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科学解释了很多人脑中有关灵异的事件片段产生的原因，譬如楼上弹珠声，指甲挠玻璃之类等等。http://www.wangzaishuwu.com/328619/

    但除了这种心理作用下倍数放大的错觉以外，人们对于鬼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不可名状的感受。

    那种被冰抵着脊柱，整个身体都忍不住战栗的悚然，仿佛整个人都被针尖包裹着，动也不能动。

    恐惧在赵一清上了唐颂车的短暂路程中消失了一段时间，但在她们进入酒店以后又卷土重来。

    她们想回头找唐颂的车，但他们已经离开了，两人不得不开了间房住一晚。

    “房间里有面全身镜，在床的斜对面，但是我们一转身就能看见，”赵一清喝了口热水，余洐仍然低着头不说话，莫北已经喝完了，叼着吸管咬，只有唐颂在认真听，赵一清不由地把椅子往唐颂那边倾，“镜子正对床是不好的，但是它也不能算正对，所以我们没有换房，只是拿衣服把它挡住了。”

    “所以半夜衣服掉了？”莫北松开吸管，唐颂恰好看见她齿缝里舌尖往外顶，飞快地移开眼睛。

    “不是，衣服是个乌龙。”赵一清摇摇头。

    她们睡时没有关上所有灯，留了夜灯，室内昏昏暗暗，赵一清不知道余洐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余洐很瘦，挺高挑的个子缩起来就只有一小团，睡不暖似的。

    屋里空调温度太高了。

    床太软了。

    被套布料很硬，动起来就哗啦作响。

    想翻身，但余洐睡着了。

    赵一清有一个又一个理由阻止她进入睡眠。

    终于她小心地翻了下身，面朝着门外的方向，扒着被子把脸露出来，眼睛不经意瞥到门口，竟有个身材高大浑身漆黑的人，一动不动地站着。

    她压抑着尖叫拍开灯，看清了那个所谓的人。

    羽绒服是连帽的，扣着挂在镜子上，灯光迷蒙处，就像个人站在那里。

    经过这一惊吓，赵一清神奇地镇定下来，认定是自己吓自己，遂安心地躺了回去，这一趟什么都是合适的，睡意很快涌了起来。

    只是睡了不多时，却觉得有人在摸她的脚，她以为是余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可余洐……

    余洐不知何时起来了，笔挺挺地坐着，眼睛映着夜灯的微光。

    “你逃不掉了。”

    然后她又倒了回去。

    莫北看向一直低着头的余洐，她若有所觉，望了过来，莫北见她眼神一闪，又接着低下头。

    唐颂问：“这话是你说的？你自发的？”

    余洐终于不再沉默，却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赵一清本来以为余洐是鬼上身了，然而昨晚吓得她后半夜六神无主的话居然是余洐自己说的：“为什么？”

    赵一清不能理解。

    余洐没有看她，反而瞥向一直没有出声的莫北，语气淡淡地说了句：“你马上就要死了。”

    “你什么意思！”

    唐颂一下站了起来，却被抓住了手臂，莫北坐在原位回头看他，搭着他的手轻轻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冷静，但见他不动，微不可闻地叹了声，问余洐：“为什么？”

    “我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余洐低声说。

    “阴阳眼？”莫北问。

    唐颂发现余洐搭在腿上的手指在发抖，她不是淡定，她一直在害怕，只是越害怕越回避，显得非常镇定而已。

    “不全是，”余洐摇摇头，“快死的人身上都有一团黑气。”

    唐颂蓦地松了口气，坐了回去。

    莫北身上别说是一点黑气了，她根本就是个烟囱。

    “你在戏团落脚的那个大会堂看见了什么？”他镇定下来，回到原本的话题。

    “有个人……不，有张脸在天花板上，一直在看着我们。”

    赵一清不禁想起一直咚咚作响的那个球，尖着嗓子：“你怎么不早说？”

    余洐讷讷：“说了你们又不信。”

    “……”

    莫北不想看她们争论，站了起来：“走吧，去看看那张脸。”

    唐颂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就已经出去了，无奈只得带着两个女孩下楼，快步走到她身边：“你不是说只看看。”

    莫北笑了笑：“看看嘛，又没有规定地点。”

    “先说好，别离我太远。”

    “知道知道。”

    四人驱车前往镇上，抵达时十点刚过，路上赵一清打了电话回去，她们昨夜是自作主张走的，戏团团长在电话里骂了她俩一顿，下了车见了面，高壮的男人没忍住，咬牙切齿地又拎着两人在一旁骂了好一阵。

    趁这当口，唐颂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心余洐。”

    莫北愣了下，听他接着说：“我在二中的学生/档案里找到她了。”

    然而唐颂还没说几句，那边就训完了话，余洐不知怎么和团长说的，她独自一人过来，小声地说：“我带你们去我们睡觉的地方。”

    会堂内部空间很大，一个个房间隔开来，在这里时余洐也是和赵一清住的。

    “所以只有你们两个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唐颂问。

    余洐摇摇头打开门：“不知道，我只看见了我那个房间天花板上有东西，我在外面等你们。”

    莫北仰头看着房间顶部，因为只有单层，天花板直接使用了铝扣板吊顶，一格格矩形花纹略有磨损，但没有余洐所谓的人脸。

    “不是马上就有的，得等。”余洐还站在外面把着门，“要不把门关了，你们坐一会儿？”

    两人对视了眼，莫北点点头，余洐便把门关了起来，屋外的声音没有完全隔绝，还能听见外面的动静，只是听不真切，无法确认余洐有没有离开，唐颂没有继续说关于她的事情。

    房间就点儿大，自转一周就看明白了，两人大眼瞪小眼站了一会儿，莫北无聊地靠在唐颂背上：“得等多久啊。”

    唐颂笑了笑：“也许是被你吓得不敢出来了。”

    莫北叹气：“那挺麻烦的。”

    她要是走了，唐颂完全是个绝缘体，就算那张脸和他面对面了他也不知道。

    唐颂说：“她把我们引过来总不会让我们干等着。”

    “你就知道是她故意的？”

    “巧合和假意之间，我选前者。”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没有其余能坐的地方，莫北无聊地推着唐颂转圈圈，突然看着天花板：“与其等它出来，不如直接拆？”

    唐颂转过身，捏着她背后的衣服把人揽在怀里，似笑非笑地哼了声：“就看看？”

    “那我打个报告申请一下？”

    申请就不用了，在她后腰拍了一把：“我去找人问问。”

    唐颂去找会堂的管理员谈妥了，并且要了工具箱，回房，拆天花板。

    扣板吊顶拆起来难度不算大，唐颂在靠边的部位拆了四块，一经拿开，灰尘噗噗地往下落，混杂着七七八八的垃圾果壳砸到地面上。

    唐颂捂着脸一手在眼前扇了扇，接过莫北递过来的手电筒。

    天花板上方是一个宽阔的整体，手电的光缓缓扫过，只看见有很多或许是松鼠之类的小动物叼上来的零碎。

    “看见什么了？”莫北问。

    “没。”他扶着墙转身换一个方向，身后也是同样的，正当他打算下梯子，却忽然听见后方有个沉重的物体重重地在天花板上撞击了一下。

    他猛然回头，电筒光一扫而过，有个黑漆漆的东西在不远处扑腾了两下，发出沉重的撞击声，那东西体型与成人差不多大小，像一条脱水的鱼一样微弱地动着。

    唐颂将光束对准那里，只看见一个黑乎乎湿漉漉的物体。

    莫北也听见了，扶着梯子抬头看着上面：“什么东西？”

    唐颂正想回答，那原本离得三米多远的东西乍然出现在了眼前，湿热的腥气扑面而来，他不自觉地往后仰，差点踩空了掉下去，好在莫北及时扶住了他的小腿。

    “你看见什么了？”她说着就准备往上爬。

    “你别动！”他朝着莫北喝了一声，把人吓得定在原地，他匆忙抬头看了一眼，那个黑乎乎的已经回到了三米开外的地方要死不活地扑腾，“我去看，你待在这里。”

    说完不等她回应，两手抓着一下翻了上去。

    是个人。

    唐颂踩着支撑天花板的木头走过去。

    在那个东西突然冲过来是他看见了一张张大的嘴，是人类的牙齿。

    唐颂靠近了那里，手电的光终于照清楚了这个人的样貌，一个男人，他像是一条湿漉漉的被扔进沙坑里的泥鳅，尘土厚厚地堆积填充着他的每一寸表皮，随着身体的抽搐，灰尘结成的垢裂开一条条沟。

    那人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在表面衬托下大得格外诡异。

    他在发着抖，同时在呼吸。

    “莫北……莫北，”唐颂冲着下面叫了两声，天花板的缺口里探出一颗脑袋，“报警，叫救护车。”

    他的手贴在男人胸口的位置，隔着厚厚的灰，他触摸到底下湿润的触感，以及微弱的心跳。

    “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