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醉月目送着白司邪穿越月色一点点没入黑夜。m.bokuwenxue.com

直到颀长的身影彻底被黑暗吞噬殆尽，西陵醉月缓缓转身推开了沁月轩的门。

沁月轩静得吓人。

下人们午后便被秋姨娘命令去镜音阁看热闹，眼下该是被邓管家安排着准备发卖出去了。

“是谁？”

早雪匆匆走了出来，原来她听见门外的动静，于是从寻桃的房里出来一探究竟。

本来自己还担心大小姐的安危，可发了烧的寻桃也不能无人照看。

这下可好了，庭院中一块白地上立着的美人可不是自家小姐？

早雪的喜悦瞬间取代了原先忧郁担忧的神色，一片黯淡的杏眼又燃起了点点光亮:“原来是大小姐回来了。”

看到早雪纯粹的亮晶晶的眼神含笑地看向自己，西陵醉月不由得心里一暖，弯了弯唇角调侃她:“怎么刚才一副失了魂魄的样子？”

“奴婢担心寻桃。”

早雪垂下了脑袋，闷闷道。

“寻桃情况如何？”

西陵醉月往寻桃的房间方向走去，浅绛色的裙裾在行动间被牵连得轻微摇动。

跟随在身后的早雪轻声道:“她发了高烧，整个人都烧得稀里糊涂的，我正准备端盆冰水去给她降温。”

早雪与寻桃都是打小便被送到沁月轩的，除开服侍西陵醉月的时间，二人彼此陪伴的时间最长。

在单纯的早雪眼里，寻桃就是自己最好的姐妹。

西陵醉月听得出来话里显而易见的关切担忧，并不言语。

她突然很好奇:若是早雪知道了寻桃最厌恶的就是自己，她作何感想？

想着想着，如蝶翼的长睫缓缓垂下，无声地遮住了眼底细碎冰冷的恶劣的光。

她推开房门，微弱的烛灯勉强能照亮房间的一小块地方。

借着一豆烛光，西陵醉月垂眸看向榻上陷入昏迷的寻桃。

她盖着厚厚的被子，或许是早雪想让她捂一捂，出出汗。

因着高烧的缘故，秀气的小脸早烧成了一片酡红，她嘴里还时不时传出两句低碎的呢喃。

她就这么目光沉沉地看着寻桃。

良久，才轻轻吐出了一句:“早雪，去端盆冰水来。”

“是，大小姐。”

早雪应声出去，顺手合上了门。

西陵醉月静静地坐在榻边，仔细地端详着寻桃。

身中春消三月的人先是会发烧昏迷。

持续的高烧是春消三月的第一个症状。

而高烧之后，毒素便会腐蚀脏腑，中毒者则开始隔三岔五地呕血，直至五脏六腑尽数溃烂，整个人消竭而死。

西陵醉月前世就见识过这毒药的厉害，她虽无解毒之法却也从神农谷里学来了克制的针法。

其实，她该为寻桃施针。

于情，寻桃自幼服侍自己，也算是一同长大；

至于理

西陵醉月绞尽脑汁地想了想，但是暂时想不到糊弄自己的理由，遂作罢。

讲再多的感情，谈再多的道理都只是外人施加的压迫，是扭转不了一个人的闭塞的偏执的想法的。

除非她自己想要改变，否则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每每想起前世早雪的死，自己的困境或多或少都有寻桃的参与，怨毒的黑色火焰就自她心底燃起，大有焚天燎原的架势。

但凡她想救寻桃，即便懒于自己出手，也会开口挽留白司邪，请他这个“便宜劳动力”施针缓解寻桃的疼痛。

她所有的良善与温暖的人性早就在上一世的一次次冷遇和折磨中被抹杀殆尽了。

如今的她不过是个自私歹毒的冰冷的“行尸走肉”，谁能祈求来自炼狱的“恶鬼”有良知呢？

因此她只是冷眼旁观，冷漠看着毒药折磨着寻桃的灵魂，以此偿还她前世叛逆的罪果。

最终，西陵醉月没有等早雪打水回来，就自行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