是要求灾民用劳动来换。比如说，直接的开仓施粥是不可取的，但如果灾民搬完了十车药材，他就可以领到饭菜。”

卫见瑜若有所思，点头道:“有意思，继续。”

“呃……还有就是，不是所有人都要参与劳动，比如小孩子没有劳动能力的，那是得直接发粮食衣服。”

“嗯，然后？”

“然后……然后可以跟给排水工程结合一下？不用把人都迁到别的县安置然后再请工人挖地，而是组织鹭县本身的劳动力造这些工事，你们只需要派人教他们怎么做。”

卫见瑜很想转过来面对乔可言，好跟她交流交流，奈何人家不乐意:“你展开详细谈谈呢？”

乔可言想起了一个表情包:电量满格，信号满格，网络满格。

“……困了，想不起来了，一点都没有了。”

卫见瑜终于转了过来，双目仿佛闪烁着精光:“本王还很是精神。”

第二日，“噔噔”的马蹄声、“嘎吱”的车轮声，与“淅淅沥沥”的雨声混在了一起。大部分被隔绝在了车厢外，小部分就与刺骨的寒意一样，还能从门窗缝隙里钻进来，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乔可言已经在车厢的榻上昏昏欲睡了，卫见瑜却还在看案本。

车轮轧过一个不小的石块，晃得乔可言磕到了卫见瑜得肩头，一下给惊醒了。

“唔……”乔可言捂着自己的小脑瓜，揉揉。

卫见瑜双手撑着她的肩膀，将她扶正:“可伤着？”

“没事。”她拍拍脸颊，清醒一点:“我发簪没扎着你吧？”

卫见瑜摇头:“未有。”

“那行。”

乔可言转了转头，想开窗看看到了哪里，又作罢。一方面是外头还下着大雨，打开窗户必定会弄湿车厢。二是她这人生地不熟的，看见外面的景象也不会知道是什么地方。

她又凑过去看卫见瑜手上的案本，全是复杂的字句，瞥了一眼就没了兴趣。

“很无趣？”

她点头:“有点。”

“辛苦你了。”

“嗐！为人民服务。”

昨晚卫见瑜一句“你展开说说”，让本就困得不行累得不行的乔可言直呼“你好狗”，倒头就要睡觉，哼唧着明天早起再跟卫见瑜详谈。见她实在撑不住，卫见瑜也没再强求。

只是让人惊讶的是，今天一早，卫见瑜竟主动问道:“你可愿意与本王一起去鹭县？”

仿佛一张大饼砸在了饿得不行的乔可言面前，她欣喜若狂:“去的去的！等我一会儿，我马上收拾东西！就一小会儿！”

“无妨。”卫见瑜将她拉着坐下，让她继续用早饭:“本王已让茹桃收着了。”

乔可言笑得开心:“好嘞好嘞！夫君你真棒！”

卫见瑜欲言又止，斟酌好几次才开口:“不能带侍女，只能带侍卫，你可愿意？”

乔可言顿了一下:“你也不带？”

卫见瑜点头:“自然。”

乔可言又笑了:“那我也可以不带！”

卫见瑜也笑了。他笑得很浅，但笑意却漫进了眼睛，让他平日里高不可攀的面容多了些随和。

她不明所以，从碗里抬起头看他:“你笑什么呀？”

“无事。”卫见瑜摇头，然后指指自己的嘴角:“粘了汤水。”

乔可言眯起眼睛仔细看；“没粘啊。”

旁边盼春赶忙拿着帕子走过来给乔可言擦脸:“王妃，是您的脸粘了。”

乔可言尴尬地摸摸脸，卫见瑜适时地不再言语，低头进餐。

于是在曾德等人的目送下，一辆马车带着乔可言和卫见瑜，一辆带着侍卫，朝城外远行。安全起见，他们乘坐的马车与侍卫乘坐的并无差别。也为了行进方便、不显排场，马车用的都是普通车厢，空间和布置都没有以往乘坐的豪华，轻易便会碰到另一个人。

乔可言戳戳卫见瑜的手臂:“早上太兴奋了忘了问，你为什么又同意带我来了啊？”

卫见瑜抿抿唇:“以工代赈的事情，本王没有你这般见地，鹭县的百姓需要你。”

就知道是这个答案！

虽然早就猜到，但还是有够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