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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经理走到林子谦椅旁，微露难色，小心问道：

“林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王居助理见王经理开始帮他说话，也开口道：

“林先生，我们全组人起早摸黑开了几辆车开了一个多小时过来，就为了今天上午的拍摄，你要把我们统统赶走，那我们全组人员的心血就等于白费了。”

林子谦嘴唇一角朝上方弯了一弯，眼里却毫无悦色，冷冷道了一句：

“那是你们的事。”

林子谦一句话直接把路给堵死了。王居缄默了几秒，上前，对林子谦礼貌地说：、

“林先生，你好，我是这部剧的导演王居。是我诚意邀请杜小姐参与电影拍摄的，但是令杜小姐受伤绝不是我的初衷。雪儿许是因为入戏太深才临时加戏，这在影视拍摄过程中也是时有发生的事情，希望不要因为这个而造成我们双方产生误会。”

林子谦在心里蔑笑，什么临时加戏，分明就是关雪凝借题发挥羞辱小若，什么所谓名导演，名助理，名经纪，一个个道貌岸然，统统在一边袖手旁观看热闹，现在居然还有脸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拙劣借口。

林子谦忍住胸口的闷气，控制情绪，这个时候必须得忍。如果直接戳穿关雪凝公报私仇的伪面目，就怕那个女人会狗急跳墙口不择言，对小若造成二次伤害。

林子谦不咸不淡说：

“故意也好，误会也罢，我只知道我这里不欢迎你们，请把拍过的片子删除，然后自行离开。否则，我会马上报警。另外，一旦被我知道将来哪部影片上出现今天在我芳荷小筑拍摄的场景画面，我会毫不犹豫依法起诉你们剧组侵权，申请相应的赔偿。就是不知道那些投资商们会不会甘愿付这笔钱，倘若不肯，那这笔账又会落到谁头上呢？”林子谦周围绕一圈黑压压的人，心绪却丝毫不受感受，依然故我地不留情面。他不带一丝怒意的话语却一针见血。

王居等人一齐愣住，半晌竟没有一人吭声。

林子谦慢悠悠起身，扣上西装，没有看王居一眼，只是对王经理丢下一句话：

“我言尽于此，王经理，这里交给你了。”

内厅里，钱丹丹用纱布包着冰块，轻轻慢慢，小小心心敷揉杜若红肿的脸蛋。

杜若没有哭，纹丝不动就像个木头人，一句话也没有讲，好像整个人都傻了。她这个样子，钱丹丹看在眼里着实担心，试问一句：

“若姐，我这样敷，你疼不疼。”

杜若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摇一下头。见她终于有些反应，钱丹丹着急的心算是放下了一些。

一个开门声，林子谦从门外走进。

“林先生。”

钱丹丹这一唤声，杜若眼珠好像动了一下，但随即又归于死气沉沉。

钱丹丹现在看林子谦，比起从前的客气周到多添加了一份敬畏。整个茶楼的员工除了王经理之外，都是在不久前，才集体知晓芳荷小筑不知何时已经易主，而他们的新老板就是那位三天两头来喝茶的常客林子谦先生。

林子谦伸出手，钱丹丹很有眼色把手里的毛巾移交到林子谦的手掌中，看了一眼杜若，带上门出去了。

林子谦缓缓抬起手，一点点靠近杜若的脸，在即将碰到时，杜若似乎有所察觉，微微一撇，林子谦顿了顿，挫败地放下了。

“小若，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杜若还是一脸呆滞，无任何表情。林子谦只好说：

“如果你不想出去也没关系，但是请允许我在一边陪着你，我保证不吵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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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谦带杜若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剧组的人已经走光了。王经理似乎有话要说，在看到杜若的状况后压下了。杜若一路无语，林子谦静静地陪着她，两人信步在相思公园的林荫道。

走了一段，天空白云转乌，雨点陆陆续续从天而降，林子谦一发觉，警觉地向四周扫视一番，之后，二话不说拉着杜若向湖心小亭飞快跑去。

杜若被林子谦安排在圆形石桌的一张石头凳上坐着。她依旧缄默不语，这时眼前出现有一张纸巾，微微有所动容，顺手接过，心中生出一缕亏欠：

“谢谢你，子谦。”

杜若终于肯主动说话了，林子谦好像也松了一口气：“不用谢，小若。”

“子谦，其实你不用这样陪着我，我只是有点难过，我没事的。你还要回学校上课呢，不用专门们留下来。”

林子谦咧嘴一笑：“现在外面在下雨，小若，你不是这么狠心非要赶我走吧？”林子谦开玩笑的语气，让杜若郁郁的心情有了微微的放晴。

杜若连连摆动双手，赶紧解释：“不是，怎么会呢？我只是怕耽误你时间。”

林子谦特意留下来陪着杜若，杜若实在受之有愧。即使林子谦是她的姐夫，也没有必要对她这般示好的。更何况，这层可能发生亲戚关系也都已经被林子谦自己掐断了。杜若就更是不太好意思给林子谦添任何麻烦。

林子谦在杜若对面的圆形石凳坐下，看着杜若的眼神泛着柔情之光，安慰说：“小若，今天只是个意外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林子谦话毕，杜若的嘴唇竟意外弯出一个大大的弧形，露出上下两排洁白的牙齿，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十分奇怪，声音里貌似饱含着浓浓的自嘲之音，脸上展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接着摇了摇头，对林子谦说:

“子谦，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在想难过关雪凝打我的事情，我现在只是觉得她很可怜、也很可笑。”

子谦面露惊讶，杜若依然故我，继续说：

“我一直以为她对我的仇视全都归根于齐婉的死，可是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事实并非如此，她很早以前就开水恨我了。估计在齐婉死之前很久很久，她就已经恨我恨到骨子里了。齐婉的死于关雪凝对我的恨意根本没有半点关联。她打着为齐婉出头的旗号，打我，骂我，侮辱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你能猜得到她恨我的真正原因吗？”

林子谦没有回答，等着杜若自行揭晓。

“”

杜若把右手肘直立抵在石桌板面上，虚握着拳头支撑着下巴，做出一个自嘲的笑脸对着林子谦，眼睛灵动地眨了下：

“我真是蠢，居然一直都没有察觉，像傻子一样完全搞错了方向。”

杜若举出一个食指左右晃了一晃：

“你不可能猜得到，就连我自己，要不是关雪凝亲口给来提示，估计我这辈子想破头皮也不可能想到那方面去。”

杜若敛住脸，缓缓摇了摇首，眼睛瞅向亭外的碧绿湖面，仿佛陷入某种思绪，平静地说：

“关雪凝是我t大的同学，她来青南读大学以后，因着齐婉妈妈的关系，经常会陪着齐婉去孔园，我们彼此之间便开始熟络了。齐婉母亲娘家门第不高，通过叔叔的关系，环境才好了点。关雪凝每次来孔园，上到爷爷奶奶，下到司机，帮工，她无论对谁，都是那么毕恭毕敬，温柔有礼。她这个人话不多，经常低着个头，我以前一直觉得她挺乖巧的。齐婉虽然经常把她带来，但是照顾却不多，尝尝会把她一个人丢在客厅里，自己去找乐子。哪怕是我们和齐姝三个在楼上弹琴，写字，听音乐，看影院也从不会叫她一句。这么被人忽视，关雪凝却还是隔三差五地来。我现在想来，才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林子谦没有说话，等待杜若做谜底的最后揭晓。杜若继续说：

“刚才，她在打我巴掌的空档间，小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她说，凭什么我就能堂而皇之地占据她心爱的男人？我硬是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弄了半天，她对我这么不依不饶地，全都是因为孔齐东。你说可笑不可笑？”

杜若在胸前举起一根食指朝着天空，好似无厘头里喜剧片的动作，脸上苦苦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一个女人竟还要承受三年前抛弃她，如今即将结婚的前任未婚夫爱慕者的怨恨，请问，你有听过这么荒唐的事吗？人家孔齐东正儿八经的未婚妻，她关雪凝不去碰，反而找上我这个下堂前任。我究竟是倒了哪门子霉，为什么他们都要来针对我？我知道错了，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老天就是不肯放过我？那个错误究竟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已经付出惨痛的代价，三年的光阴，一个女孩最好的三年就那么荒废了。我什么都没了，现在只是想要重新开始，找份工作好好生活，为什么连一点机会也不肯给我？我这辈子，从没想过害人。齐婉的死，真的不是我想的。是不是真的要让我把命赔上，苦难才能得到终结？”杜若从最初的笑，慢慢归于平静，渐渐眼中放出寒光，寒光一闪而过，眼白处开始一点点地集聚水光，须臾间，水盈盈的眼眶无需分毫触动，自然而然，一个个晶莹的水珠儿从眼眶边垂至下落，杜若越说越激动，直至最后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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