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从进京以来到现在，我第一次深刻反省自己来京城的目的。

为了一己私念，为了鼓起的钱包，我要用这么多人的性命作为筹码，扰乱这个无数先辈用鲜血堆砌起来的平稳世道。

这真的值得吗……或者说，这真的是对的吗？

就算因为我这么做了，我的钱包鼓起来了，甚至再说大一点，我让整个武林人的生活质量提高了。但是，这个的代价是万千人的生命。

也许有种东西叫蝴蝶效应，也许我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比如说把某条主干道炸碎，让它从中间断开，让交通系统瘫痪。然后刚好在那个时间点，也许黄河决堤了，也许某地干旱了，也许某地洪涝了。因为交通瘫痪，朝廷给的补助下不到地方，到不了受灾群众手里。俗话都说兔子急了也会跳墙，何况是人饿急了呢，那些受灾民众饿到了极致，自然而然的，就开始造反了。可能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但也能让身价无数的富商害怕了。只要这些财主一害怕……我们赚钱的机会就来了。

我之前想的一直是这样的。

但是今天。

这一群小伙子的篝火晚会让我看到了我要是这么做了……会发生什么。

首先会有一大群老百姓因为没有救援物资而饿死，然后起义的那一群老百姓跟镇压他们的官兵，死亡数目都是不可统计的……

一想到如此，我背后忍不住出了一层冷汗。

还好我到京城之后就老老实实在将军府值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有休沐的时候就跟着大兄弟到处乱晃，没什么时间也没什么机会去实施我的初衷。

但也幸好。

幸好没有时间。

幸好叶成岭跟大兄弟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不然我一想到会有无数人因为我的一己私欲失去了生命，我一定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剩下大半辈子就幻想着十八层地狱长啥子样了TAT

幸好，还来得及。

我把扰乱社会治安这个危险的想法从脑子里抛了出去。

43.

又是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的一天。

又是不知道怎么回到房间的一天。

……好吧超大概率是大兄弟送的。

我挠挠头，不管他了。

于是又回到了安安稳稳的生活。

……假的。

我艹我都到京城几个月才知道这里原来这么危险啊我艹！！！！！

故事是这样的，有天晚上轮到我值班，我一下子翻到树上开始睡觉，睡到一半突然听见了很多脚步声下树下走来走去，还是刻意放低放轻的脚步声。

我本能以为是大兄弟又来搞我了，正想一巴掌往下抽去。可我都抬起手了，千钧一发之间，突然想起来大兄弟现在明明在军营封闭管理啊——而且这几天他明明没有休沐啊！！！

于是我轻轻屏住呼吸往下一瞥。

好家伙，十几二十个黑衣人在下面，把我给吓了一激灵。

生锈的脑子转了一下，我觉得按兵不动。

反正整个将军府这么多人呢，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总有人先出头去打他们的。

不出我所料，几息过后，一个十五六岁似的男孩子大喊了一句：“什么人……！呃……”

啧，一刀毙命。

我摇摇头。

从树上一跃而下。

站到了那一群黑衣人前面。

“在下李敬之，多多指教。”

我歪头看着为首的黑衣人笑了笑，说：“大晚上的不睡觉到别人家里乱跑什么，你爹妈没教你什么是教养吗？反正你们也没杀人，我大人有大量，你们现在走我不拦你们~”是的刚刚跳下来的时候我看到那小孩的胸口还有些起伏。

那为首的黑衣人什么也没说，只摆了一摆手，就有两个黑衣人冲我来了。

可真看不起我（叹气）。

结果这两个人的实力大大超出我的意料，他俩的配合天衣无缝，各自的实力也不差，我废了好一番周折才把他俩放倒。

一个折了胳膊，一个被我劈中了后颈晕了过去。

“实力不错。”我擦擦手上沾上的灰，冲着为首的人笑：“怎么样，还打吗？不打的话我就进去找将军大人要奖金啦？”

黑衣人似乎是皱了皱眉，然后点了几个人朝我一指，看来是想用这几个人拖住我手脚，剩下的人去干他们要干的事情。

啧，好方法，可惜遇上了我。

我侧身一闪就闪出了那五六个人的包围圈，小腿叭叭地又赶到了那群黑衣人前面。

“诶，聊天聊着聊着就跑很不礼貌诶！你不觉得吗！！！跟你和你媳妇都躺床上衣服都剥开了，你小兄弟都一柱擎天了结果你媳妇跟你说她要跟她小姐妹一起去吃夜宵，而且今天要吃蒜蓉烤生蚝……嗯，大概就这种感觉。”我跟为首那位黑衣人并肩跑着，还时不时回头看他。

毫不意外的，我看到他的脸越来越黑。

我接着说：“诶诶诶我这人很好说话的，趁你现在还没伤人我很乐意放你走~我的人品你放心~绝对不会有别人知道你来过将军府……诶诶诶诶诶诶诶诶你往哪跑呢？？？你跑到那边我可就不能帮你瞒住别人你来过将军府了啊诶诶诶诶你咋越跑越快啊——”

我猛的一提速，侧身挡在了黑衣人身前，说：“兄弟兄弟你听我说，这儿真不让进——我前几天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不要逼我啊我跟你说。这儿我老板住的地方，你要进去了我老板不得扣我工资啊——啊啊啊，兄弟给个面子啊——”

那黑衣人抬头跟我对视了一眼。

他娘的眼睛真好看。

“唉。”我叹气：“看在兄弟你眼睛这么好看的份上我放你一马啊——走吧走吧走吧赶紧的，我替你们瞒着啊——”

“你要替谁瞒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把我给吓一激灵，身子一闪就躲到黑衣人身后去了。

再定睛一看，艹，叶成岭。

“你你你搁那干啥呢，鬼上身呢？”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着来很放松，因为怕他扣我月奉啊TAT

“没啥，你要不要解释下你怎么值的班，让这些人都到我门口来了。”

“呃呃呃那个那个啥——我想着吧大家都是爹妈拉扯着长大的，我要一动手把人给咔嚓了人爹妈得多伤心啊——所以我不搁着劝他们快点离开缴械不杀来着……”我磕磕绊绊地说着。

“对不起，我们杀手没有爹妈。”哦豁那他们就是孤儿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人就是口嗨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

“我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打官腔我还是会一点的，毕竟我师父那杀猪佬座下就我一个亲传弟子，每当有什么宴会啊聚会啊武林大会啊，站在门口迎宾的都是我。

也没什么难的，无非就是甲乙丙丙乙甲一二三三二一颠颠倒倒重重复复说。

但是到了京城这个传说中三步能遇见五个大官的金贵地儿，这才是我第一次打官腔。

而且是对着一个杀手。

一个想要刺杀我老板的杀手。

44.

“……你不打算把他们打走吗？”我老板发话了。

我：“啊？啊哦哦哦哦哦哦哦哦我想着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嘛，总不好就这么打死了——好歹他们也是一条条小生命啊！”

“……你要是打不动的话那可以跟他们一起滚出将军府了。我花钱不是养着一个天天在我门口树上睡觉的废人的。”

“啊原来你知道啊……啊啊啊不是不是不是我没有睡觉啊我很能打的真的你相信我！！！”

说着，我转过身面对着黑衣人。

“我跟你们最后说一次啊，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最后数三个数啊——三——二——一——我打了啊我真打了啊我跟你们说——”

“屁话这么多——娘们吗？老大，我们几个去把他解决了？”

可惜了他没有等到他老大的回答，我一个爆栗磕他额头上：“小朋友我跟你说你不要太猖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道理你懂不懂啊——”说着就一手刀劈在他后颈——大概能让他睡个几小时的安稳觉了。

如此这般一连劈晕了几个人，还顺手把一个想背后偷袭的黑衣人手给折了：“小朋友我跟你说，歪门邪道不可取——做人就要堂堂正正的啊，就算是杀人也一样——偷袭杀人罪孽深好几倍呢~”

我正劈人劈得开心，就是手侧有点疼，正考虑着要不要换左手来，但是又怕左手力道不够……

“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之前不都拿着个小刀一刀一个吗？”叶成岭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看着我说。

万恶的资本家！

我想。

“首先那不是小刀是匕首，是我师父他老人家用几百斤猪肉换的。再其次，杀人放火罪孽深重，我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求在人生之际能减少一些罪孽。”

“你要不要再念个阿弥陀佛？”

“给您唱首大悲咒都行嘞——”我说着又劈晕一个人，说：“不是，老板你家侍卫都去哪了啊？这么大动静每一个人发现？不应该啊。”言下之意既然我一个人能做一府侍卫做的事儿，不如把一府侍卫的工钱都给我算一算吧，打包九折长期再九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