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累极了，可一想到今天得到的丰厚的报酬，他心里也满意极了。

当从银行走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拖着疲惫到极致的身躯，他在这陌生的地段找到了一处电话亭。

五百円对他来说是一笔巨款，可现在他却毫不犹豫地塞进了投币口。

拿起听筒，熟练的按下一个个数字，等待着打过去的电话被人接听。

电话嘟嘟嘟的声音，听起来让他有些紧张。他已经快两个月没和家人通过话了。

他从来没有觉得等待是如此的不好受，短短的十几秒竟让他觉得有些漫长。

不过漫长的等待也有迎来终结的时候，当耳边的听筒内传来「滴～」的一声时，他整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他想要先开口说话，可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太紧张了。

而这时，听筒里传来了询问的声音。

“喂，这里是羽生家。”

声音中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柔动听，这是羽生极为熟悉的声音。

明明才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而已，他却感觉已经过了很久了。

久到让他感觉到怀念。

“喂？这里是羽生家，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他迟迟没有说话，电话那一头又传来了询问的声音。

呼～

羽生长呼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情绪，他喉结动了动，接着才开口道。

“喂，小惠。”他喊着电话另一边的少女，“是我。”

他的回答换来的是电话另一边的沉默，但这份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

“小空……”

电话那一头，少女捂着嘴，小心翼翼的开口。

“是小空吗？！”

“嗯，是我小惠，我是哥哥。”

从妹妹的语气中，羽生能大概猜测出来她是什么表情，所以他感到非常对不起她们。

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她们，他肯定让她们担心了。

可他不是故意的，他也很想天天跟家人通话。可他真的太忙了，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都压的他死死的。

他忙到都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联系她们。

“对不起，这么久都没有联系你们。”

他低声道歉，尽管知道电话里的人看不见，可他还是一脸愧疚。

“没事的！”

银发的少女眼角闪着泪光，可嘴角却微微翘起，不知道此刻她是悲伤还是喜悦，或者两者都有。

“没事的，小空。”

她微微摇了摇头，两滴眼泪滑落到了她精致的小脸上。

“我和奶奶都没有责怪你哦，因为我们知道小空你很辛苦嘛。

又要上学又要打工，还要照顾家里，所以我们都很理解你哦。”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羽生红了眼眶，尽管看不见妹妹的样子，可她话语中的感情还是很好的传达给了他。

此刻，所有的疲惫仿佛都因为少女的这句话而一扫而空。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只要他觉得值得，那么他再苦再累都不会觉得辛苦。

他摇着头，努力压抑着即将破开胸腔的感情。

“我在这边每天过得都很充实，很轻松。”

他笑着撒着谎。

可少女显然没有这么好骗。

“骗人，小空就会骗我。”

他语气中的疲惫，即便隔着电话，隔着遥远的距离她都能感觉到，因此她怎么会相信他说的话呢。

她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傻乎乎的，总是被他这句话骗过去的小女孩了，她早就可以分辨哥哥的谎言了。

可是，那又如何呢？

“没有，哥哥没有骗你哦。”

电话那一头传来的声音努力装的轻松，就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

就算她早就学会了分辨哥哥的谎言，可她却不得不配合着他演戏

“真的？小空真的没有骗我吗？”

即使是哭着她也要假装怀疑，也像是从前的无数次一样。

“真的，哥哥从来都不会骗小惠。”

骗子，小空真的是个大骗子。

“嗯……那我就暂时相信小空吧。”

少女的声音带了点哭腔，可她还是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少女装做相信了哥哥的谎言。

听到妹妹和平常一样的声音，羽生在心底松了口气。

他以为自己再一次骗过去了，可殊不知电话的另一头，美丽的少女早已经泪流满面。

她极力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

羽生和妹妹聊了很久，也说了很多欺骗她的话。而他每撒一次谎，心中就会多一分负罪感。

为了不让这份负罪感将他的心淹没，最终他不得不岔开了话题，尽管他很舍不得。

“对了，小惠。”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奶奶呢？”

“奶奶正在忙呢。”

少女擦了擦眼泪，如实回答道：“我去叫她吧。”

“嗯。”他没有拒绝，毕竟他也很想奶奶了，那个从小就呵护着他的人。

“你去吧。”

“电话不要挂哦！”

“嗯，知道了，记得慢一点。”

没有人回答他，电话那一边的声音越来越远。他抓着听筒，愣愣的站在电话亭内，听着电话里时不时传来的声音。

随着时间的变化，电话那一头的声音也在跟这边。

从很小的一点，慢慢的在他耳边放大，最后他便听到一个苍老却又无比温暖的声音。

“喂，是小空吗？”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好不容易消去颜色的眼眶又变红了一些。

他眨了眨眼睛，回应道：“嗯！奶奶，是我。”

“小空，真的是小空啊。”

苍老的声音有着一丝丝的惊喜，老人布满褶皱的脸上出现了笑意。

“嗯，是我，真的是我。”

羽生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奶奶声音中的惊喜。他的奶奶总是这样，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

“小空啊，最近过得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别太勉强自己了啊。”

家人的开头几句话，总会是对他的关心。他真的很喜欢这样的关心，让他心中充满温暖。

可是，他却无法用真心来回应她们。

“我过得很好啊，每天都有按时吃饭，每天都过得很轻松。”

他是个坏孩子，因为他总是对她们撒谎。而为了弥补自己的谎言，他只能倾尽所有的感情，回以她们关心。

“奶奶你呢？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他最关心的还是奶奶的身体。奶奶老了，他总是害怕她生病。

他不怕花钱，就怕奶奶一病不起。

“没有嘞。”苍老的声音笑呵呵的，“奶奶的身体很好，强壮着呢。”

并没有从奶奶的语言中听出来一丝虚弱的迹象，羽生松了口气。

“那就好。”

“倒是你啊，小空。可别累坏了身体，如果感觉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吧。”

“嗯，我会的。”他微笑着答应道：“我可不是那种傻孩子。”

事实上，他就是这样的傻孩子，只不过其他人都发现了，却只有他自己以为隐藏的很好。

“嗯，奶奶相信小空。”

老人笑呵呵地回应着，可内心却是一声叹息。这个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性格呢。

为了这个家，再苦再累他都会笑着说没事，即便在外人看来他走路都是弯着腰的。

可同样，就算知道他的性格是这样又如何呢？

她只能在一旁看着这个孩子用他的身躯扛下了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