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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笑意盈盈地望着他,贝齿衔着丹唇,一双明澈的琥珀色桃花眼倒映着他难得的窘态。
裴晔知道自己此刻定然已是满面飞霞,干脆捧起书卷挡住自己的脸,挡住她过于明亮炽热的视线——虽然又拿倒了。
“阿蟾去屏风那边休息吧。”他在书后低声道,平日清雅稳重的声线此刻带了些许轻颤,落在卢澈华耳中是别样的动听撩人。
但是回想起之前几次的教训,卢澈华不敢过于得寸进尺,心满意足地收下这个天降之喜,就抱着她心中的小鱼干,牵起那只爱蹦跶的小鹿去屏风后休息了。
窸窸窣窣的更衣声从屏风后传来,窗边的裴晔抬手阖上了窗户,为了清心静气而闭上双眸,却又增强了本就敏锐的听觉,原本病态苍白的耳垂此刻红得好似要滴血。
他又想起前一晚他用冷水沐浴时的情景……这是自中毒之后的第一次。
现在看来,或许还要有第二次了。
他无奈地一声轻叹,终于认命地放下手中怎么也读不懂的“天书”,在心中安慰自己:只要熬过今天一晚就好,明日回去便又可以和她保持距离了。
想到这里,他的思绪戛然而止,原本纷乱如麻的脑海也终于迎来一片清明:没错,她终究是要离开他的,不可能一辈子陪在他这个残废的身边。
所以,有些界限,绝不能越过。
……
午休之后,一行数人又聚在了一起,一边游园散步一边乘凉闲聊。
长辈们的快乐似乎建立在尚未成亲的傅安的痛苦之上,先是轮番追问他到底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在他不厌其烦地数次回答没有之后终于换了问题: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不同的问题,同样的诛心。
但是傅安文比不过卢逸白和裴晔,武斗不过自己的爷爷,又被奶奶、亲娘、亲姑和亲表妹包围着,只能认了自己今日插翅难逃的命。
唯有卢逸白和裴晔比赛作诗时,傅安才得到了一丝喘息,重温了那日同契国七皇子交手,从他的陷阱中侥幸逃脱的感觉——真真是劫后余生!
卢澈华踮起脚,看似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实则目光中尽是看过好戏的满足。
傅安:他今天最大的痛苦,是先后失去了两位发小。
卢澈华将视线重新投到卢逸白和裴晔身上,二人以游园为题,短短的功夫之间,岳父出上句,女婿对下句,已经交锋了十余次,每一句皆文采斐然,对仗工整,堪称精妙。
傅如揽住闺女的肩,凑近她的耳朵低声笑道:“我赌你爹赢。”
卢澈华:“……”
虽然她现在不能说话,但她还是拉起娘亲的手,在她掌中一字字地写道:“那我赌裴哥哥赢。”
傅如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这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那来说说赌什么?”
正在对诗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放缓了语速,身子似乎都向她们侧了些许。
卢澈华略微思索了片刻,写道:“给你讲件今天发生的趣事,关于裴哥哥的。”
“有多有趣?”
“十分有趣。”
傅如点头:“成交,你爹要是输了,我也给你讲件他的趣事,传出去他的相位就保不住了,邺国能亡国的那种。”
卢澈华:“……”倒也不必。
卢逸白似乎咳嗽了一声,裴晔的手也悄悄握紧,他们互相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对胜利的渴望。
三炷香后,仍是不分胜负的二人再次对视。
片刻之后,裴晔率先开口:“岳父不愧是大邺的第一位状元,果真是博古通今,学富五车,才藻艳逸,晚辈佩服至极。”
卢逸白矜持点头:“你小子好像也拿过状元,虽然跟我比还嫩了点,但是我做长辈的到底还是不能太欺负晚辈,今日姑且算平局吧。”
“多谢岳父今日指点。”
“下次肯定不会再让你了。”
傅如:“?”
卢澈华:“?”
母女二人也对视了一眼,傅如径直坦白道:“但是我还是很想听今天阿晔的趣事。”
卢澈华在她掌中写:“没问题,待会就讲给你听,不过关于爹的事你就不用讲给我了。”她怕她爹杀人灭口。
傅如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了,真的很有趣啊。”
裴晔默默红了脸,卢逸白悄悄松了口气,傅安头皮发麻,知道又该轮到自己“受刑”了。
待得夕阳西斜,一行人在溪边凉亭里用餐,某孔雀兴致上来——又想在夫人面前开屏了,便征得岳父岳母的同意,命人取来玉箫,同时强行塞给卢澈华一张古琴,父女二人背对着潺潺溪涧,熔金落日和习习秋风,共奏了一曲……《凤求凰》。
看着卢相一边吹箫一边同傅如眉目传情,再瞅瞅裴晔目不转睛地盯着拨弦的佳人,傅老将军和他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傅安坐在他娘旁边已经彻底麻木了,一杯接一杯地饮着菊花酒,只求把自己尽快灌醉。
待得月上中天,再次喝得半醉的卢澈华被裴晔抱回了院中,迷迷糊糊地洗漱之后转眼就在屏风后的紫檀雕花拔步床上睡得人事不省,裴晔这才悄悄松下一口气,果真如自己所言,在屏风外的软榻上安眠。
次日清晨,醒来后发现自己错过了什么的卢澈华欲哭无泪,裴晔倒是借着她的撒娇,顺理成章地又实现了一次愿望——再次亲手将醒酒汤,一勺一勺地喂给了她。
他喜欢这个缓慢绵长的过程,喜欢彼此心照不宣的配合,更认可这个举动意味着的点到为止——只是因为她不方便动,才需要他喂给她醒酒汤,合情合理无伤大雅,不会逾越红线。
“喝完你可以再睡会,长辈们说今早好好休息,不用去请安。”心满意足的裴晔温声道。
卢澈华还没应话,却听到窗外传来她爹的声音:“昨日古琴弹得稀碎,不如今日早起对着朝霞练练,说不定还能找回点灵气。”
卢澈华:“……?!”
她爹到底是不是跟她八字不合?昨晚为了讨自己夫人欢心,突发奇想就逼她合奏,算上重生前的那两三年,知不知道她已经多久没碰过琴了?还能记得《凤求凰》的曲谱已经是个奇迹了好吗?!
裴晔却是察觉到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他的岳父,为何会在窗口站着?
他飞快地在她耳边低声道:“阿蟾昨晚弹得很好。”然后自己转着轮椅来到窗前,推开雕花窗棂。
然后他的岳父,大邺的权相就和上次所见的道士神医——这次他换了下人的服饰,径直翻窗而入。
裴晔先是飞快地看了一眼屏风,确定这里看不到雕花拔步床内的情形之后才重新凝神,应付起眼前的二人。
卢逸白再次确认了窗外没有旁人,然后将窗户合拢好,走到一旁的紫檀木博古架前,同时转动起架上的一个冰裂纹青釉花瓶和一件紫金香炉,随着几声咔嚓轻响,博古架前的三块木板被缓缓掀起,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密道。
“都进来。”卢逸白简洁道,然后率先跳入其中。
庄玉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裴晔,贴心问道:“小友需要我带你下去吗?”
“我!让我来!”卢澈华飞速穿戴整齐了衣裙,只剩一头如瀑长发散在身后。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裴晔,有些兴奋地合拢双掌状如许愿:“裴哥哥,我抱你下去吧!”
虽然她力气算不上太大,但是现在的裴晔病骨支离,消瘦不少,卢澈华觉得自己有这个把握,更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将裴哥哥打横抱起一次,她能乐一辈子。
裴晔轻咳一声:“……有劳前辈了,阿蟾先去系个发带吧?”
卢澈华眼睁睁地看着庄玉背起裴晔跳入密道,而自己只能转身去拿发带,心中委屈得无以复加。
等卢澈华也进入密道,并且顺手合好出入开关后,四人的密谈正式开始。
这石制密室两丈见方,倒也算得上宽敞,中间还放了一张形制简易的木桌和四张木椅,裴晔被庄玉放入其中之一。
四人各自入座后,卢逸白依稀还有些做人的底线,率先解释道:“看在你小子昨天还算知情识趣的份上,我再让师弟给你问诊一次。”
庄玉当场拆台,抚着山羊胡笑道:“师兄的确是一时兴起,不过师兄素来为人缜密,七天前就给我发了请帖,嘱托我务必到场。”
裴晔坐在密室中的木椅上,对着两人深鞠一躬:“有劳两位长辈费心,无论结果如何,这份恩德裴晔没齿难忘。”
卢逸白点头:“你这小子,最大的优点就是还算有些自知之明。”
卢澈华小声抗议:“裴哥哥优点可多了!”
“哦,那你负责承包你庄师叔道观未来五年的开销。”卢逸白冷冷一笑:“为了你可多优点的裴哥哥。”
卢澈华:“……”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多少钱,但大抵不会是个小数目。
她有些忧愁地倚靠在椅背上,发现裴哥哥现在就像一朵名贵脆弱的娇花,只能种在黄金屋中。想要养好他,当需堆金砌玉以供之。
木桌一侧,卢澈华严肃认真地思索起一夜暴富的法子。
木桌另一侧,庄玉重新为裴晔检查腿伤:“情况似乎不太乐观,针灸和新药起到的效果比我推算的要小。”
裴晔心中早知道这个结果,因而甚至还能安慰另外三人:“本来便是旧伤,见效慢也是正常。”
庄玉摇了摇头:“只隔了半年,这伤倒也不算太久,主要是因为你体内的毒太狡猾,它不会让你突然暴毙身亡,却会一点点蚕食你的身体知觉,麻痹你的经脉,腐蚀你的脏器,连带着这腿上筋脉也难以恢复。”
“如果不及时根除,到最后,恐怕即使你活着,也会与木石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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