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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吃与唱连起来,也不算什么新发明了,很古的时候就有的,只是那时候,吃的人多半不唱,而唱的人则多半不吃。现在有所不同,把卡拉OK装在餐厅,吃的人连吃带唱,唱的人边唱边吃,真是乐煞了卡迷们。象我丈夫,大概也算是其中当仁不让的一位吧,一日和一些做老婆的人一起议论起来,真是感慨多多,道是从前男人有吃局,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吃就吃了,还营养,还省了家里多备一份菜,只关照少喝酒多吃菜便是,这酒菜,任他怎么吃怕也吃不到深更半夜,人家饭店不关门么,明日请早罢,丈夫们便微醺而归,感觉挺不错的,做老婆的也无很多话可说,男人有人请着吃,当是好事,是面子,是有路子。后来渐渐不行了,有了跳舞的风气,喝过吃过,下了舞场,跳它几圈再回家,也不必告诉老婆跳过舞了,只说酒到酣时走不开身,老婆大概埋怨几句也就作罢,很快入睡,相安无事。若告诉老婆,恐怕事情没这么容易过关,那真是多此一句了。跳舞以后,又每况愈下了,有了卡拉OK,那可是个自我表现的好地方,男人们在那地方可是忍不住不表现一下的。这OK,比起跳舞来更强了些许,比如说,不累人吧,再比如说,你若有些怯场,躲在角落里也能唱一支歌呢,并非一定要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这便给了更多的男人以机会。他们就这样,唱了一支又一支全然不知时间已经过去多少,对于老婆在家独守空房也不是不知道,回家的日子不好过他们也都明白,只是抵御不了OK的OK呀,便一唱唱到很晚很晚,便有了老婆们同声痛骂卡拉OK的事情。男人自己也是深有同感,道是,没有办法呀,原来陪客人,吃了喝了也就作罢,现在有了OK,客人要唱,你能不陪么,也不知真是客人要唱还是自己要唱呢,这是无人作证的事情,总不能为了唱唱歌的事情,去找什么人证物证吧,那才要耻笑于天下呢,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男人的歌唱水平越来越高,老婆们的怨气也越来越大,这时候突然就发明了餐厅里装卡拉OK的事情,老婆们居然比较欢迎起来,道是,宁可让他们边吃带唱,如此还能回来得早些,这倒是真,我有体会,每次丈夫打电话回来告假,告诉在某某饭店,若知道某某饭店是餐厅带卡拉OK的,便知回来不会很晚,若知某某饭店餐厅不带卡拉OK的,便得请问一下几点回来,虽然也知回答是根本不作数的,说几点就几点回来那也太乖了些,不让朋友笑话么,只是苦了象我们这样关门创作而创得睡眠不怎么好的人,白天听自己的心跳,晚上则听老也听不着的门声,想想实在也是活该。现在的餐厅歌厅什么,愈发如雨后春笋直往外冒,走街上一路而过,入眼的都是些吃的店和唱的店,也真是一绝,给广大爱好唱歌者倒是提供诸多方便,只是这些爱好者们必得腰包鼓鼓的,否是则是要对你不起的,好在现在腰包鼓鼓的人越来越多,满街走着,随便撞上一个,必是经理董事长什么的,我也偶有机会被经理董事长们请去歌厅一坐,那真正是一坐罢了,别说五音不全,天生的没有一点点文艺细胞,并且又有怯场的毛病,一到大庭广众之前,手便不是手,脚也不是脚,浑身没有一处是对劲的,别说放开嗓门唱歌,即便说个话什么的,也是语无伦次,口笨舌拙,好像不止是一歌厅的人看着你,全世界的人都盯着似的,其实也知道,在娱乐场所,谁看谁呀,除非你真是歌星什么,那倒真是大家要盯着看看的,你既不是什么歌星,唱支把歌,谁来稀罕议论你呢,别人自己议论自己还来不及呢,尽管如此明白事理,人还是想不开,怯场也照样怯场,露丑也只得让它露去,有什么办法,人说卡拉OK是表现自己折磨别人的艺术,其实象我这样,倒是反过来,觉得那是折磨自己表现别人的艺术,别人在上面或下面唱得如痴如醉,管他水平如何,坐在某一个角落听听,只要没有人来邀了去唱,那也是挺安逸的,若是经理董事长们热情过度,硬让上去唱一个,不唱就是对不起人似的,那才叫折磨,只听别人唱,那算不了什么,哪怕他在那儿杀鸡斩鸭呢,与我又有何关。在这一点上,我丈夫与我正好走另一个极端,他不仅没有一点点怯场的毛病,相反,越是人多的场合,他能发挥得越好,小包厢里却是唱不出什么特色来,在大庭广众面前,他边唱还能边动作,还能向听众挥手致意,若有人鼓掌,他便走过去与人握手,真正有红歌星的良好自我感觉,看着真是让人眼红煞了,所以他是愿意常常去唱唱,我自己不愿意常常去唱,却没有权力不让他常常去唱,虽然我也不愿意他常常去唱,可是他愿意,我也无法。
常常到了那样的场合,实在是鸭子上不了架,偏还有人非请你展露水平不可,你若说实在不行,总没有人相信,以为你架子大,冷场,出洋相,于是便常常下决心,什么时候也狠狠练它一回,不争馒头争口气也是好的,可是刚一出那场合,回到自己书桌前,便什么决心也没有了,什么难堪也不记得了,真是没出息得很。在餐厅里的餐桌上唱歌,能不能唱出什么味儿来,我是不得而知,面对着满桌子鸡鸭鱼肉和更高档的菜肴,同时又面对着KTV的画面,能够把美食和唱歌两种不同的文化,紧密地连结在一起,也是水平。
其实,唱歌的形式可以有多种多样,自我表现,也可以从多方面发展,若唱不起来,听歌也是挺好的,也是一种享受呢,就象我,不能唱,却比较喜欢听,只要是自己觉得好听的歌,并不管别人议论这歌的是是非非,或者流行歌曲,或者通俗歌曲,也或者民歌,只自己听着舒服就听了,想起来这也是一种自我欣赏、自我满足呢,人的满足从来是没有什么框子的,只要你自己不限制自己就行。
艺术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唱歌的形式也是多种多样的,以我自己来说,最喜欢的是那种歌星联唱的形式,总觉得,那么多歌星出现在一起,全身心地投入,共同创造,共同完成,那是多么得和谐,多么得一致,当然,永远的一致是不可能的,但是有那么一次,有那么一段,总比没有的好,也许,在联唱的过程中,也会有种种的矛盾种种的不和谐,但是,联唱表现出来的就是和谐,就是融洽,就是我们寄希望于生活的东西,哪怕仅仅是一种形式,也挺好,能让人感动,能激起人的美好的联想,现在这样的事情并不很多,我觉得,歌星联唱倒是有这样的作用,在那种形式里,没有隔膜,没有争斗,没有嫉妒,人生若都象歌星联唱那样的形式,那么歌星们联唱过的那首《让世界充满爱》也就真正成为现实了。
边吃边唱,也不是不能唱出好的歌来,但是恐怕唱不出《让世界充满爱》那样的意思,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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