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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柩前一人穿着白色孝服立在一旁，这人眉眼清淡，隐约和林淑妃有些相似，只一身素袍也遮挡不住他满身的书香之气，看向谢舒时，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沉静而内敛，没有什么情绪，好似刚刚开口说话的人不是他。

“见过雍王殿下”，谢舒屈膝行礼。

“我听母妃提起过你”，

谢舒安静的听着，总觉得这位大皇子有什么话要与她说，可那人似乎像是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一时沉默的很。

就在谢舒以为他不会在说了时，他又开了口，“她很喜欢你”

雍王顿了顿又道，“她让我照看你，若是遇着难解之事，可去千书阁”，千书阁就是雍王如今的住处。

“子浅谢过雍王殿下”，谢舒话音刚落，雍王就重新扭转了身子，仍旧是一幅自成一派，拒人千里的模样。

谢舒转出正殿，刚走到回廊迎面就遇见了皇后，说起来这还是谢舒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见皇后。

天佑的这位皇后素来有贤名，虽身子也娇弱，但却比林淑妃要康健许多，因为要主持丧仪，颜皇后卸了华丽朱钗，只戴了银色凤冠，身着一身银色暗秀凤凰纹长裙，既素净，又不失皇后的气度。

颜家的相貌乃是天生的好看，这位颜皇后自然也不例外，一双瑞风眼含笑半眯着，朱红薄唇微微勾起，看向谢舒时也是一副慈爱温和的好模样。

“谢家谢子浅见过皇后娘娘”，谢舒边说着边要行大礼，皇后身边的嬷嬷却立刻上前抬手扶起谢舒。

“早就听姝之说起你，如今一见果真是钟灵毓秀，清美可人”

“皇后娘娘谬赞了，丧仪繁琐，还请娘娘保重凤体”，谢舒道

“无碍”，皇后唇边绽开一个有些悲伤的笑，“只是可惜了淑妃妹妹……”

淑妃如今已经是敦亲皇贵妃，皇后却直接无视了这个称号，“淑妃妹妹在世时就厌弃这世俗，这么些年，也就与你投缘些”

谢舒看着真情涌动的皇后，眼眶立刻红了彻底，喉咙哽咽道，“皇后娘娘……”

颜皇后再次体现了她的真挚，一步上前拉着谢舒的手，“好孩子，莫哭，莫哭”

“这是怎么了？”

谢舒泪眼婆娑的看去，先入目的是强忍泪水的皇后，而后是身着黄袍的天佑帝，“臣妾参加皇上”，“臣女参见皇上”

“平身吧”，天佑帝看了谢舒一眼，“莫要伤心了，敦亲皇贵妃最宠你，可舍不得见你落泪，好生回去歇着吧”，

谢舒低声应是，而后便见天佑帝向皇后吩咐，“扶朕去偏殿歇歇”

只一句话，她便复宠了。

“这位皇后看着有些古怪”，回去的马车上苏子忍不住道，

“哪里古怪？”谢舒说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觉得……太巧了”

“不巧”，

谢舒忽的想起前阵子宫里的变故，这事原本是不会往外传的，但谁让她有个七殿下一般的未婚郎君呢。

湘妃得了灵渺十分开怀，请了各宫娘娘一同赏玩，湘妃言说要为皇子们祈福，要有子有女的宫嫔都去摸一摸那鹿角，这消息乃是提前一天放到皇后宫里的，谁知第二天那灵渺就死了。

皇帝大怒，宫内人都以为这次湘妃要受责罚，却不曾想皇后居然被禁足了，虽然理由是安心修养，但禁足就是禁足。

原是因为湘妃放出消息那日，天佑帝在湘妃殿招了钦天监来，那钦天监言说，今夜这灵鹿怕是要衍生凤魂，若平安无事也就罢了，若是出事，那便祸指皇后的坤宁宫。

皇后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可是这位温厚亲和的皇后第一次栽这么大的跟头，宫内不知道多少人看笑话。

原本这一禁足就看不到归期了，可偏偏林淑妃薨了，为彰显地位，皇后就被放出来了，如今又在皇帝面前演了一出姐妹情深，在看天佑帝的态度，这禁足怕是也就解了。

翌日，谢舒久违的去荣安堂请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颇多，两道赐婚圣旨赐下，谢家原本该是一片喜乐，奈何王茗烟的事夹在中间，谢茉锦不愿，如今已然禁足半月了，王茗烟更是日日以泪洗面，大夫都请了好几次，老夫人无奈只得逼谢伦松口，谢伦向来看不上这种，干脆寻了由头，连着几日睡在了官署。

“祖母”，谢舒些微有些惊讶，从赐婚之后，谢舒就未曾再来请安，乍看之下，原本雍容华贵的老太太仿若一夜之间被抽走了风华，眼中尽是疲态，许久缓不过神来。

老夫人虽气谢舒不顺她意，可此事现在到底与她无关了，又见她眼中这般关切，忽的想起了无大师说的，这丫头日夜为她祈福，心下感动，招招手让谢舒近前来，本想说些什么，如今却也有些说不出口了。

谢舒垂眸看向自己手指间凹凸不平仿若树皮一般的手，忽的记忆似乎飘到了迦南寺，那白窗纸红木格子门打开之时，就瞧见了一张含着泪水颤抖着手要来握她的手的老太太，那时候的那只手满戴珠串，五根手指几乎个个都戴了戒指，紧紧握住她的手时，手指被咯的生痛。

而如今这只手只带了一串银镯，连颇为低调的玉扳指都没了，攥在手里颇为不平，皱皱巴巴的样子与普通老人也没什么不同。

“祖母，孙女一直记得那日在迦南寺见到祖母，日夜期盼的人就这么出现在眼前，孙女还以为是幻觉”，谢舒声调柔和，老夫人看过去时，却见谢舒微微笑着，多日来煎熬的心境忽的就平静了下来。

“苦了你了”，老夫人心疼的看向谢舒，话音未落，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谢舒却摇了摇头，“没什么苦的，原本也只是希望祖母身体康健，如今能亲自陪伴在身侧更是超出所愿，”，谢舒定定看向老夫人浑浊的眼睛，“如今只愿祖母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这贺词大多都是虚名，可这次不一样，老夫人听着谢舒诚恳的语气，眼泪又如决堤一般，“好孩子，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