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姬看着中年妇女道“姐，怎么不见大哥啊”

“他去马市做买卖了，开春走的。”

“噢，挺辛苦的。”马姬明白了，回头对毕氏道“娘，你先把银子给了吧。”

“好。”毕氏答应着，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老汉。

老汉笑眯眯的，道“用不了这么多的。”

马姬道“大爷，应该的。再说明个儿我们还要麻烦你送我们去保德州呐。”

老汉为难了“我们家没有马车，只有板车唉。”

“没事，坐板车也挺好，可以躺着睡觉呐。”马姬充满期待。

“不讲究就行。那我明天套马用板车送你们。”老汉笑了，回头关照老年妇女道“婆姨，一会你和媳妇将东厢房的炕收拾一下，把炕烧一下。人家孤儿寡母，别着凉了。”

马姬满怀感激的样子连连谢道“谢谢，谢谢大爷，谢谢你们。”

老妇人笑道“别客气，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完饭，炕已经准备好了，温热的。床单是新的、两条被子也是干干净净的。

给青子换了尿布，擦了一把脸，吹灭了油灯，她们睡了。

但是，翻来覆去的，两人都睡不着，死了三个人，尤其是姜财来悲呛的小调似乎一直在耳边回荡，恐惧感挥之不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很容易觉醒。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鸡叫头遍她们都醒了。

但是她们不愿意起床，赖在炕上各怀心思。

老汉的儿媳的敲门声惊了她们一跳。她的声音似姜财来唱小调时的音调，她们还以为姜财来从沟里爬上来找她们算账了，惊恐不已。惊魂稍定，才听明白人家是给她们送热水来了。

马姬给青子擦了把脸，自己也洗了把脸，把头发重新扎了一下。

毕氏上了趟茅厕，回屋洗脸以后把被子、包袱重新捆扎了一下。

老汉已经牵马套好了车，在车板上铺了一层褥子，放了一条被子。

早餐还是刀削面，小菜是咸咸的烂腌菜，两人就着烂腌菜各吃了一大碗。

上了板车出了院子。路上连个人影也没有，冷冷清清的有点凉。

马姬扎上了披巾，披风紧裹住青子，和毕氏一起倚靠在捆扎好的被子上，把老汉拿来的被子合盖在身上。

一声鞭响，老汉驱马跑了起来。

想起昨天老汉说的村里有大车店，马姬注意观察了一下。

果然，没走过几家人家就看见了一个红灯笼，上面透着一个白色的“车”字。只是木门紧闭，一副冷清的样子。

她心里暗自庆幸，亏得没有住这里，搞不好又是一家黑店。反过来想想，后面的路还很长，碰上黑店的几率很大，她发愁了。

老汉赶车的本领不小，又快又稳，一看就是老把式。

一百几十里的山路，夜宿日行，马车整整拉了四天。

第五天，过了晌午以后，马车到了保德州衙门前。

老汉谢绝了母女让他歇一晚的好意，执意地要返程。

没办法，马姬只得让毕氏再给了老汉一块碎银子。他推脱了一番，拿了银子坐在了板车前面，还没有抖缰绳，马姬站到了他跟前“大爷，稍等会，我有话要说。”

他扭头看着马姬，眼神透着询问。

“大爷，不满你说，我是从婆家逃出来的，”马姬挤出了两滴眼泪，低头看了一下怀中的青子，一副伤心、害怕的样子“我婆家容不下我，经常打我，受不了他们是官宦人家，有钱有势，我只能利用坐月子机会逃了。你们家帮了我，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大爷，你们一家是好人，我不想连累你们。所以，万一有官府找你们，编理由套你们的话，你们一定要一口咬定，说从来没有见到过我们，不然”

“我回去以后就关照她们，你放心吧。”老汉点点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随后他抖了一下缰绳“得儿”

“谢谢大爷”马姬喊道。

他没有回应，马蹄踢踢踏踏的声音越来越小，马车走远了。

马姬忧郁地看着他远去，她不想再杀无辜的人，但愿这个老汉能言而有信

毕氏背着包袱被子，马姬提着篮子，她们漫无目的地沿街往前走去。

保德州街面还算宽敞。但是，都是一些破旧的青砖或黄泥色的土房，墙面水迹斑斑剥落严重，弥漫着黄黄的灰尘，没有大同、太原州惯见的气派的飞檐斗拱矗立期间，连店铺的门面也是窄窄的，给她们的感觉是一个破落的小地方。

街道上的行人不少，有不少盖着头巾捂住脸的女人与穿着黑袍头缠白布的男人掺杂其间。

“这儿的回回很多哦。”毕氏注意到这一现象，脱口对马姬道。

“应该是他们什么节日吧”马姬揣测。随后悄声地对毕氏“回民一般不喜欢别人直呼他们回族、回民。所以我们要称呼回回为贵教。你记住了，我们以后会常与回民往来，你不说这个便罢，说就一定要称贵教。”

“哦。”毕氏点点头，不解地瞅她一眼“你怎么懂这些个事啊”

马姬悄声道“是皇上告诉我的。”

毕氏更惊奇了，紧盯着问“皇上怎么懂这个”

“嘘，轻一点。”马姬赶紧示意她，又四处看了一下，道“皇上很好学，懂得的事多了”

毕氏不哼声了。

“娘，我看还是先找个食铺吃点东西吧。”默默走了一会，马姬东张西望看了一番“这地方的客栈估计够呛，不行的话我们继续赶路。”

往前走了几个店铺，闻着了一股羊肉的香味，是来自右边的一家小吃铺。透过门面可以看见大灶上有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盖着头巾捂住脸的女人，一个用勺子舀着铁锅里的汤往碗里盛，一个端着往吃客坐着的桌子跟前送。

这是回族人开的清真食铺。看店堂里很干净，吃客也不多，马姬看了一眼毕氏，示意她进店铺。

舀汤的女人看到了她们，很热情“刚炖好的羊肉汤，吃吗”

“吃。来两碗。”马姬点头应着，眼睛瞄了一下吃客的桌子，补充道“再来两个饼。”

她看着马姬“烙饼”

“对，烙饼。”她点头。

毕氏已经将提着的被子和包袱放在方凳上，搬了另一张凳子让马姬坐下。

马姬心神不宁的。青子的头在篮子里已经翻转了一会了，在找奶吃，再不给他吃估计就要闹了。但是，她忌惮教的规矩，不敢放肆，四处观察了一下店堂的情况。

店堂只有靠门口的桌子前有两个穿黑袍头缠白布的男吃客，马姬放心了，背朝他们給青子喂起了奶。

不料，其中的一个男人怒了，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了身，跟着手中一把短刀飞来出来，“砰”地一下扎在马姬她们的饭桌上，把马姬、毕氏惊得颤了一下。

马姬扭头愣愣地看着短刀，青子也惊恐地停止了嘬奶

男人三十岁左右，身材瘦长却孔武有力的样子，白皙的脸在黑黑的络腮胡子衬托下宛如一张白纸，两只深邃的眼睛满是怒意地瞪着马姬。

他愤愤地冲马姬喊了一句话。马姬听出来了，是回族用语，在责怪她破坏回民的规矩。

她有了不寒而栗的感觉，却一时无法解释，张口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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