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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寒微雪痛苦地咳嗽着，不止是呛水让气管火辣辣的疼，更有心理上的痛苦，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跳进臭水沟里，被又腥又臭的污水从头到脚泡个遍的一天。白蓝相间的真丝长裙已经被染成了灰色，黑黄色的污水顺着她的长发滴滴答答地流淌，落在她身下，刺鼻的气味让她又是一阵作呕，不，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味觉了。

“矫情什么啊？这是处理厨房污水的吧，又不是倒屎尿的水沟，至于这样吗？”小狗子甩甩头发，闻闻身上的臭味，不仅不觉得恶心，反而莫名有种安心之感。

“呕——”一听到“屎尿”两个字，寒微雪反应更大了，不停干呕。

“行了行了，快走，那些人很快就追出来了！”小狗子没好气地拽了寒微雪一把，从排水沟潜出来，也就是绕了个近路，守卫只要绕过围墙，也就是几分钟就能赶到。

“等……等一下，连玥呢？”寒微雪爬起来，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连玥，回头一看，排水沟的水面已经恢复了平静。

“哎——呀——忘了问她会不会水了。”小狗子有些尴尬的干笑道。

“你，那你就把我们推下水！她万一淹死了怎么办！？”

“没事没事，有那些人在，把她捞上来不就好了，不会淹死的。”

“你，你这倒霉孩子！不行，我要回去，确认她没出事！”寒微雪恨恨地骂道，抬步就要往回跑。

小狗子连忙拽住她，死命往后扯。

“你别捣乱，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你要是回去了，就再也没可能逃出去了！”

“可是连玥她——”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自己离开！”

无奈之下，寒微雪只好听从小狗子的决定，放弃连玥。

“小姐游出来一定会从这边上岸，快找，她一定就在附近！”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呼喊声，黑暗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灯光，四下晃动。

“都是你！磨磨唧唧的，耽误时间！”小狗子恼火地剜了寒微雪一眼，再次跳向排水渠，水鬼一样扯着她的腿往下拖，“快走，水沟一定会通向城外，我们游出去！”

“啊！等——噗啊——等一下啊！”

“别废话！再叫唤人都被你引过来了！快潜下水，游到管道里去！”

寒微雪还抗拒着臭气熏天的污水，却已被小狗子拽着腿往下沉，不配合说不定要被这倒霉孩子害死，她只得赶快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

“这里有脚印，她们上岸了！”守卫们顺着排水管道寻到了这处出口，发现了地上的水渍和脚印。

“脚印没有移动，她们又跳回水里了，继续沿着管道找！”罗叔看着地上的痕迹，神色阴沉，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冰清玉洁，如在云端的小姐会在臭水沟里躲藏，“该死的，还不快去！全城搜索，把所有排污口都给我守住！”

罗叔暗暗焦急，一旦小姐跑到排水道下游，进入居民区里布满分支的地下管道，就很难找到她了，他第一次如此痛恨寒城优秀的污水处理系统。

“噗噗噗——啊！”寒微雪钻出水面，堪堪将头脸离开污水，拼命把臭烘烘的水从嘴里吐出来，头顶却撞上了管道内壁，疼得她一声惊叫。

排水管道只有一米左右长宽，几乎被污水灌满，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的一点空隙，脸露出水面，就要碰到管道顶部，滑溜溜黏糊糊的黑色胶状物顺势就被刮掉，吧唧一声糊在了脸上。

“呕——”寒微雪又干呕起来，却又吐不出来，她怕自己的呕吐物会沾染自己满身，可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她更想呕吐了。

“我说你也太没有用了吧？一点脏水你都受不了，出去之后你还不得看着食物活活饿死！你要是这么娇贵，赶紧滚回家去，别让我看不起你！”小狗子钻出水面，换了口气，虽然黑漆漆的看不到寒微雪的举动，但听声音她也想得到这位千金小姐又在娇气，不由鄙夷不已，心里却又暗藏一种奇怪的爽快感。

“我才不娇贵！我只是——呛水了！”寒微雪恼羞成怒的强辩道，硬生生忍住那狭小空间里不停掉落的胶状物带来的恶心，吸了两口臭烘烘的空气，循着声音游向小狗子，“拉住我的手，我们顺着水流方向走，可以直接到城外。”

水道越来越宽，也越来越复杂，左拐右拐，分支密布，如果不是跟随水流的方向，只怕已经迷路了。虽然不用担心走不出去，可长时间处于不见一丝光线的封闭环境中，，还是让人越来越焦躁，黑暗带来的未知恐惧和恶臭的烦扰让两个人都开始难以承受，只好说些话来缓解压力。

“真想不通，好好的做你的上等人不好吗，就算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也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好日子，总比作践自己强吧？”小狗子有些不情愿地牵着寒微雪的手，嘀嘀咕咕着，“难道就为了大狗哥？喜欢一个人也不至于脑子就不好使了吧？”

“我现在不仅是为了他，更是为了我自己的自由……嘁，喜欢什么的，你又不懂，小屁孩！”寒微雪摸索着光滑的管道，向前划水，此时她似乎心态有所改变，镇定了很多，甚至有心情嘲笑小狗子。

“我才不是小屁孩，我已经十二岁了！在外面，这年纪已经可以当妈了！”

“十二……岁，当妈！？”寒微雪惊愕地回过头，黑暗中却什么也看不到，“这，这也太离谱了……城市之外的荒野，到底是什么样的？”

“很快你就能自己看到了，问我干嘛？”小狗子没好气地顶了一句，从寒微雪旁边挤过去，自顾自往前游。

在黑暗与污水的包围下煎熬了一个钟头，两人终于听到了出水口处水流哗哗的噪声不由都为终于可以重见天日而欣喜不已，拼命扑腾着游向出口。顺着水流掉进了一个小水潭，两人都是重获新生一般，爬上岸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着，没有臭味淡了很多的空气。太阳正在升起，晨光前所未有的美好。

“喂，我突然想到，水沟下游应该汇入很多别的地方来的臭水，里面肯定有屎尿啊！”小狗子歪头看看寒微雪，突然说道。

寒微雪一时作呕，可瞥见小狗子一脸坏笑，知道她是故意恶心自己，只得装作没听见，蹬了她一脚，爬起身来。

“赶快走，这里没有人堵着，应该只是还没找过来，说不定马上就到了，我们还有五十里路要走呢。”

寒微雪分辨了一下方向，发现出来的位置是寒城以南，在环抱城市的山峰之后，十分偏僻，鲜有人迹，排污口都很久无人清理，被杂草掩盖了，这或许就是这里还没有守卫堵截的原因。

她们开始行程，沿着山脚转了一圈，而后向北。

寒微雪脱掉了已经污秽不堪的长裙，里面穿的是一件工装衣裤，虽然衣服方便野外行走，不像长裙那样吸引荆棘杂草的攻击，她的双脚却十分拖后腿，就连平坦大路都很少走的娇嫩双足哪里承受得了崎岖不平，杂草丛生的山间小路，没走上一会就隐隐作痛起来。

可是余光扫到小狗子不时瞄向自己的脚，明显在等着笑话，寒微雪又不愿意被她取笑，只能硬撑着，走得跌跌撞撞。

“我还是担心连玥，还有，奶娘……我打个电话。”寒微雪停下来，摸出电话，幸好这是精品，防水功能优秀，虽然湿淋淋的，却一点不影响使用。

“脚疼想歇一会就直说嘛，找什么借口？”小狗子无情地嘲讽着寒微雪，撇撇嘴找个石头坐下，自顾自捣鼓带出来的小包里的东西。

寒微雪有些气恼，白了这倒霉孩子一眼，走开几步，拨通了寒彻的号码，盲音只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起。

“喂——”

“微雪！你跑到哪里去了！？在我没有发火之前，立刻给我回家！”

寒彻暴躁地吼叫着，手里地鞭子攥得很紧，他身边跪着一排的人，包括罗叔，而地上还躺着两个女人，遍体鳞伤，嘴被人捂住了，不让呻吟声传出。

“您这不是已经发火了？”寒微雪不冷不热地轻笑道，“我的那个朋友，连玥，她在哪？”

“她——很好，就是掉进水里着凉了，爸爸让人给她吃了药，已经睡着了。”寒彻深吸一口气，强制自己平静下来，声音尽量温和。

“照顾好她，如果她有一点不好，我就再也不回去了！”

“你——！雪儿，不要闹了，有什么事不能跟爸爸直说，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回家好吗？爸爸很着急，你妈妈都哭晕过去了。”

“呵呵，我为什么离家出走？您做了什么，您肯定比我更清楚。”

“不要这样对爸爸，爸爸很伤心！回家吧，只要你听话，不管什么事都可以商量，你想让爸爸怎么做都可以。”

“不必了，我要做的事，还是应该自己去做，”寒微雪冷淡说道，声音有些低沉，“对了，让奶娘接电话。”

“奶娘？她，她年纪大了，昨晚吹冷风，也着了凉，现在——”

“那让小兰接电话！”

寒彻一时语塞，瞥一眼地上躺着的两个女人，不知如何应对，不由得后悔自己不该出离愤怒，将奶娘和昨晚侍候在寒微雪门外的小兰打成这样。

“你——你等等，这就叫小兰过来。”

寒彻说完，想赶快安排下，让小兰和寒微雪说上两句，可惜寒微雪没给他这个机会。

“不用了，我猜得到你做了什么——我不会再回这个家了。”

“不——微雪？雪儿！”

不等寒彻辩解，寒微雪已经挂断了电话，身上黯然。原本对逃家的行为，她是怀着愧疚的，觉得对不起家人，可是现在这点歉疚也烟消云散了。

这一次又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到伤害，就这样离开吧，没有她的存在，就不会有人被家主大人迁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