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让我照顾着天冬的吗？”

“那你现在多多少少也该看看我们这面的情况啊。”

良姜一边说着，一边躲着周遭不停向她伸过来的手，不会法力和功夫的她在孔阳身边实属拖累。

“这茶喝了就来，喝了就来。”

于孔阳而言，单靠这点儿武功要对付这么多恶鬼确实难缠了些。面对着将要扑向两人的险恶情况，孔阳来不及多思考，几乎是出于本能用了法术，屏退了靠得最近的一伙。

良姜起初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直到孔阳再次用了法术她才得以确定。心中不禁疑惑，孔阳什么时候会的法术？

折谷幽幽叹了口气，“保不住咯保不住咯。”

凭空一现，拂尘出现在他手里面。拿着掸了掸，嘴里念念有词，不消片刻，房子里的恶鬼便消失得干干净净，像是未曾来过一般。

“计都大人手下留情。”

范无救和谢必安匆匆赶来，截下了所剩不多的活口。

“这些且容我带回地府，好给殿下一个交代。”

“也罢。”

计都收了手，将骨扇隐于袖中。

“多谢。极地往生，开。”

两人双手合十，阴缝之门重新打开。将被捆锁的恶鬼驱赶了进去，顺势消除了一些人家百姓的记忆。

“你们两小子来的真慢啊。”

“老君。”

范无救和谢必安拱了拱手，礼数周全。太上老君的面子连自家殿下也要给上几分，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做下属的。

“恩。”

“还要多谢老君和计都大人的帮忙了，实在是地府出了岔子，一时之间忙不过来。”

“小事小事，老夫本就在这里，帮个忙也是理所应当。不知道秦广王殿下可还好？”

“殿下…，还好。”

“你这语气倒不像是还好的样子，怎么那家伙已经出来了？”

谢必安凝了一瞬，看了范无救一眼，他实在不知道当不当说。

“与老君所想无二，所以老君若是得了空闲还望能去一殿坐坐。”

“好说好说。”

“既是如此，我等就先告辞了。”

两人隐了身形，随着阴缝之门一起消失在夜色里。

“无救，就这样告诉老君会不会有所不妥？”

谢必安还是有些担心，夫诸找回元身的事会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真的是天下大乱了。

“作为天宫元老，天帝重臣，他肯定多少都听说了。况且老大事先也是和天帝说过的，我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说不定还能指望着老君出点儿法子。三千年前参与过的可是有他啊。”

“三界又要不安宁了。”

四处离散以后，空旷长街只余下阿银和计都两人。阿银盯着他瞧了好半晌，眼睛一眨不眨，未曾离开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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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般盯着我，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阿银虽然猜到他的身份，却并不知道他是个成年男子的姿态。想到他装模作样当做小儿骗了她许些日子，不禁有些气结，语气也不当那么友好。

“劳烦仙君大人日日躲在小儿的身体里面，真是委屈了。不想大人还有此等爱好，占了女子闺阁好些日子，也不怕传出去让人听了笑话。”

计都并未计较，任谁知了真相多少都会有些脾气。

“那也是不得已，此次下来全因和老君有任务在身，却又不可暴露了身份，这才出此下策。”

老君啊，这锅你就先替我背一下吧。

“别以为三言两语就能说了过去，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得了便宜还卖乖，吃了豆腐还有理了。”

阿银的声音越说越小，如若蚊蝇。其实计都也并未做出阁的事情，只是想着自己房间里日日住着一个成年男子，阿银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在下所说句句属实，若有违背，甘心日后不得善果。”

阿银见他说的恳切，再也说不出什么为难的话。

“难道阿银之前所说待我不会有所变化皆是假的？”

“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早就知道了，所以挖坑给我跳是吧。”

计都闻言弯了眼，众使被猜出了心思也不觉得不舒坦。

“阿银为人坦荡，又岂会跟我计较？在这儿，我只有你一个相熟的人了。”

阿银看了他几眼，终究下不去责怪的心思。都怪自己多嘴，瞎答应了些什么啊。

“算了算了，说的像我多小气一样。不过，你今晚自己搬去和老君住，两个花花肠子。”

“那是自然。”

计都亦步亦趋跟在阿银后头回了客栈，良姜那面的情况也好不的多少。自打刚才见了孔阳使用法术以后，两人保持着围坐在桌子边的动作已经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了。只不过一人盛气凌人，另一人毫无底气罢了。

“这就是你这些日子瞒着我的事？” “咳，也不全是。”

“也不全是？意思就是还有？”

一下子被抓住了重点，孔阳有些心虚地咳嗽了几声。果真，与他所想相差无二。一时之间倒有些不敢直视良姜的眼睛，这小妮子的眼神儿什么时候这么凌冽了。

“是你自己老实交代？还是老实交代？”

孔阳觉得哭笑不得。

“阿姜，没有其他选择吗？”

“有。但是我这儿没有。”

孔阳想了想还是把自己什么时候有了法力，以及为什么头疼，还有关于那个梦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良姜。一切吐露出来，有种不言而喻的轻松。

说完以后，停了半晌，屋子里都没有一丁点儿声音。孔阳抬了眼角，才发现良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些出神。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指却突然被抓住，反手扣着放在桌子上。

“都想起来了吗？”

“没有，回忆都是断断续续。不过跟我们一路来的路程很像，可能在往下走一切就都明了了。”

“你答应了的，不会离开。不管你是人是妖，我都不允许你走。你要是敢走，我就四处散播你欠钱不还的消息，还说你欺负良家妇女，让你臭名昭著。”

孔阳只觉眼前人孩子气的紧，以为她在说笑，正要调侃发现那双看着他的眼睛格外认真，执着地在确定着什么。她在不安。

孔阳伸手抠了抠她掌心，语气缱绻绵长，带着夏的悠远清扬。

“我记下了。”

秦广王回了一殿，屏退了掌灯使，独自一个人迈着步子沿着曲径游廊滑到后庭深处，红色衣裳在夜色之中隐没了个干净。过了许久，才又见得那熟悉的红色现于池边小路之上。只不过人的脸色却比起之前又苍白了许多。

眼见着人身形摇晃，几步不稳，就要栽倒那水里去了。正巧被人抓住往回拉了一把。

“小秦啊，虽然入夏，可这地府的水却是透凉的很，你还是离远些的好。”

秦广王回头瞧了一眼，虽是无力，却改不了调侃的口气。

“我当是哪路神仙能进我这一殿后院儿，原来是你啊。老君。”

折谷扶着他站稳，才发现他的脸色比起自己上次来的时候差了许多。

“你怎么来这儿了，不守着他们了？”

“这不你的属下忧虑你这个老大，特意让我来瞧瞧你吗？”

秦广王嘴角噙着一抹笑，即便是少了一些气力，依旧难挡风韵。

“准是谢必安那两小子吧，放心，本王好得很，暂时还死不了。”

两人就着石凳坐下，秦广王疲乏的紧，索性躺下了。

“不能与老君同坐，还要请老君体谅了。”

“你小子就不要讹我了。你这是往里送了多少？不过小段时间没见，怎就成了这样子？”

“我原以为也可以在拖一段时间，如今夫诸破了封印，若是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我法力本就不及老殿下，恕我愚钝，除了这样，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法子了。”

折谷捻这胡须的手终是舍得垂下。

“小秦啊，你可曾后悔？”

秦广王像是听了个什么笑话，不禁笑出了声。

“悔？有何可悔的。即便你不来与我说，我终有一日会知晓，大约是一殿的宿命罢了。”

“细想你若不答应也无可厚非…”

“老君你这话可就错了。先不说若是不答应天帝会不会隔三差五找我地府麻烦，这三界真要是被夫诸领了去，也未必有我地府的好。我自认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狭隘的很。这一切只当是为了这地府罢了。”

“小秦啊，你这说的老夫都要老泪纵横了。我一定替你给天帝打小报告！”

“恩？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老君又捻了捻胡子，左顾右盼，瞧着这一殿后庭的好山好水。

“当真没有和小轮子说说？”

一直上扬的嘴角终于崩盘，那人眉眼幽幽，望着一池平静水面出神。低了眼，无奈却又柔和。

“没有。这大抵是我最后悔的事了。”

“年轻人，我劝你还是与他说说。不然我真怕他受不了，到时候你倒是走的干净利索了，那小轮子拿着转生轮在天上追得老夫满天飞可怎么办。”

“你若是在叫他小轮子，被他听了去可能真的就拿着转生轮来找你了。”

折谷立马乖乖闭了嘴，噤了声。

“我相信他会明白的。”

“殿下，歇息吧。”

十殿的灯火亮了一宿，掌灯使恭敬地站在一旁。转轮王搁了手中的笔，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安静地躺在榻上，望着熄了灯火以后依旧清晰可见的屋内格局，他毫无睡意。伸手摸了摸一旁空空的位置，他有多久未在七宝殿留宿了？大约是自打上次从火狱底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吧。

“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难道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过了十八，一行人辞了汤城，朝着敖岸而行。对于计都和折谷两身份的事也没有多在纠缠追问。并肩同行倒也和和气气。

敖岸地处城郊，离得最近的无非是几里开外的小镇。刚踏入城入了夜，索性就在这儿安顿一晚。

停顿了的记忆重新涌入脑海，孔阳跟着他们的进程也来到了敖岸。不同以往几次梦境，这次越发清晰。视野一晃，惊觉自己站在山头，四周全是绿碧瑶石，九曲河口。唯一可见的生物便是自己。

未得他反应，玉石之上升腾起一抹青烟，抖落了去竟化成了一株木芝。那玉石堆夹缝里的一株，肥硕厚实，当属佳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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