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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生丹，师尊的性命就靠你了，别让我失望。”

拿师尊来试药，李曰心下多少还是有些忐忑。毕竟，从来没有人服用过此药，更不知功效如何，对垂死之人是否还生有望，那也只是缥缈子根据多年来的药理依据得出的一个推论。这个狠人把自己都给炼了，希望他的判断没有错。世间只此一粒，虽然弥足珍贵，但为了救师尊的命，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愿意。后面，他不想一个人再孤孤单单的到处游荡了，要把所有在乎的人都留下。师尊对他来说十分重要，不想因这场短暂的师徒缘分而留下人生遗憾。

“李曰快看，有动静了，这药还真的灵。”

“是的，缥缈子说的果真没错，师尊还生有望了。”

二人高兴是一回事，但唐依同时又提到：“这药你只有一颗，现在用了，将来若是有急用的地方，那可怎么办？”

“后面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不过你说得很对，得提前做好准备，我这不是一直在凑几味主药么，就是进展慢了一些，剩下的几味主药到现在都没有头绪。”

李曰摇了摇头。目视师尊微弱的生命气息渐渐恢复，心中却在想下一步该怎么继续。如今的天下只有他才有炼制还生丹的配方，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事急不得，得靠机缘，也许哪一天缺的几味主药刚好一起凑齐了，丹成率却成了棘手最不可忽视的问题。

“眼下最重要的是帮助师尊尽快恢复过来。对了，二老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唐依瘪了瘪嘴，“他们呀，两个话痨，一路上都没见消停过，这会儿还在山腰上赏景畅谈呢。”

眼看唐依一脸漫不在意的表情，李曰只是尬笑一声，然后把目光落回师尊的身上，二人没有继续说话，静等老人身上接下来的变化。

渐渐的，当老人再次从椅子上拔直腰杆的时候，目光敏锐的锁定了周遭一切，精气神正以几何倍速递增。他的内心已是波澜起伏，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简直难以置信，药皇都无能为力，天下居然还有奇药能助他回复巅峰。眼前这个还是自己一开始瞧见没有希望的小娃娃么？如今，他已经成长到堪与自己比肩的境地，炼药的手段也是出类拔萃，已然让他无言以对。

良久，老人身上的气息逐渐趋于稳定，还生丹剩余的药力停留在他的体内没有被继续吸收和消耗，他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润，些许白发变成了黑色，虽不及一开始见到的中年模样，但俨然比那时不知强了几许。一位境之大成者，多是因为境界跌落严重的缘故，想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并没有那么容易。当然，能有力气再次从座位上站起来，踏出这处一成不变的旧地，去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从奢望到遗憾，再到即将变成现实，他的心依旧是激动的，只是面不改色，很难被察觉。

“师尊，您感觉现在怎么样？”

“李曰，那疯子的药果然很灵，看你师父现在又生龙活虎了。”一旁的唐依不免冲李曰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让他顿觉汗颜，急忙向师尊揖首解释道：“师尊您别往心里去，唐姑娘口直心快，并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请不要怪罪于她。”

“你……”唐依欲要当面辩解，觉得李曰担心过了头，她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坏话，哪里听得出来有冒犯的地方？只见李曰将其一把拉到身后，然后话题一转，再次揖首，朝老人问候道：“师尊好些了么？您那时让弟子感觉浩瀚如烟，现在又让弟子琢磨不透，敢问师尊现在是何境界？”

“嗯。”老人这才回过神来，慢慢的回忆了一遍李曰刚才说的话道：“你看不透为师，为师仍能看透你，境之上中下三等，我居上游，你尚在下游，凭你的天赋短日之内定可追及我尔。”

“境之小成仍待努力，师尊盛年之时怕是已至准皇之境了吧。”

老人点了点头：“我那抹虚淡的半道印记快要从这个天地间消散了，今世想要回归巅峰时期只怕再无可能，傻孩子，为了我这条烂命浪费了一颗足可保命的宝贵丹药，为师可一天都没有真正教过你，值得吗？”

“当然值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弟子有能力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您与我天地两隔？以后您就不用一个人枯坐于此了，就让弟子来服侍您吧。”

一脸真诚，老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此刻的心情无比复杂。比较过往，真到放下了却放心不下，现在却是真的可以放下了，但又不忍心把重担交到李曰一人身上。就如他口中说的那样，他都未真正尽过一天做师父的责任，现在要来享受，实在让他心里更加难堪。

“后面的路，为师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好孩子，师父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着，老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精神略好，目视大殿以外的方向道：“二位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李曰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冲外神识传音道：“两位前辈怠慢，晚辈只顾过来看师父，把你们给忘在外面了，还请进来歇歇。”

“你这哪有地方歇呀，连一张椅子都没有，进来还不是跟着陪站。”

唐依在身后小声嘀咕，不一会儿，就见玄烨和老槐王出现在殿内。“天门昊天，行天门末代宗主可还活在世间？”

初入大殿，玄烨腹音深沉。他脑中的记忆贯穿了无数个世代，但凡遇见相似的气息就会触发这具身体以往诸多的不光彩，就在眼前这个面容比老槐王略显年轻的身上，让他简直记忆深刻，如隔昨日，又怎么忘得掉。

“行天门罪人昊天，你，是你！”当看清玄烨的体貌后，老人不由显得异常气愤，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不，你不是他！”

“我确实不是他。”意料之中，玄烨通过心魔以前的记忆，知道二者之前有很深的恩怨，而行天门被灭，关键因素就出在心魔的身上，”放心，我已经把他彻底抹去，现在你面对的是人族的一份子，不会对行天门有任何威胁。”

“死了好，可惜我不能亲手灭了他，不光是对我天门有仇，更可恨的是，他害了多少人，若非如此，那一域也不会这么容易失去。”

“失去的东西，早晚有一天会回到我们手中的，你不必为此忧心，人族还有希望。”

“现在状况如何？”

“黑暗即将到来，你这把老骨头正好派上了用场。”说罢，玄烨不由看了李曰一眼，敢情是在夸他时机抓得好，救了一个老古董，还是实力派，这在后面对他来说可是不小的助力。

但李曰不这么想，怎么看玄烨的眼神像是在调侃自己，医术不精，瞎猫碰死耗子，居然把个死人给救活了，这在过去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于是当着大家的面解释道：“二老有所不知，晚辈也是得了一秘方才有信心救回师父，到时候配齐了余下的药材，我给你们一人配上一粒，以防不时之需。”

“哦，需要哪些东西？”

玄烨反问，老槐王亦被钓起了兴趣，“看来此药对我等确实有效，需要什么，不妨说，老家伙们一定帮你凑齐。”

于是李曰就把所需的药材和获得还生丹的途径给大家说了一遍，毫不犹豫的把药方也交给了他们，人多力量大，况且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没必要藏着掖着。黑暗将至，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也不至于后面忙手忙脚，手足无措。

当听完李曰的讲述后，两个老家伙顿时面面相觑，有些药名竟还未曾听过，更别说他们的私藏有多少。只见昊天老人摇头叹息道：“你这孩子，还生丹得来不易，炼制又极其苛刻，没有经验借鉴，就算配齐了药材也不见得能炼制成功，何来那么多给大家分享？为师受之有愧，却不能帮上什么忙，但你放心，后面我一定帮你弄齐这些药，免得你分心荒废了修炼。”

“师尊不必担心，徒儿修行炼药两不误，只待东西凑齐，加上这口药鼎，让你们恢复往日巅峰也不是不可能。”

“切，少在哪里吹大牛吧，做点实在的，你总不能让大家都这么一直站着呀！”

还是那句话，唐依第二次提醒李曰，余话后谈，找个地方坐下来才能谈正经事。

“唐姑娘说得是，师尊还请移驾，不知您意下如何？”

这时，老槐王接着李曰的话提议道：“老殿主生活简朴，收了这样一位得意门生，我等欣慰羡慕。不过这地方确实不适合继续待下去了，不如一道去寻个好地方畅聊闲谈如何？”

“二位说得也对，曰儿助我再活，是昊某照顾不周，既是陪他一同前来连口茶都没有，那便听你们的，今日就移居别处，这个地方……”老人心有不舍，环视了周遭片刻，心中若有所思。空无一物的殿内有很多尘封已久的生活印记，他是咬着牙要离开这里，并非真的愿意离开，倘若不是李曰有一颗善良的孝心，他都不打算出门半步，就此与这些记忆终老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