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颐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拿的手绢。

“昨天刚洗的，很干净，没用过。”戚遥又递近了些。

傅时颐接了她的手绢掩住口鼻。

戚遥笑了笑，抬手用臂膀堵住下半张脸，凑合着捂了捂。

陈正他们陆续看过大部分棺材，起初还是发现什么异样，直到他们打开了最里头的那口棺材。

所有人都围到了那口棺材旁。方明渊也上前看了一眼，回头禀道：“大人，这儿有条密道！”

戚遥来了精神，捂着鼻子跑到棺材旁看了看，发现这口棺材里没有装尸首，底部被人刨了个大洞，大洞下面就是一条密道。

看来那些密探并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顺着这条密道去了其他地方。

陈正带着弟兄们下到密道里继续搜寻，过了一阵，他们从里面出来，禀报说这条密道竟然不止一个出口，里面有个岔口，分出了三条通向不同地方的密道。

几条密道分别通向什么地方还要再查，这个义庄已经没了别的线索。

方明渊向傅时颐求了禁军的兵符，从调了数百禁军过来把守这个地方，然后就跟着傅时颐离开了义庄。

戚遥也回到了戚府。

夜阑人静，戚遥还和前几日一样自己打水梳洗，今日她院子的水缸里依旧没有水。

她抱着木盆，又去了趟后院，路过一个熟悉的花圃时，停下来看了看。

她只是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一阵凉风刮过，戚遥的耳边又传来那个阴森森的声音，说的还是那四个字：

“还我命来……”

她回过头，瞧见那个老女鬼又在她身后飘来飘去，飘来飘去。

戚遥面无表情地看着，稍转了转手腕，抬手就是一枚石子掷了过去，正中女鬼的膝盖。

女鬼“哎哟”了一声，一跟头栽进花圃里，摔了个大马趴。

旁边草笼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人急匆匆地跑了。

戚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对摆在旁边的小板车和绳索视而不见，抄起木盆就往那女鬼身上一顿砸，“让你吓唬我，让你吓唬我，仙人板板！”

女鬼在趴在地上哇哇直叫，“哎哟，大小姐别打了，别打了……”

是个老妇人的声音，但不是曹妈妈的。

戚遥直起腰歇了口气，看着那女鬼慢吞吞地翻过身，躺在地上撩开花白的长发，露出了真面目。

旁边有灯台，戚遥借着烛光看了看，发现眼前这张老脸并不陌生。只要是可恶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他们的面容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人就是当日在后院毒打池姐姐的，老刁奴！

想到她近来受过的怕，再想到池姐姐几年来吃过的苦，戚遥气不打一处来，捋起袖子就要拿木盆继续砸人。

老刁奴抬起手臂来挡，不停地求饶：“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饶命！”

戚遥索性丢了木盆，抓起草丛里的一块碎砖头，拿在手里边抛边问：“说，谁让你这么干的？”

“小姐，奴婢不能说……”

戚遥高举砖头，一副要砸下去的样子，吓得老刁奴一哆嗦。

不用老刁奴说，她也知道，虽然她近来没怎么待在戚府里，但是她偶尔回来的时候也看见过，这老刁奴现在就在冯氏身边伺候。

“起来！”

戚遥抓着老刁奴的衣襟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就这样揪着老刁奴穿过大半个院子，到了冯氏住的地方。

刚才那些拉板车的人应该早就来报过信，冯氏房里的灯还亮着。

不等她上前叫门，房门一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就是冯氏。

冯氏看见被她揪着的人，指着她斥道：“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做什么？”

戚遥将老刁奴往院子里一推，兴许是这老刁奴的腿早就吓得软了，她还没使多大力气，老刁奴又摔了个马趴，还就摔在冯氏跟前。

戚遥神色如霜，“我倒想问问夫人，夫人让她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是几个意思？”

冯氏即言：“装神弄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又回头看了看屋里，道，“你父亲正在里面休息，他明日一早还要上朝，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明日？明日夫人还认吗？”

“那你想如何？”冯氏一瞥地上的人，冷笑了声，“你随便揪个奴才到我面前，说是我指使她做了什么，我又向谁说理？”

“她是夫人你身边的奴才，在后院装鬼被我抓了个正着，我当然得把她带到夫人面前来，向夫人问个一二，不然我要是自己处置了她，夫人心里能安逸？”

“若事实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她犯了错，我自然会罚。”冯氏站得端正，脸上还带着当家主母的傲气，道，“现在已经晚了，你且回去，天亮之后我自会查证。”

“查证也讲究趁热打铁！今夜我睡不着，既然夫人也已经醒了，不如就趁现在。”戚遥不是在问冯氏，也就没打算等冯氏回答，她径直说道，“请夫人把院子里所有的奴才都召来，方才装神弄鬼的人不止她一个。”

“戚遥，你是不把府里搅得鸡犬不宁就不罢休？”冯氏勃然大怒，“我当初真不该把你这个白眼狼接回来！”

戚遥知道，冯氏这句话才算是吐出了自己的心声。她没能如冯氏的愿嫁给李承，还逼得冯氏必须给她吃穿，冯氏现在恐怕连肠子都悔青了，于是府里才有了这些邪乎的事。

冯氏是盼着找个人装神弄鬼吓一吓她，让她自己收拾包袱走人，这样冯氏既不算食言，又打发了她这个眼中钉，多好。

可惜了，打从她撕了上一个女鬼的面具起，从今往后她都不会再怕什么鬼神，反倒是人心比青面獠牙的鬼更可怕。

戚遥看着一扇紧闭的窗户，里面的冯氏的卧房，亮着灯。她不信里头的人还在睡觉，他只是软弱惯了，根本不敢出来直面她和冯氏的矛盾。

正因为她知道自己谁也靠不了，才不愿意混吃等死，任人拿捏。她想要银子，也想要历练自己，想靠自己好好地活下去，衣食无忧，荣华富贵，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自己吃一点亏！

“夫人若觉得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也不愿揪出共谋，那更好办，这个奴才装神弄鬼就算不得戚府的家事，明日一早我就让人抓她去见官，倒时若又闹个满城风雨，我只能对夫人说声抱歉。”

“你！”冯氏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