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然是后半夜, 亚瑟还是没有回来。萨莫试着将药里的安眠药分离出去，再服用, 果真没有以往那么困了, 力气也恢复了一些。她想抓着亚瑟的衣襟大骂他一顿, 想朝他大声嚷嚷, 但前提是亚瑟得先完好地回来。

亚瑟迟迟未归，让萨莫不由想到上次亚瑟突然跑回来带着她逃路。若非事态紧急到他都没时间来伪装, 他怎么会这么容易让她发现他的秘密啊。他莫非是让人给抓走了吗？

萨莫的心揪了起来。

要是亚瑟被抓走了, 要是警察发现了亚瑟……可那也是应该的啊……

萨莫在屋子里渡来渡去, 脑子里浮现了各种亚瑟被人抓走，欺负的影像, 她知道自己是在瞎想, 可就是没法不去想。

她在沙发上坐下, 试着让自己镇定一下, 就算是亚瑟被抓走了又怎么样嘛，他现在那么讨厌——他现在到底在哪？

窗户外的街道还是和过去几天的一样, 挨着夜店的街每夜都有醉汉出没，不是拎着酒瓶哀嚎，就是醉得躺在街边打呼噜。

萨莫打开窗户, 跨步从窗户跳了到了消防通道上。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守在外面的维克多发现了。

“回去。”他简短地命令，坐在通往高层的楼梯上没有动弹。维克多全身都藏在防护服里, 隔着一段距离, 萨莫都能感到从他身上冒出的寒气。

萨莫转向他, “维克多？”

维克多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没说话，又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到屋子里去。

萨莫很是不能理解这件事“你怎么会跟亚瑟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维克多嘲弄地问，“我们可算是老朋友了。”

“你们从不喜欢彼此，你甚至都不爱跟他说话。”

“那是以前，虽然现在我也不喜欢。”维克多咧了一下嘴角，发出啧的一声，“但他能给我很多钱，很多很多，所以——也没什么不好。”

萨莫复杂地看着他，问“诺拉呢？她同意你这么干吗？”

维克多沉默了一会，低声回答“如同她能醒来的话，应该是不同意的。”

“什么……？”

维克多没继续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瞧，萨莫弗莱克，你走后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多到让我觉得之前的人生都是白活了，你没经历过那个糟糕的时期——人们互相攻击，互相栽赃，在这要么攻击别人，要么被别人攻击，每个人都活在地狱里，随时都会因为鬼知道什么事情死去。你没在地狱里待过，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安心待在你哥哥为你搭建的城堡里做你的小公主不好吗？别总给我惹麻烦。”

“得了吧。”萨莫厌恶地说，“我不是什么公主，这也不是城堡，别把非法囚禁说得这么好听。”

维克多耸肩，道“随你怎么想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维克多？”萨莫心烦意乱地问，“哥谭到底怎么了？我已经受够了被蒙在鼓里了！”

“就这么回事呗。”

“就这么回事？！”

“是啊。”维克多一派轻松地说，“跟生活对抗太难了，所以我们选了一条轻松的道路。杀杀人，作作乱，我们就能得到原来没有的东西，很划算的生意。”

萨莫沉默地凝望着他在透明头罩下的头颅，维克多被她盯着不自在，扭过头。

“快回去吧。”

“亚瑟在哪？”

“不知道，可能又被蝙蝠侠抓到了吧。”维克多不在意地猜测。

“蝙蝠侠？”

“一个义警，在哥谭他可比警察好使多了。”维克多讥讽地笑了一下，“他手段挺粗暴的，打人很疼。你最好适应一下，作为小丑身边的人，你要和他打交道的机会多的是呢。”

萨莫双眉微皱，泄气地说“真是疯了……”

“确实如此。”维克多承认。

萨莫无法平静下来，只能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从厨房走到卫生间，再从卫生间走到卧室。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失，她感到自己的体内越来越有力量，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甩开维克多，跑到一个街区外她还是做得到的。可是她又不知道自己该这么做吗，她还不知道亚瑟的踪迹啊。他到底是被抓了，还是在逃亡，他死了吗，还是活着？要是她从这间屋子里逃出去，她还能从哪得知他的消息呢？

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过去。天际蒙蒙亮起来，窗外隐约传来鸟鸣。一夜没睡萨莫眼睛后面发胀，她这个夜里实在是受不了的时候就去找维克多说话，从他嘴里知道了很多外面的消息。

十三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

亚瑟梳妆打扮起来，成了“小丑”，而这像是一个信号，越来越多的人学着他的样子，搞一套衣服，弄一个艺名，整个理念纷纷原地出道，搞得哥谭一片混乱。哥谭被拖入地狱，成了他们的游乐场和战场，破坏、清洗、毁灭。

而在哥谭快要崩坏的时候，蝙蝠侠出现了。刚开始他只是单打独斗，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受他的影响，加入了这场战斗。哥谭开始恢复、重建、新生。

萨莫努力地接受这些新概念、新人物，她试图去理解维克多说告诉她的一切，但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像是在听一个遥远的故事，故事发生的地方也正好的叫哥谭，故事的主角都与她身边的人有同一个名字而已。

这些都没能吓到她，但维克多不经意地随便说出来的某条消息却真真实实地让萨莫变了脸色。

“……还有韦恩家，真是有意思，就在同一天，你在南边被人枪杀了，没隔了十分钟，韦恩夫妇在西边也被杀了——是的，韦恩夫妇也死了，现在韦恩家只剩下布鲁斯韦恩了，那个花花公子。”维克多发出一声不屑的嘲笑。

萨莫像是措不及防迎面挨了一拳，连嘴唇都白了。

她整个晚上都没能接受这个事实，玛莎死了。

萨莫正盯着窗外的树影发愣，维克多一脸严肃地从窗户跨了进来，他一边收起手机，一边冲萨莫说“我们该走了。”

“怎么了？”

“小丑被蝙蝠侠抓回阿卡姆了，那只蝙蝠马上就要找过来，我们必须转移。”

“我不走。”萨莫摇头，防御着后退，“至少我不要跟你走。”

“那你要到哪去呢？”维克多嘲弄地问，“看看你现在的状态吧，你还能去哪呢？”

关于这一点，萨莫早有想法。她要到韦恩庄园去，这段时间她没能听到一点韦恩家的消息，她确信是亚瑟做了手脚，但她相信韦恩家还在，她知道玛莎不会这么简单地离开哥谭的。

是啊，她没离开，她死在了哥谭。萨莫倒宁愿她离开了。

现在萨莫也迷茫起来，她还能去哪呢？但不管怎么样，她宁愿在街头流浪也不愿意再这样没人牵着鼻子走了。

萨莫猛地朝维克多身后冲了过去，维克多没想到她已经恢复了，被她吓了一跳。萨莫敏捷地绕开了他，从窗户钻了出去。维克多连忙跑到窗户边，只见萨莫已经跑下了楼梯。他忙追，没追上。萨莫绕过街角，拧身藏进了人群里。维克多站在人群里，四下张望，怎么都找不到她。

“真该死！”他骂了一声。

不远处，萨莫扶着自己顺来的帽子，改变了走路的姿态，正大光明地从维克多面前走了过去。

感谢reborn。

她漫无目的地顺着马路在哥谭走动，端详着四周的马路，跟记忆里的哥谭进行对比。许多地方都无可避免地变了，楼变得更新，马路重新铺过，人们的衣服变得新潮，女孩的裙子越来越短。她把惶惑的目光放在各种事物上，但好像没有真正的看见他们。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直到她不知不觉走到电视台楼前，她注视着没有变化的老旧电视台大楼，猛地发觉自己身上在颤抖。她扭头转向一边，不远处就是韦恩大楼。

原来在家里的时候，天天一扭头，就能从窗棂里看见这栋建筑时，她是多讨厌这高耸的大楼啊。但现在再次见到它，她居然觉得亲切。

她突然想起来，布鲁斯韦恩，还有布鲁斯呢！她得去找他啊，至少还有哪里她可以去啊！

萨莫打劫了两个混混，从他们身上凑够了去韦恩庄园的现金，坐上地铁。地铁里也翻新了，站台重新铺过，列车也是新的，没有任何涂鸦，甚至都不太晃了。

萨莫坐在地铁的座位上，塑料座位上冰冷的温度传到她的身上，她还穿着睡衣，只是外面穿着一件不属于她的风衣，男人身上难闻的汗臭让她皱眉，但因为清晨的凉气，她还是紧紧地抱着胳膊，不愿意放开。

坐上地铁后，忧虑迟缓地攀上她的心头布鲁斯还记得她吗？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呢？维克多说他变成花花公子了是真的吗？

忽地萨莫的对面多出了一个人影，她抬头惊讶地看着坐在对面的xanx。男人跨开腿嚣张地坐着，火红的眼睛睨着她。

“xanx……”她不由叫出声。

跟萨莫隔着一个座位坐在一起的女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对面空荡的座位，端着手上的书，默默地站起来走到另一节车厢。

萨莫闭上眼，想起一件非常急迫的事情——她该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