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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湛的嘴唇地颤了颤,无声地念了两个字:“君澜。”
江澄几乎当场就站了起来。
是君澜和魏婴。
可是,除了脸,他们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像原来的他们。
君澜分明是一个性格清冷却待人极好的皎皎君子。
而魏婴分明是一个神采飞扬、明俊逼人的少年,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从来不肯好好走路。
但此时的魏婴,周身笼罩着一股冷冽的阴郁之气,俊美却苍白,笑意含森然。
君澜舍弃了当初的白衣,一袭红衣,如今异常刺眼,周身邪魅的气质,不复往常的清冷。
眼前所见景象太出乎人的意料,再加上屋内形势未定,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纵使屋顶上的两人都震惊无比,却都没有贸然冲进去,只是把头压得更低、离瓦缝更近了。
屋内,君澜向魏婴点了下头,魏婴心中虽然诧异,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一身黑衣的魏婴徐徐转身,和颜悦色地道:“真巧,又遇到你们了。”
温晁遮着自己的脸,已经只剩下气音了:“温逐流……温逐流!”
闻声,魏婴慢慢弯起了眼睛和嘴角。
君澜拿笛子点了点下巴,笑容邪魅:“都这么多天了,你还以为叫他有用吗?”
蓝湛一怔,这声音毫无疑问便是他,君澜。可他经历了什么……
魏婴朝这边走了几步,踢到了脚边一个白生生的东西,低头一看,正是温晁刚才扔出去的肉包子。
魏婴挑眉道:“怎么,挑食?”
温晁从凳子上倒了下来,撕心裂肺地道:“我不吃!我不吃!我不吃!”
他一边鬼哭狼嚎,一边用没有十指的双手在地上爬动,拖地的黑斗篷顺着下身滑落,露出了他的两条腿。
这两条腿像是累赘的摆设一样挂在他身下,缠满了绷带,异常纤细。由于他剧烈的动作,绷带之间拉出缝隙,露出了里面还挂着鲜红血丝和肉丝的森森白骨。
他腿上的肉,竟然都被生生剐了下来。
空荡荡的驿站里回荡着温晁尖锐的叫声。
魏婴恍若未闻,轻掀衣摆,在另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摇了摇头,道:“别的肉都吃不下了?自己的腿,有那么好吃吗?”
闻言,屋顶上的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寒意。
魏婴居然让温晁自己吃了自己的腿!
第二盏油灯幽幽燃起,明黄的火焰之前,魏婴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他指间夹着什么东西,垂下了手臂,一张惨白的面孔从桌下的黑暗中浮现出来。
那张桌子下,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一个白色的小孩子蹲在他脚边,仿佛一头食肉的小兽,正在啃食着魏婴投喂的什么东西。
魏婴撤回了手,在这只白色的鬼童头发稀稀拉拉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鬼童叼着他投喂的东西,转了个身,坐在他脚边,抱着他小腿,一边口里继续恶狠狠地咀嚼,一边用寒光闪闪的双眼瞪着温逐流。
他口里嚼的,是两根人的手指。
不必多言,必然是温晁的手指!
君澜眼底划过一丝红光,他向鬼童勾了勾手,鬼童竟不假思索地朝他爬去,在他脚边撒泼打滚般地滚了几圈。
君澜微微挑眉,鬼童乖乖地坐在他面前,和他玩大眼瞪小眼。
君澜:你离他远一点。
鬼童有些委屈:他让我来的……
君澜:他让你来的,你也离他远点!知道吗?!
鬼童跟个乖宝宝似的,点了点头。
蓝湛盯着那个阴气森森的鬼童,还有邪魅狂狷的君澜,握紧了避尘的剑柄。
魏婴低着头,教人看不清表情,幽幽地道:“赵逐流,你真以为,你能在我的手底下保住他这条狗命?”
温逐流依旧挡在温晁身前:“拼死一试。”
魏婴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袖,道:“好一条忠心耿耿的温狗。”
温逐流道:“知遇之恩,不能不报。”
“知遇之恩。呵。”正和鬼童“促膝长谈”的君澜突然开口,他的语调神情陡转阴鸷,厉声道:“凭什么你的知遇之恩,却要别人来付出代价!莲花坞!姑苏!仙门百家!!”
话音未落,温逐流身后便传来了温晁的凄厉哭嚎!
温晁已经爬到了墙角,拼命往木板里挤,仿佛以为这样就可以把自己从缝隙之间挤出去。谁知,天花板上突然啪的摔下一团红影。一个身穿红衣、面色铁青的长发女人重重摔到了他身上。
这个女人不知是什么时候爬上了天花板的,她乌青的脸、鲜艳的红衣、漆黑的长发形成刺目可怖的对比,十指抓住温晁头上的绷带,用力一撕!
这绷带是刚才温逐流给温晁涂完药后重新缠上的,药膏、皮肤和绷带正粘在一起,被火烧伤后的皮肤原本就十分脆弱,被这样猛力一撕,霎时间把还未剥落的疤痕和格外薄的皮肉一起
撕了下来,连嘴唇也被撕掉了,一颗凹凸不平的光头,瞬间变成了一颗血肉模糊的光头。
温晁当场便晕了过去。听到他惨叫的刹那,温逐流依旧一动不动,可是,蓝湛和江澄定睛细看,发现他周身若有若无地笼罩着几团人影,人影模模糊糊,却牢牢附着在他身上,温逐流一动不动并不是因为冷静,而是因为僵硬。
那面容铁青的女人把绷带扔到地上,仿佛一只四脚生物,手脚并用地朝魏婴爬去。
“咳!”君澜突然咳了一声,那面容铁青的女人顿了一下,似是委屈般地向他叫了一声。
君澜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笛子,他脚边的鬼童拉着那青面女刹那便退入了黑暗之中。
鬼童:真是没眼力见!!
青面女:嘤嘤嘤……
见此,魏婴的嘴角撇了撇,没趣儿。
他斜斜坐在桌边,姿势甚为惬意轻松,他道:“逗你们玩儿了这么久,是时候做个了结了。对你们这两只温狗,我已经没有兴趣了。”
言毕,魏婴从腰间拔出了那支笛子。
正要将这支笛子送到唇边,忽然,屋顶上一人道:“你没有兴趣,我有!”
一道紫光流转的长鞭破瓦而下,直直勾住了温逐流的脖子,呼呼地在他颈上缠绕了足足三道,猛地一提。温逐流高大沉重的身躯被这条电光长鞭吊了起来,悬在空中,当时便脖子里便发出了“喀喀”的颈骨断裂之声。
他没有立即死去,而是脸色爆红,浑身抽搐,奋力挣扎不止。双目圆睁,眼珠几乎爆出眼眶!
看到紫电之光,魏婴瞳孔一缩,旋身站起,君澜缓步走到了他身边。
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从屋顶上跃了下来,落入驿站二楼。与此同时,被紫电缠颈的温逐流,也渐渐的不动弹了。
四人默然对峙。
他们身后,就是死得痛苦万状的温逐流,还有一个已经半死不活的废人温晁。
魏婴的目光在江澄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急忙收回来,君澜只是敛了嘴角的笑意,竟然谁也没有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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