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起来！

我拼命的喊，可是嗓子眼发干。一个字也喊不出来。大脑缺氧的感觉也开始出现。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

完了，这是姥姥说过的鬼压身吧！

也就是说，压在我身上的其实不是苏白。是一只恶鬼？

这念头像毒蛇钻出来，吓得我天灵盖上“嗡”的一声。像吹银元的微响。魂都飞出来，电影电视里各种被恶鬼虐杀的死状。在脑子里像默片不断播放……

我甚至都能感到血滴到了眼皮上，锯齿触及了喉结。下一刻就要锯断我的脖子，那一种致命的危机感，让我绝望，像是要坠入冰湖之底。

我全身发冷，几乎要窒息了。忽然听到耳畔有声音在说：“你是想我死呢，还是不想我死？”

“苏白。你真没死？”我问，竟然发出了声音。哪怕那种鬼压身的感觉依然在。

她轻哼一声，惩罚性的在我唇上咬了一间。有血腥味在我齿间绽放。

我想，会把我咬出血来的苏白，肯定不是鬼。尤其。她的手指滑下去，肆无忌惮的在我身上游走。撩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也让我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她的身体真的很冷，不像是活人，有一种阴冷的气息。被她压着，我有种被冰袋包裹的感觉，可是我的身体内却像是着了火，而她的手指就是导火索，诱惑我缠了上去，像八爪章鱼一样缠紧了她。

就在这时，窗外响起一声凄绝的叫声，有如鬼哭！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扭头看向窗口，恰好看到窗口飘浮的白影。“有鬼！”我叫道，可是嗓子发干，一丝儿声音也听不见。

“嗯，又走神？”苏白不满的说着，又咬住我的耳垂。

我打了个哆嗦，猛的一推她，大声质问：“你突然人间蒸发那么久，到底去了哪儿？”

“学艺啊，我连高中文凭都是花钱买的，除了当学徒学门手艺，我还能干嘛！”苏白说着，又摸出那块血玉，轻轻的摩挲，就像刚才轻抚我的身体。

“骗人！”我用力的抓住她的肩膀，吼道：“从小学到高中，我的作业都是你做的，你不去当什么学徒，难道不能考大学啊，连我都可以考医大……啊！你刚才说去干什么，当学徒，你学什么了？”

我陡然拔高的声音，刺得自己耳膜都嗡嗡直响，苏白揉着耳朵苦笑：“别这么一惊一乍行么，我就是在一个远亲的雕塑工作室里学人体雕塑。”

人体雕塑，听上去还算是艺术家的范畴吧？我寻思着，没吭声，目光追随着她摩挲血玉的手指，身体又有种异样的感觉。

苏白一贯有损我为乐的恶趣味，又说：“不是吧，这样就生气了？还是有什么心事，或者又有不怕死的妹子跟你表白，我估计女医生女护士的可能性不大，肯定是女患者，而且铁定是脑科患者。”

“我的行情没这么差吧！”我被她一刺激，又忘了本来在纠结啥，很用力一挺胸，表示很自傲。只是，左胁传来一阵刺痛，我“咝”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被人打了？”苏白问。

有种时光倒转的感觉，小时候我经常被小朋友打，被苏白知道后总会这么问，然后她彪悍得像头小老虎冲出去给我报仇。

所以，我很自然的老实坦白：“我昨天被患者家属打了。”

“你说你都长得这么人高马大的，怎么现在还会老实挨打？”苏白吃惊的问，很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这话损得我肝痛，我转身不想理她，动作太生猛牵动肩上的伤口，疼得倒吸凉气。

“被打得蛮狠？”苏白忙把血玉放下，拉着我的胳膊说：“让我看看伤哪儿了？”

我死活不让她看身上的伤，拉过沙发靠垫紧紧的抱在怀里，跟她隔开一定距离。

苏白也没坚持，只是追问：“要是我没记错，你还是实习医生吧，患者家属要找麻烦也是找主治医生，跟你什么关系？”

“主治医生那天出去办点事，就我们几个实习医生值班。有个患儿吸的氧气浓度高，出现早产儿视网膜病变，可能失明。后来，那孩子不知道怎么死了，家属就到医院闹腾。”我说到这里，心里打了个突。

窗外的井里，飘起来的白影，不就是一个拼命挣扎的孩子模样吗？

难道说，那个死孩子化为厉鬼来找我索命了！

这个想法，简直吓死我了，我死命的咬紧牙关，才没有尖叫出声。

“所以呢，患者家属就找你们几个实习医生的茬，把你们打成这样？”苏白又问，语气听起来很冷。

“就我一个被打成这样。”我说，转头看着窗外，与其说是回答她，不如说是给窗外的小鬼解释：“主任说早产儿视网膜病变不会导致患儿死亡，法院也只会判医生没有尽到提醒患者家属的义务，负有轻微的责任，赔偿也是由医院承担。儿科住院部很忙，找一个医生当代表就行了，最后大家一致推举了我。”

“还一致推举，这是获奖吗？”苏白冷笑一声，损得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可她仍不肯罢休，继续毒舌：“这几年你的脑子一直没排水吧。”

窗外风雨更大了，什么都看不清楚。可是，我却总觉得井台上的白影一直都在，一旦苏白不在，那只鬼就会进来让我抵命。

我心里发毛，干巴巴说：“主任说年终不管评啥先进都有我一份，停职算带薪休假，我现在被借调到急诊科，还有加班费跟补助。”

“你们儿科主任和主治医生叫什么？”苏白的声音温度陡降了至少八度。她的手也在这时突然抢过沙发靠垫，掀开我的身服，摸我腰上的肿块，用力按了一下。

“咝，痛啊！都说了这是我的事，不要你狗逮耗子多管闲事！”我痛得冷汗都下来了。

“还死鸭子嘴硬！”苏白怒了，扳起我的脸，狠狠咬了一口。

“真没事，不要你瞎操心。”我推开她，努力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哪怕现在全身的细胞都在呼唤她，可是，我不想连累她。

那块不祥的血玉缠上了我，井台的小鬼一定是它召来的，要弄死我，没必要再搭上她。

蓦地，苏白的眼变红，就像那块不祥的血玉的颜色。

我被她的眼神吓倒了，想逃离，没想到背上一凉，被子滑下去，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我束缚住，勒得我无法呼吸，而她的吻疯狂的落下，一寸一寸的，覆盖了我整个后背。

我感到心肺里的空气都被压榨得一空，快要被压爆了，像快死的鱼张大了嘴。我的眼前也是一片血红，那是一种如同鲜血浸染的艳红，诡异，妖艳。

是那块不祥血玉的颜色，连屋里的空气都散发出一种浓浓的血腥味，还有古墓里才有的阴腐气息！

瞬间，我猜到苏白跟血玉一定有什么联系，可脑子像生锈了，尤其是她的吻在下移，冰冷的手指也粗暴的抓挠着我的身体，却让我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感，无暇多想。

“吃干抹净就撒手，你休想。”

她含着我的耳垂轻声说，弄得我全身发软。愣了一下，我才清醒过来，脱口叫道：“我们刚刚只是接吻，什么都还没有做！”

“那就算我让你占点便宜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就谈笔交易吧。我恨嫁，你也不想过光棍节，我们可以签个结婚契约，各取所需。”她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却让我感到一种森森的恶意，仿佛我不答应，她就能咬死我。

真的，那感觉超真实，让我不寒而栗。

我用力的眨了眨眼，再看了看，眼前那妖异的血色已消失，差点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行不行，给个话吧。”她懒洋洋的说着，手指在我身上游走，冰冰凉的，所过之处却撩起一种异样的感触。

我有些心不在焉，完全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纯粹是秉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说：“这交易听上去还行，原则上容我同意，不过先上车后补票，我也不介意。”

苏白的手指冷不丁地移上来，扳起我的脸，迫使我后仰，对上她诡异的血眸，能看到她的瞳孔里，有我的倒影，还是染成血红色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你这老实孩子，也懂了什么叫出先上车后补票。”

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勾得我兽血沸腾。

下一刻，对上她的眼，又瞬间全身发寒。

她瞳孔中的倒影，一开始是我的脸，却在那个“票”字出口，陡然变成了那个死婴儿！

“一定是累狠了，眼花了。”我干涩的说，两眼发直，心跳骤停。

“还只是热身，这就累了吗？”苏白误会了，吃吃地低笑出声。

我注意到她说完时，眼里的血色在消褪，那个死婴儿的影子也没了……她的双眼变成纯黑色，没有反光，脸部轮廓也隐藏在黑暗里。

突然的，我心里砰砰直跳，就像上次听她妈嚎丧，说她淹死在自家后院的井里……咦，不对，她家后院的井，在她家人搬走前就填死了，为什么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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