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煦温柔地朝着众人笑了笑，但语气却怎么听着怎么调侃：“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的工作环境会很艰苦呢。”

“是啊。”莫逸没好气地说道，“看见我们还都生活得挺好，挺意外吧。”

“你为什么这么说？”陆煦有些意外地看向他，“我没什么挖苦你的意思。”

莫逸拿着筷子的手不由得有些紧了紧：“……对不起，我错了还不行吗。”

陆煦看着莫逸此时难看的脸色，一时间也失了言语。

莫雨晴担忧地看了莫逸两眼，不禁往旁边缩了缩，努力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而楚家父子正坐在一旁没心没肺地吃着外卖，丝毫都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莫逸。”陆煦的声音听上去很温和，但是措辞却意外的严厉，“你跟我出来一下，快点。”

莫逸则低头看着地板，一声不发。

眼看着气氛就要进入了僵持状态，顾沁连忙放下外卖站了起来：“陆煦……说了这么久你应该渴了吧，我们到楼上喝杯咖啡吧。”

说着走上前去，拉着莫逸就往楼上走，陆煦愣了一下后，便跟顾沁来到了楼上，站定以后笑着对她说道：“谢谢了，不然刚才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关系啦。”顾沁有些拘谨地看着他，她本就不是太过活泼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免有些拘束。

陆煦似乎陷入了回忆里，靠在窗台上自顾自地说道：“我跟莫逸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好朋友了，我原以为我们的关系会一直持续这么下去，却没想到……莫逸现在应该也不怎么想见我吧。”

“……没关系，他也不是生你的气。”顾沁无力地辩解道，“只是很多的事情让人身不由已。”

陆煦转过了脸来，认真地看向顾沁：“我听莫逸说过有关你的事……那你和以前的朋友有联系吗？”

“……这问题有些难以回答。”她总不能说她以前根本没什么朋友吧，“在我们家破产没多久，未婚夫的家里就跟我解除了婚约，但是曾经的未婚夫一直都非常照顾我……所以就，很难轻易下结论。”

“……哦。”陆煦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然后问道，“那你现在，还会想跟你曾经的未婚夫结婚吗？”

“不想。”顾沁的声音被压得很低，“……不想了。”

“……我明白了。”陆煦的目光变得清冽了许多，随即笑了出来，“谢谢你啊。”

顾沁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但是拥有一个很有钱的朋友还是很有面子的事啦……”

“我明白。”陆煦的声音听着非常温柔，眼睛里带着笑意，“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么多的……话说咖啡呢？”

“……”顾沁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去，“太贵了，我还没买呢。”

陆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顾沁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在楼下，莫雨晴见他们一时半会儿都没有下来，不禁小声地对莫逸说道：“你去楼上看看怎么样了。”

“为什么是我啊。”莫逸不乐意地说道。

“难道这件事不是你惹出来的？”莫雨晴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吧。”莫逸无奈地站起身来，刚要上楼，正好看见他们走了下来，立马又坐了回去，“你看，他们已经回来了，这样就不用我找了吧？”

莫雨晴无语地扶住了额头，刚想说点什么，却见顾沁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沁连忙跑到了角落接电话，只听见电话那头的程云景说道：“给你半个小时到公司来，有个会议要开。”

“你什么时候开始想来征求我的意见了？”顾沁不禁吐槽道，“就算没有我，你不是也能把会议开完吗？别闹了，我这里还一堆事呢。”

顾沁说完就想挂电话，却听见电话那头的程云景说道：“伏昌游戏公司有跟我们合作的意向，你现在还有二十五分钟。”

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顾沁气得快要吐血，跟莫雨晴交代了几句后就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看得屋里的人一阵莫名其妙。

等她一路赶到了公司时，正好在门口遇到了江羽，对方诧异地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禁疑惑地问道：“出什么事了，云景他又跟你开玩笑了？”

顾沁好半天才喘上气来，抬头问着江羽：“我听说……你们公司要跟伏昌游戏公司合作？”

“对呀。”江羽笑了起来，扶着已经有些走不了路的顾沁进了电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公司刚刚创建没多久，要是能跟那样的国际一流公司合作，也就算是在业界站稳脚跟了。”

“那要是……”顾沁支支吾吾地问道，“如果你们不跟那家公司合作的话，会发生什么？”

“啊？”江羽像是没预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似的，神情变得有些冷漠和难看，“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可能还得再等待好久才能得到同样的机会。”

顾沁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江羽已经不愿意再搭理她了，电梯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在赶往会议室的路上，江羽突然低下头来，小声地对顾沁说道：“那些话你刚才跟我说说也就算了，开会的时候可千万别说啊！”

“为什么？”顾沁困惑地抬头看着他，“难道你们都没听说过十年前的事情吗？”

江羽的表情变得非常复杂，不禁咳嗽了一声：“反正你别说就对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异常严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程云景朝着顾沁摆了摆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这番举动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但是却没有什么人对此有所质疑，大家都只顾低头看着文件。

程云景的声音低低传来：“一会儿我问有没有反对意见的时候，你就说你想说的就好了。”

顾沁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可是江羽哥说，让我不要插手。”

一旁的江羽适时接过了话：“云景你在想什么啊，你把她叫过来就是为了给你当枪靶子啊？”

“……我没有。”程云景的目光很清明，转过头对顾沁说道，“你随意发挥，想说什么说什么。”

“……”她怎么觉得像个陷阱？！

果不其然，当她在陈述完反对意见之后，全场一片哗然，众人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微微杀气，气氛愈发凝重起来。

“你有什么证据吗？”旁边的某位董事随即发问道，“你要知道，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顾沁努力压着心里的火气，冷冷地说道：“如果当初的专利真是他们的，他们应该早就修复好了，还会拖到现在才准备发售吗？”

“那也说明不了什么。”那位董事很明显想为其开脱，“游戏测试阶段出现了问题，拖上几年是很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我们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匡扶正义，但钱肯定是要打水漂了。”江羽对着她摊摊手，“我们之所以开公司，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顾沁瞪着江羽刚想说什么，却被程云景给打断了：“好了散会吧，下次再议。”

他困扰地揉了揉太阳穴，在人群散尽之后拉住了准备离开的顾沁：“一起去楼下吃饭吧？”

“……我不要。”顾沁皱了皱眉头，“都什么时候了。”

“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程云景的目光深邃而又复杂，犹如不见天日的深海。

在公司附近的餐厅里，程云景从菜上来就只顾着低头吃饭，都过了快一个多小时了也没见他说什么。

顾沁隐隐约约地开始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你不会是想跟我说……你想跟对方合作吧？”

程云景惊诧地抬起头来：“你……冰雪聪明啊。”

“你！”顾沁气得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杯子就想往他身上砸。

“冷静冷静！”程云景连忙想要阻止，“你听我跟你说……有钱不好吗？等到这笔生意做完以后，我给你买海边别墅，在卧室里就能看海景的那种！”

“谁他妈稀罕你的钱！”顾沁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原来你也会骂脏话啊。”程云景突然笑了起来，眼神非常温柔，“我还以为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发火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为了钱？”顾沁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对啊。”程云景轻轻地说道，“就只是为了钱。”

“没什么其他的苦衷吗？”顾沁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同时击垮了所有的自尊。

“没有。”

“你混蛋。”顾沁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么做是会遭报应的！你早晚不得好死！”

“我本来就是混蛋啊，你是第一天才知道这件事的吗？”程云景毫不在乎地笑了起来，“再说我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利益去伸张所谓的正义，是你一直都把我想得太好了吧。”

“……”顾沁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似的，看得程云景的眼睛里微微露出了一丝心疼，但到底也没有伸手扶她。

“以前你跟我说，你不是什么好人，我当时还不信。”

程云景轻轻地笑了出来，带着说不出的轻蔑和嘲讽：“那你现在明白了吗？”

“你知道吗？”顾沁的笑容里有着明晃晃的温柔，“但我还是得谢谢你，因为你让我看清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