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脸上的表情着有些茫然, 手脚发冷，清秀的眉头渐渐皱成团，眉眼存着神态慢慢变得痛苦起来。

赵识的脸庞玉无暇, 滑落的泪痕，稍纵即逝。

灯罩里透出的烛火有些灰暗, 她着他那滴眼泪, 以为是她错了。

赵识的眼睛长得特别好，眼尾轻轻上挑, 眼睑弧度正好, 这双漆黑静谧的眼眸好像会说话般，水润的双眸里腾起『潮』湿黏腻的水雾，像极易破碎的珍品。眼底的痛苦蔓延深处, 骤然攥紧他的心。

他好像特别的难。

明珠还没见赵识这么痛苦、这么难的面, 她茫然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他会哭吗？难的流眼泪？不会的，她不相信。

明珠闻了他身上有些浓郁的酒，味道是香甜的，并不难闻。她松开攥在起的手指，犹弓弦般紧绷的背脊也放松下来。

她知道他喝醉确实和平常不大样, 上回醉酒就像个听话的小孩子, 她说什么他都听，乖乖照做，不可思议。

明珠说：“你喝酒了。”

赵识的嗓音听上去温温柔柔的, 微微垂首嗯了声。

了片刻，他又抬起脸, 双眸里的神情有些悲伤，“珠珠，我做了个梦。”

明珠下意识躲避, 她点都不听。

赵识的膝盖抵着床沿，泛着寒意的手指掐着她的手腕，他声音平缓，“我以为是那些都是梦。”

这几年里，这个噩梦无止境折磨着他，梦里面的自己说的话做的事，神态还有当时的表情，次比次清晰。

明珠本抗拒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她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甩开他的手，着他的眼睛，字顿地说：“你出去，我不听。”

赵识执拗不动，他问又不敢问，“是不是我……”

面没说完的半句话，卡在嗓子里，吐不出来。

上辈子的记忆『潮』水向明珠涌来，起来都是件很痛的事情。

她澄澈明亮的双眸逐渐被水打湿，眼尾泛起层薄红，她就这样将自己蜷缩起来，着他，什么都不说。

眼眶里的水珠，不受控制，颗比颗大的眼泪顺着她漂亮的眼尾往下滑，打湿了她的脸颊。

她哭起来无声无息，眼睛里好像也没有特别的情绪。不见憎恨，也没有痛苦，取而代之是浓浓的厌倦。

哪怕她什么都没说，赵识着她淌满脸颊的泪水，也就都懂了。

寒意森森，赵识的手脚仿佛都结了冰似的冷，他抬起苍白纤细的拇指，轻颤着碰上她的脸，常年执笔，指腹有些薄茧，他帮她抹掉泪痕，从嗓子里挤出几句极痛的音『色』，“我不知道。”

眼前的『潮』湿润『色』朦胧了他的视线，他缓缓直起腰，压着心底的痛，慢慢地说：“我不相信，我舍得对你做出那事。”

他真的舍得吗？她分明是他不择手段抢来的人。

赵识疼脸上的表情都开始狰狞，额头上冒着细细的冷汗，他的双膝跪在她的腰侧，双还在发抖的手捧住她的脸，难得慌张，“你痛不痛？珠珠，痛不痛？”

明珠这会儿点都不听见他的声音，让她起那些记忆，就等于强迫她咀嚼曾经的痛苦。

在最喜欢他的时候，被他杀了是什么感受？心死灰。

明珠用通红的眼睛瞪他，手指着门外，情绪有些失控，“你滚出去，滚。”

赵识抱着她的身体，他在她耳边说：“对不起。”

他垂下脸，『露』出很脆弱又茫然的神情，他说：“对不起，是我不会好好爱人，可我不松手。”他的眼神上去很委屈，温热的息拂她的颈窝， “珠珠，你不知道，放手就什么都没了。”

只有抓在自己的手心里，才不会失去。

明珠的腰被他用双手捆了起来，她的下巴刚好抵在他的胸口，她没说话。和个喝醉酒发疯的人，是说不通道理的。

忽然，明珠的颈阵凉意，晶莹剔透的水珠打湿了她的脖颈。

明珠感觉紧紧抱着她的男人好像很难，无声的眼泪倾盆大雨毫无征兆的落下。

她怔了怔，四肢僵硬。

她并未感受多少快意，思绪越越『乱』，这难极点的泪水是为她流的吗？他的眼泪是真的吗？是咸味的还是甜味的？也许可是苦味的。

赵识今晚喝的是劲最大的女儿红，脑袋整晚都是晕晕的，伴随着难以忽视的疼痛。

他从记事起，几乎就再也没有流眼泪。都忘记哭是何滋味。

是苦涩的。

是化解不开的麻木。

明珠挣扎着要逃开，手脚并用也推不开他，反倒还把自己弄得喘吁吁。她有些累了。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明珠被迫靠着他的肩，指甲用力掐着他的背，好像要把这些极致的痛次发泄他身上。

红菱发现明珠屋子的灯还没灭，披了件外衣，敲了敲门，张嘴正要出声，房门被人轻轻拉开，面『色』冷白的男人穿着身白衫，眼尾渲染着几分薄红，清冷而又高贵。

红菱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出现在明珠的屋子里。

她探着脑袋往里，赵识只开了条不大不小的门缝，高大清瘦的身躯挡住了她的视线。

赵识说：“她睡了。”

红菱压着声音问：“你怎么在这儿？！”

赵识垂眸冷冷瞥了她两眼，“声音小点，不要吵她。”

说完，男人就将房门合上，继续将她关在门外。

红菱抬起拳头本继续用力敲门，顾忌明珠还是忍了下来，这个男人还真的是苟苟祟祟了！大半夜居然进了明珠的卧房，可真不要脸。

她边骂边指望着明珠将来赶紧嫁个好男人，死这个始『乱』终弃还恬不知耻要求回头的人。

赵识的酒醒了大半，床上的女人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眼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好似沾染着清晨的薄雾。睫『毛』纤长浓密，蝴蝶展翅般在眼底铺开。

她睡着的时候着好像都不开心，蜷缩着身体，藏在被窝里才找安全感。

赵识头痛的厉害，喝了两杯水压了压酒意。

他方才她眼睛里闪而的恨意，还有个字都不肯跟他说的那冰冷，胸腔里的痛感就越发深刻。

赵识用手指替她擦掉了脸上的湿痕，目光定定着她的眉眼，她今晚也哭了，明天眼睛肯定要肿了。

赵识自己有些睡不着，眼睛疼得他受不了。

明珠在清晨醒来，睁开眼的时候脑袋还是懵懵懂懂的，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赵识昨夜竟然没有走。

“醒了。”

明珠着他，眼神清醒，酒应该醒了。

赵识又说：“我让给你熬了粥。”

明珠默默穿好衣服，系上衣带，声不吭下了床，双脚落地时脑子有些眩晕，赵识扶着她的胳膊，“要不要再睡会儿？”

明珠吐字：“不用。”

赵识夜没睡，眼里熬出来的血丝着很吓人，他缓缓放开手指，松开了她。

明珠安静喝完面前的粥，垫饱肚子，她抬起头望向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赵识捏着手指头，竟有几分紧张，背脊绷的笔直，他问：“怎么了？”

明珠见他额头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心里没什么起伏，这个伤也不妨碍他的样貌，反倒让他上去多了平时没有的支离破碎感。

她的眼神空空的，她问：“你还记得你昨晚说了什么吗？”

赵识咽了下喉咙，嗓音干涩：“嗯。”

明珠若无其事点点头，哦了声之，她垂下脸，问他：“你既然觉得对不起我，那你把卫池逾放了吗？”

赵识表面依旧平淡，皱着眉仿佛在认真考量，可他的心里已是撕心裂肺而。

明珠见他久久没有答话，“你要我求你吗？”她又认真地说：“子殿下，我求您。”

赵识垂眸遮住血红的眼眶，“你先吃饭。”

“我吃好了。”

“多吃点。”

明珠还是没动，她真的吃不下了。

赵识深吸了口，他说：“你对我笑笑。”

这么简单的要求，明珠做不，她望着赵识的脸，很努力对他笑下，但她真的笑不出来。

连演戏都不会演。

门外的阳光折在她脸上，映着她干净的面庞。

阳光温柔且绚烂，天好的就像他第次见她的那天。

明珠扯了扯嘴角，笑容十分的僵硬。

赵识哑着声说：“好，以多笑笑。”

明珠没认真听他说的话，也不在意他心里在什么，她迫不及待地问：“以您放他了吗？”

赵识咽下苦水，吐出个好字。

话音刚落，他又说：“天我会派马车来接你，回京城。”

赵识此时的神『色』是柔和的，他的声音听着也没什么压迫感，他接着说：“珠珠，他的命在你手里捏着。”

“你慢慢，要不要跟我回去。”

“我也不再『逼』你，可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她已经成了他的软肋，肋骨□□疼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