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去往代代木公园，最后一次接触冰冷铁马。

这次接触之后，关于冰冷铁马的神秘知识，就足够稳固，可以运用了。

明治神宫已经召集东京都神秘圈的非凡人士，说明了竹羽真寻的方略。验证完毕，没什么问题。

之后就是备战。

浓烟，水银，强磁，制造低温的收容物，准备难度次第增加。

看上去没什么关系的几样东西，却是对付强大邪灵的武器。

看上去没什么关系，实际，也确实没什么关系。

就像神秘仪式中的蜡烛、薪柴、鲜血、祭品……真的有什么意义么？

碳在充足的氧气中燃烧会生成二氧化碳。如果氧气量少，燃烧不充分，则生成一氧化碳。

这是确定的。确定到可以通过调整它们的量，来实现精确控制。

从卡纳维拉尔角发射的好奇号探测器，可以准确地落在火星上指定的区域。5亿6千万公里的旅程，着陆时距离预定点只相差2.4公里。

这也是确定的。

80亿光年外类星体的光，被引力弯曲，投射在地球形成四重影像，就是爱因斯坦坐在书桌前，用纸笔写下的广义相对论的验证。

这些都是确定的。人类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确定的世界里。

这样的确定，这样具备统一性、连续性的世界，就是幽暗海洋中的无知小岛。人类看不到它的真实却又自以为能看到，便是无知的祝福。

然而当幽暗海洋的潮水侵入小岛，当风送来海洋中其他小岛的微尘，当海底深处那些比小岛还要古老的存在浮上水面……

世界的确定，就显得那么脆弱。

浓烟，水银，强磁……没什么意义。不是烟里面的什么物质会跟冰冷铁马发生什么反应，所以被冰冷铁马所厌恶；也不是水银的什么物理性质能影响时空，所以用来加强空间联通。

根本，没有那种确定的关系。所谓的解释，只是人类在面对岛外的东西时，强行建立的一种符合自身认知的关系。——因为人类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把握外物。

幸运的是无知小岛有自己的土地礁石和空气，所以在被潮水侵袭时，在被其他小岛的微尘污染时，也会有所反应。

浓烟，水银，强磁……就是这种反应的具象。站在人类的角度，这种世界的确定被干扰，而世界又在维持着自身确定的动态平衡，被认知所把握，就是所谓的神秘知识。

它是知识，但又不是像牛顿定律、化学方程式那样确定可靠的知识。

比如这一次冰冷铁马出现在代代木公园，可以靠浓烟、水银、强磁驱逐。下一次再出现在富士山，可能浓烟水银强磁就不管用了，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充当武器。

关键不是某个具体的东西，关键是世界的反应。具体的东西，只是人类认知把握世界反应时发现（创造）的表征物。

永远接触不到真实。永远，只能停留于表象。

正因为关键是反应，所以谁把握到了这种反应，谁就能更好地利用这种反应。

这就是为什么竹羽真寻必将作为对付冰冷铁马的主力。这也是为什么竹羽真寻在找到武器之后，还要继续接触冰冷铁马两天，作为巩固。

巩固的，就是对于世界反应的把握。那种难以名状的微妙关系。

走进代代木公园，冰雕附近已经没有了人。

只有近百米外，一位明治神宫的神官远远地巡逻。

看竹羽真寻来到，才接近至五十米处，微微躬身行礼。

竹羽真寻回礼。明白他是接应自己的。如果触摸冰雕出现什么意外，他会冒险上来把自己拖出去。

穿好羽绒服羽绒裤，喝几口热茶，走到冰雕前，左手贴了上去。

五分钟后，收回左手，转身离开。

迅速远离冰雕。混乱不清的视线中，一抹棕红突然靠了过来。

“竹羽君，你没事吧？我扶着你——”

牧濑红莉栖搀住了竹羽真寻的右臂。

竹羽真寻迷糊地看了看她，笑道：“红莉栖怎么来了。”

“反正下午也要去事务所，就早点出来。”牧濑红莉栖道，“而且，我想吃拉面了。”

“好，那一会去吃。”

来到街边长椅，坐下。

竹羽真寻默默地休息，牧濑红莉栖默默地陪着他。

一直到中午，恢复过来。脱掉羽绒服羽绒裤，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一想到明天终于不用再来了，竹羽真寻就觉得，好轻松啊！

虽然还有最终决战，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好歹能真正地休息几天了！

“红莉栖，走，吃拉面去！”

“嗯！”

还是天下一品，还是浓汤面，还是煎饺和一桌子小食。

看着竹羽真寻比上次更加豪放三分的吃相，牧濑红莉栖感受到了他的轻松。

“真好呢，终于不用再去了。”

“是啊！我要狠狠地晒几天太阳！”

“有一周时间恢复，可以吗？真的能痊愈吗？”

“差不多。我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很有信心的。——对了，红莉栖的导师怎么样，有好转吗？”

牧濑红莉栖摇头：“导师年纪大了，恢复起来不那么容易。不过他印证过竹羽君的方略，跟他的认知相符，这让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那就好。这样导师也可以安心休息了。”

“嗯。不只导师，我们都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这都是多亏了竹羽君。”

“驱逐冰冷铁马定在七天后的正午。导师不会参加了吧？”

“他……还是想参加。”

竹羽真寻就知道会这样。说道：“红莉栖劝劝他，真的不必勉强了。可以跟导师说，就说我很有信心。”

“嗯。我会劝他的。”牧濑红莉栖感谢地看着竹羽真寻。

“对了，红莉栖遵循的是理性学派吧，导师这么拼，有些不够理智啊。”竹羽真寻调侃道。

“我确实是理性学派，不过导师并不是。导师是唯意志论者。”

“哎？”竹羽真寻一愣，“红莉栖竟然没有选择理性学派的导师么？”

“也不是啦。我的理性学派导师，就是当初带我进入神秘圈的那位历史与民俗学教授。理性学派的思想，他已经传授给我了。现在这位导师是艺术史教授，主要传授我神秘学知识。”

“原来如此。”竹羽真寻点头，“唯意志论者的话，他这么有干劲，就不奇怪了。不过，更要预防极端啊！”