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盈自小香手中取过古琴，放到石桌上。&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那是当年废太子二皇子赠她的古琴。「我自幼习武，少睡一天半天不成问题。你看！今天月色清朗，银光雪亮，在这里赏月弹琴，感觉多么好。」

小香紧紧抿着薄唇，站在一旁，看着皓盈优雅坐下，素手轻轻扫过琴弦，清音铮铮响起，琴音悠扬，忽高忽低，玉珠落盘，弹奏时，玉指顺畅得宛若行云流水。琴音愉快，听得小香也不自觉舒展了愁眉，小嘴勾起了一抹笑意。

「小香，小香……」她轻轻叫唤了小香数次，可是，小香依旧没有反应，久久不能回神。再伸手轻轻推了小香的肩膀，小香似乎才从沉醉中醒过来。

「奴婢该死！奴婢听着二公主的琴音，想起了儿时的回忆，所以……求二公主原谅。」小香扑通的跪到地上，低头道。

「是吗？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跪下来。」皓盈淡笑道。

「皓儿。」

二人同时闻声一看，只见李公公与皇上两人一同散步。

「儿臣（奴婢）参见皇上。」皓盈与小香立刻上前请安。

「起来吧。朕今天闲着想散步赏月。所以没有派人通传。」康甯帝看见了石桌上的古琴后，向皓盈笑问道：「有多久没有弹奏了？」

「回父皇的话，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在皇宫里弹奏了。」自从姚洛出嫁及五皇子被幽禁的事发生后，她已经没有在宫中弹奏。每每看到古琴，终会想起了他们，所以，她在皇宫里不太愿意抚琴。倒是自从这次从江南回来后，整个人心情舒缓了不少，竟然开始在白天或者夜间抚琴。

「小丫头今天心情不错吧！」

「是。」

「早点休息吧。」康宁帝说完便继续与李公公往前面走。

「喳！」

遥远看着康甯帝孤独的身影渐渐淹没在几棵桃花树下，皓盈隐隐听到皇上边走边说道：「桃花如雨落，皎皎孤月明。月下诉琴音，听琴徒生悲。波谲云诡间，侯门深似海，慨叹知音少，谁替我分忧。」

愁！原来万人之上的皇帝也知道愁的滋味，当帝者，注定天生没法享受天伦之乐。皓盈眼眶一热，玉泪在眸间打转，「爹爹！」她也不顾姿态、不顾被责骂没教养、失身份，突然跑到皇上的怀中哭泣。此刻，她只想陪伴在那瘦削的老人身旁。

在前面散步的李公公及康甯帝闻言一愣，转头一看，只见她直直扑入皇上的怀里。「爹爹！让女儿陪你散步，可好？」

李公公及小香面色发青，李公公忙拉着小香跪到地上，急道：「二公主，成何体统呀！」

「方纔，皓儿听到爹爹说「慨叹知音少，谁替我分忧。」皓儿虽然不懂任何政治，但排忧、解愁，哄爹爹你开心，我还是可以的。」她轻轻挽着康甯帝的手臂，乖巧的笑道。「天下间最苦者，莫过于亲人在旁却不能感受天伦之乐。不如，今天你我暂时忘了君臣之礼，作一对普通的父女，好吗？」

「哈哈！你们都起来吧。李城海，你看，朕……我都被这个鬼灵精弄得头痛了。」皇上抬起头，哈哈大笑。

「喳！」李公公及小香自地上站起，李公公会心微笑，他没有听错，皇上不但没有称自己为「朕」，而是称作他自己作「我」。

「好一句忘了君臣之礼！朕……我倒想知道，你何时作过臣子的职责。」皇上见皓盈讪讪微笑，瞇眼吐舌，挠了挠头，他淡笑道：「告诉朕……我，民间的小孩是怎样陪着自己的爹爹？」

「观星、赏月、散步、看大戏、搓面团……」皓盈侧头想了想，打从出世到现在，也没有怎样陪伴着康甯帝散步。不过，见颜梨也是这样陪着颜大叔、颜大婶，那么，颜梨怎样做，她就怎样说。

「搓面团？」皇上挑眉问道。

「对！揉馒头、汤圆。」

「朕……我对这些没兴趣。陪爹爹下棋好吗？」

「你今天不用翻牌子吗？」

「最近忙着批阅奏折，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先陪爹爹下棋，怎样？」

「求之不得！」

在乾宁宫里，李公公站在皇上与皓盈身旁，笑看着他们二人下棋，而小香极是识趣地替他们不断替换茶水。

皓盈执了一枚白棋子落下，笑道：「今天必定能够赢回一局。」

皇上在棋盘的左角落处下了一枚黑棋子。「哈！你每次下棋在开始时总会占了上风，但后来总是棋差一着。照我看，你今次还是会输给我。」

「这就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皓盈哈哈大笑，又放了一枚白棋子。

「输棋也输得这么开心，我看天下间只有你一个不会在乎输赢。」皇上随手拿了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你输了。」皇上又下了一个棋子，看着棋盘上错落分明的棋子，哈哈大笑道。

皓盈呆了呆，垂头一看，果见黑子已经攻破她所设下的重重围墙，不由得苦笑道：「又输了。下棋时总会忘了骄兵必败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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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江南之旅，应该很开心吧？」

「何以见得？」

「玩得乐而忘返，又再次在宫里抚琴奏乐曲，连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悦，与平日满怀心事的你，感觉截然不同。」

「如爹爹所言，确实开心。」

「我总觉得对不住姚洛，虽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她远嫁北境……」皇上的一双龙目凝望着远处的花瓶，眸光盛着淡淡的哀痛。

「都已经远嫁他方了，反正可汗对她很好也足够了。」皓盈没听错，他说「我」，是一个为父亲的话，看来要姚洛和亲的事，在他的心里仍然挥之不去。

「朕累了。李成海，今天朕就不翻牌子了。你替朕挑一个吧。」皇上朝李公公问道。

「奴才认为……」李公公面有难色，左想右想，都不知道应该挑那一个牌子好。

也不等李公公回话，皓盈率先说道：「回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说吧。」皇上以带着笑意的眸光看着皓盈，做了个站起回话的手势。

「儿臣在旬日前，曾得罪了德妃娘娘。未知父皇可否请德妃娘娘原谅儿臣呢？」皇宫里的纷争，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德妃从前就跟她的母妃关系不好，自母妃死后也一直看她不顺眼，待她的态度很不好，加上皇上知道了这事后认为德妃品德欠佳，经已有好几年没跟德妃说过话，加上小香的事，令到德妃对她的憎恨愈发加深，皆因她的容貌很像她的母妃。

所以除了德妃之外，有许多宫中的妃子都会将对她母妃的妒忌及憎恨转移到她的身上。这些年来作为二公主的她也是过得很苦，加上养母又是当年恃势凌人的皇贵妃，所以使她在后宫中的生活苦不堪言。

再者德妃和皇贵妃的关系一直不错，现在皇贵妃也惭惭在宫中失势，德妃在宫里的地位变相岌岌可危，若然皇上藉她的安排和德妃重修旧好，相信德妃会因此对她带走小香的事一笔勾销。

「好！朕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德妃了。宣她过来和朕聊一聊吧。」

语落，康甯帝欲站起来回到寝室休息时，忽然黑前一片漆黑，脚下一软，整个人站不住的往后一跌，还好皓盈身手敏捷，立即伸手扶住他，「父皇？」

她正想为他把脉，皇上却甩开她的手，呵呵一笑道：「朕没大碍，只是近日连续几天晚上没有好好休息，看奏章看多了，睡不足罢了。老胡太医说过，只要朕好好睡一睡，就能调理过来。」

在她的记忆中，这样的情形，以前也有试过一次，心里不由得有点担心起来，看她一面担忧的模样，皇上便轻轻推了她一下肩头，并道：「快。快。明天还要打猎，回去休息吧。」

皓盈看着李成海道：「还请李公公好好照顾皇上。」凝望了皇上片刻，最后慢慢的向皇上行礼，「那么……儿臣先回去休息了。」

待皇上扬手示意后，皓盈与小香便转身离去。

回到轩中，小香气愤愤的说道：「二公主，为什么要让皇上召见德妃娘娘？为什么要帮助她承蒙圣恩呢？」

「这点小事就值得你生气吗？今晚过后，我肯定她不会再来轩中故意找我麻烦了。放心吧。」皓盈除下头的头饰，准备和衣就寝。「还有，德妃一向与我母亲的事和我都是面和心不和，虽然大家的心中有一点嫌隙，但终究都不会各找各的麻烦，相反，自从因为无意间救了你后，她刻意开始派一些宫女及太监过来生一些事端，我一向都是明哲保身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乖乖的，听我的说话吧。」

「是。奴婢明白。二公主你先休息了。奴婢回去了。」

小香熄灭室内的烛火，室里瞬间变得黑暗，没有丝毫亮光，待小香关上大门后，皓盈伸指一弹，小石子随即弹出，将旁边的窗打开，让银白色的月亮碎落的散落在室内。

这一晚，她满怀心事，别人不知还以为她在宫里生活安定，谁说生于皇家的公主就会无忧无虑长大成人？她就是这样步步为营的活过来，闭上眼，忽然间浮现起在御花园中皇上那孤独的背影，又想到皇子们争夺帝位的事，她就长夜辗转反侧，忧思难眠，直到五更方能草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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